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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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坎的这点异能既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后天坐在菩提树下参悟来的。真要找一个贴切的说法，就像是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了狗屎，从此粘在鞋底芳香满路。
狗屎从天而降的那天晚上，埃蒙正带了十几位兄弟准备出门讲数。彼时埃蒙还未成就江湖一哥的地位，只是凭借着好身手和豪爽重义的脾气，掌管着帮派里的妇女生意。众人武装一番，摩拳擦掌，一路来到顶楼的飞行器升降场，忽然听到身后杀猪似的一声嚎，下一秒埃蒙的裤腿就被人紧紧搂住，力道之大，害他差点当场栽倒。
“不能去！”
埃蒙在夜风里眯着眼看脚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大哥，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恐怕没命回来。”
埃蒙皱起眉头，抓着他的领子把他从身上拽起来，戴着手套的双手按在他肩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德坎无视四周凶神恶煞的脸，字正腔圆地大声道：“我是说，大哥你今天出门会见血……”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位小弟一蹶子撂出去：“大哥，这小子鬼鬼祟祟地满口胡言，要不要……”
埃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缓缓地问地上的人影：“谁给你的消息？”
德坎停顿半晌，抽着冷气答：“我看到的。”停一停，又急忙补充：“大哥你相信我，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埃蒙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普通，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无恶意地想：“恩人！哼！”
德坎激动地大声喊：“我真的看到了，大哥你相信我，相信我！有个机械手臂的男人设陷阱，你们全部都会受害。”说着，指着一个戴鼻环的山鸡头男人：“你为大哥挡枪，第一个死。”又指着刀疤脸：“你第二个。”就这样口手并用地将众人诅咒了个遍。
埃蒙一边吸烟一边悠闲地看着德坎被众兄弟打得哎哎叫。不知道是谁一拳下去用力过猛，“噗”的一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埃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雪白鳄鱼皮鞋上的一滩血，血中还有被打断的半颗牙。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中的烦躁压下去。
这一天，刀疤脸代替老大出了门。埃蒙清洁沐浴换过衣服后，坐在屋子正中的椅子上，愉快地听鞭子抽在德坎肉上的啪啪声。德坎早就痛得晕了过去，埃蒙示意山鸡头把他泼醒。“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狗崽子！”他一边微笑一边恶狠狠地想。“妈的坏了老子的生意。”这时有小弟神色慌张地进来，在埃蒙耳边低语几句。埃蒙的微笑还挂在脸上，却从眼睛中透出嗜人的狰狞来。
德坎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痛。一低头，发现自己包扎得好像木乃伊。“原来我还活着。”正欣慰地想着，忽然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戴一双洁白的手套，笑得一脸温和。德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小兄弟，你很不错。”
德坎神色木然。被打晕前他就后悔了，这个人虽然在最潦倒的时候救过自己一命，还给了一些钱，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更犯不着为了救他把命给丢了。只是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颤抖着问道：“他们都死了？”
埃蒙点头。德坎抖得更厉害了。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
埃蒙慢慢抽完一支烟，等待德坎平静下来。
“小兄弟是有大神通的人，一点小意思，大家交个朋友。”说着，推过来一张银灰色的卡片，上面印着一只矫健的金鹰。
德坎随便瞄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去。从小在远离人世的垃圾场长大，德坎对各种卡片代表的含义一窍不通，如果把卡片换成钞票或金块，他的表情一定丰富精彩得多。
但是这种无动于衷让埃蒙吃惊了，吃惊过后又有一些佩服。一个奋不顾身救了他命的人，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有一样独一无二的本事。
埃蒙仔仔细细地打量德坎，温和地承诺：“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以埃蒙的地位和一诺千金的性子，这个承诺足够让任何人受宠若惊了，然而德坎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身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头砸断埃蒙的鼻梁。无论如何还是忍住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从此躲此人躲得远远的，再不来多管闲事。
两个人无言地对坐了一刻，埃蒙起身告辞。对于他认可的人，埃蒙一向是比较包容的，因此虽然对德坎的冷淡有些不舒服，他还是选择忍耐，并且在心中对德坎的评价又加上了“不攀附权势”一条。
对于这些，德坎显然一无所知。他巴不得埃蒙赶快离开，最好今生今世再不见面。他躺在床上，看着病房的大门打开又关上，抚着被打断的门牙，忧愁了半晌，又恨恨地问候了埃蒙的全家。
伤口痊愈后，德坎突然发现自己走运起来。走运这个词是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好比天上飞过一只鸟，明明身边有一千一万个人，鸟粪偏偏落在了你的头上，是个几率问题，万万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否则连上帝也要抓狂的。
带着这样的智慧，德坎安静又坦然地接受了用三倍租金也难以租到的宽敞高层公寓，收回了拖欠几个月的打工钱和一笔价值不小的额外奖金，并且源源不断地在门口拣到八成新的家具和电器。
每天早上，他都笑着醒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刷他补好的门牙，一边想：“今天门外不知道放着什么，是新款的游乐器，还是簇新的绒毛沙发？我倒是想要一个电视上的家务助理机器人，最好还是美女外形的。”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嘿嘿笑起来。
到了晨祷时间，他带着感恩的心情同上帝交流：“万能的主啊，让幸运来得更猛烈些吧。您虔诚的子民德坎。”
在这段幸福的日子里，他很少想起埃蒙，即使偶尔想起，也好像吃到苍蝇一样赶紧“呸呸呸”地吐掉。至于埃蒙送的那张卡，离开医院的那一天被遗忘在了病房里。后来曾经想过回去拿，又觉得不过是个纪念品，更何况还是埃蒙这个恶人送的，就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后来索性忘得一干二净。
埃蒙把玩着这张送不出去的卡片，有些吃惊又有些觉得在情理之中，想一想竟有点不知所以然的愉悦。在埃蒙的眼里，所有人都分为三六九等，他在江湖起起伏伏十多年，把一双眼睛炼得激光也似，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能分辨，只是这个德坎有些不好归类。粗看不过是个混混，交往了才发现此人重义轻财，为朋友两肋插刀，正是响当当一枚江湖血性好男儿！
埃蒙有些感慨：自己当时居然把好男儿给打了。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即使倒转一千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个把小事，埃蒙是不放在心上的。只要人还活着，就有补救的余地。
一边这样想，一边打电话给手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