《雪花酥》烫烫烫嘴

13、野塘沉尸案（1）

　　九点，忙碌了一天的谭师傅又听到自家饭店王大经理喋喋不休的嘱托：“谭师傅啊！我也不想你离开我们饭店，可他蒋公子点名要你去，你不去，这倒霉的不就我们嘛！”
　　老谭在沪上颠锅弄勺几十个年头，在业内可是有了名的一绝，人有了本事，自然就会有人吹捧，有人吹捧，心气就愈发高傲。
　　老谭一副五大三粗，将袖子撸上大胳膊，喇喇的往板凳上一坐：“恁凭他有几个臭钱？俺就非得去伺候？俺不想去。”
　　这经理看谭师傅大膀子一露，啧啧叹道：“你当蒋公子是谁呢？沪上迎丰楼的东家，不找他本家家厨，还托关系来找你，看看你多大的面啊！谭师傅，来日发迹了，不要忘了小弟我啊！”
　　古话说这千里马易求，伯乐难寻，老谭也不是不知道，人诚心诚意的来请他，推脱再三，也不知富家子弟还有没有耐心和他耗下去，这厨子一旦出了名，无非三条路，一是在饭店做下去，二是做有钱人家厨，三是金盆洗手。
　　世路艰辛呐！挣钱养家糊口不容易啊！
　　就这样内心挣扎，老谭唾弃又舍不得高薪，内心存疑的来到谷筒巷西角的院落，抬头一看，一副崭新的匾额高悬，匾额上贴着一张红纸上书“老宋家”三个楷体大字，字体端秀大方，一笔到底，只是墨迹还未干，锃锃的发着光，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老谭呃了一声，抬手想去敲门，不料门一下子打开，是一位妙龄芊芊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着一身粉白长裙。一见他还有点愣怔，随后莞尔一笑，问：“谭师傅？”
　　老谭面色一羞，后结结巴巴的回答：“小姐好！俺是居安饭店的老谭。”
　　宋满婴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小姐，旧社会都过去了，叫我小宋吧！”
　　老谭点了点头，看到少女手上拿着两张红纸，便明白少女是在贴春联。
　　这初夏贴春联也是头一回见，他初来乍到，也不知该干什么，就巴巴的站着，看着少女贴。
　　“宋满婴，你就皮吧！看蒋重山回来锤不锤你。”周丹行一大早窝房里算账，楞是被宋满婴气的青筋败坏，一会儿是想练字一会是普通毛笔写的没质感，一会是想要狼毫，一会是想要黑山羊胳肢窝里的毛。
　　好不容易等她稍微安静下来，又嫌白纸不喜庆，闹他翻箱倒柜的找了几张红纸，方才消停。
　　这一会功夫账都算到爪哇国去了。
　　周丹行扶额将账本放起来，却看到门外一个五大三粗的黑熊精一样的男人盯着宋满婴看，周丹行嘿哟一把抄起账单雄赳赳的冲向门口。彼时宋满婴余光看到周丹行抄起账单，还以为是来打他的，连忙一下蹦下小板凳，兔子似的撒腿就跑，也不管身后之事。
　　不料宋满婴一个拐角与许共相撞，宋满婴嗷呜一声坐到地上。
　　许共刚从大楼下班，穿着浅蓝色制服，腰杆笔挺。
　　托宋满婴的福，这几天相亲就没停下来过，边想邀请她去自家荷塘摘莲子和藕。
　　搀起宋满婴后，许共便问道：“大小……小周去摘莲子吗？”
　　宋满婴拍了拍灰问：“咦？我还没见过沪上的荷塘呢，远吗？”
　　许共道：“不远，谷筒巷后就有一片小荷塘，连着香山河，今年的莲花开的早，连藕也熟的早。”
　　宋满婴心想着回家，也难逃被打的命运，不如在外面多待一刻是一刻：“好吧，我就去避避祸吧！”
　　许共哈哈大笑：“你又惹周先生生气啦！不过周先生也是，总是跟自家妹子置什么气呢？”
　　宋满婴高深的摇了摇头：“打是亲骂是爱，打在他身痛在我心！”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绕过谷筒巷一圈到了那片荷塘。
　　野塘接着天边，方才初夏，塘中已是一片碧绿夹粉，浓色欲添，反而落了几处俗气，野塘一片，那荷叶也一片接着一片，连至远处，夏快到了，先来迎接的就是一片翠绿，真是好不惬意。
　　塘边三三两两立着闲人，见着徐共便来打招呼笑到：“哟！这不是塘长嘛！”看到宋满婴便挤眉弄眼：“这难道是…塘长老婆？”
　　徐共打发两个个小混混：“吴三胡四，别瞎说，这是周家大小姐。”
　　吴胡二人听到大小姐便反应过来是谷筒巷新来的那一家，二人讨了个没趣，心中各有打算，往身旁路梗上一坐。
　　“呸！什么大小姐，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大小姐能是她那副勾栏模样？”
　　“光天化日露着小白腿跟，还不知道来勾引谁？要我说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大，小姐。”那胡四瞧这宋满婴将白裙挽至大腿，不由的吞了吞口水，“要我说，这别人也能睡，要是老子能睡她一晚，这辈子就值了！”
　　吴三附和一声，心思却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花北巷找找乐子去，妈了个/巴子，她刚刚看我一眼，就他妈一眼，勾的老子都立起来了！”
　　二人商议去乐呵一把，却看到了钱市长和他的秘书，二人来到野塘。
　　胡四向来人一指：“那他/妈不是市长吗？”
　　吴三定睛一看，果然，钱市长和他的秘书穿着最普通的工衫，戴着黑阔帽，二人正朝香山河方向走去。
　　“我听说啊！这钱市长和他秘书的关系不清不楚……”吴三两个大拇哥比在一处，露出猥琐的笑容。
　　胡四啪一下打在吴三头上：“人钱市长连娃都有了，还造谣？他鞠躬尽瘁为沪上做了多少好事你不记，再造谣，头给你拧下来。”
　　二人骂骂咧咧的狰走不提。
　　一边宋满婴刚下水就被泥陷了一腿，动也不敢动。
　　徐共向宋满婴演示了一遍如何挖藕，宋满婴示意明白，径直朝塘底一摸，一捞，一提，半截藕浮水而上。
　　徐共一瞧，道：“这藕不能断，藕一断，泥水就都灌进洞里去了，这藕也就废了。”
　　宋满婴哦哦一声点点头，表示清楚：“那我再来一次！”
　　“满婴姐！”田埂上传来肖杰的声音，“蒋哥哥回来了！找你呢！”
　　宋满婴抬头，此时日光晃眼估摸着不过也就三四点，他小声抱怨道：“马的，还得再找点事给他做。”
　　宋满婴此时两只手稳稳的托着一截藕也不打算回答，只当听不见，最后把藕完璧托出，泥水粘了满手。
　　他双睫一扑，喜笑颜开，将藕举起：“老许看！是完整的藕！”
　　徐共向她鼓掌，赞扬道：“周小姐很厉害！”
　　肖杰坐在田埂上，看着二人，又大喊了一声：“满婴姐！”
　　宋满婴余光一瞟，将藕递给肖杰：“送你的。”
　　二人一坐一蹲望着野塘里忙碌的徐共发呆，宋满婴还嫌晒，去凹了两片荷叶，二人静静的举着荷叶，发呆。
　　许久，肖杰开口：“蒋哥哥也在找你。”
　　宋满婴继续发呆。
　　“满婴姐，你们吵架了？”
　　宋满婴开口：“不是，没有，小屁孩别瞎猜。”
　　宋满婴只是觉得累，他从未见过一个人有那样的眼神，一个如饥似渴，仿佛自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这具身体属于他的眼神。骇人不说，还得陪他演一往情深的戏。
　　天色上浮，云层叠叠，透出沁人的天光，荷塘碧色透出层层风浪，塘中浅窣浮着一根根藕。
　　徐共抬头看着田埂上撑着荷叶的两只，笑道：“还没走？等我呢？”
　　宋满婴点点头：“不急，”一边教肖杰井字棋。
　　徐共要收藕，收完藕天都要黑了，他张口，本来想让他俩早点回家，话到嘴边又转回去：“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他将藕随手一把捞起，冲了冲腿，穿起鞋，抱粗柴一样将藕一抱。看宋满婴从田地里站起来，给肖杰拍拍灰。
　　肖杰抓着一截长藕，看着二人，心想还好蒋哥哥不在。

　　老宋家，户门大敞，门上高悬一联：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宋满婴告别徐共：“约好了！明天见！”
　　看到周丹行宋满婴心里还有点怂怂的，心想不会那么小气吧，不就是拿了他的小狼毫练字吗？
　　“哥，还气呢？我给你摘了藕！”
　　“送厨房给老谭去。”
　　宋满婴看他这幅样子便清楚没事，他害的一声，将鞋一踢露出光洁的腿，往门槛上一坐，舀起一勺水冲脚：“周丹行，你拔过藕吗？我也是三十几年头一回拔，害，这么多年白活了都！”
　　周丹行气笑：“三十几年？梦没做够吧！”
　　宋满婴一愣，两只脚撮合撮合，哈哈大笑：“我也当我是做梦呢！不要当真！”
　　屋外，蒋重山却听得一清二楚，三十年？宋满婴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如果说宋满婴也是重生的？从他上辈子到现在的年纪正好加起来三十几岁。
　　如果他也是重生的……蒋重山现在仍然会时不时的梦见上辈子一道利箭划过，诛心之痛。他死死的掐住手心，心跳铮鸣。
　　“他不是重生者。”一道声音清晰的划过他脑内。
　　“你也是重生回来的，你怎么知道不会有其他人？”蒋重山死死的握住胸口，“所以他才知道南平之乱……不对，南平之乱由我搅局提早了一年，他也预言到了……他不是那一世的人！他是现世人！”
　　“现在没空想那么多，胡光启现在开始有了动作，宋满婴这枚棋子不能丢。”
　　蒋重山深吸一口气：“除了样貌一无是处，你告诉我，看上他哪了？”
　　脑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他出声道：“脸。”
　　宋满婴露着一双大白腿，看到蒋重山飞扑了过去：“蒋重山！看到我写的字了吗？”
　　“嗯，练过？”蒋重山一旦靠近宋满婴，心总是跳的很快，他把这个异象推到前世的蒋重山身上。
　　“当然啦！我在曲府之前就有练过，而且我会的很多。”宋满婴握拳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
　　蒋重山挑眉，看到他这幅得意的样子，不由的凑身问：“满婴于房/中之术的见解，也是出奇的高超，《徽京情浓》《曲满山》二书真是香艳到令人称绝……”
　　你他马，真适合永动机烧水，哪壶不开您提哪壶。
　　“蒋公子，之前花名在外，我不过耳耳，能寥寥几笔写下您的风流，”宋满婴轻呼一口气，“吾辈之幸，罢了。”
　　小狐狸露出尾巴，蒋重山不受控难耐的想去逗拨，一定是那个他在作怪：“风流不必写，你来试试就知我是否风流与否了！”
　　此时就听得脑内一声吼：“没他大！别冲动！”
　　与此同时，周丹行也吼了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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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热烈欢迎（鼓掌）角色图发微博（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