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在侧》右点二十

4、第4章

　　这个女人的忍耐力出乎意料的好，尹继山点了点头：“这样都没法让唐小姐叫出来，倒是我低估你了。”
　　“恬恬，恬恬……”
　　“Leon，不心疼吗？”尹继山指了指唐恬，“你的女人和钱哪个更重要？”
　　“你这畜生，有什么花招冲我来，不要伤害恬恬！”
　　“还是嘴硬。”
　　尹继山拖起唐恬颤抖的身体，拿起手下递过的针管，粗暴地扎了进去。
　　“不要！”Leon发出绝望的哀嚎。
　　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更旺了，这炼狱之火几乎要把她烧死，她疼，每个毛孔都在张着嘴痛哭，她疼的快要窒息了，牙关咬的太紧脸部肌肉已完全僵硬，嘴唇不受控制地分开溢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尹继山的眼里透出欣喜，很好，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果然，Leon似乎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那是他的恬恬，他聪慧温软的宝贝，他怎么能忍受她在那魔鬼手里被这样的折辱。
　　唐恬痛到几乎神智不清，极度的灼热过去之后就是彻骨的冰寒，她蜷缩成小小一团，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即使如此，那从身体里不断涌出的寒意仍没有一丝消减，她的血液都凝成了坚硬的寒冰，每一秒都让她想去死。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能死，Leon也不能死，他们说好要一起去很美的地方，生很多的孩子，从青春年少携手走到白发苍苍。初见这个蓝眼睛的男孩子，他还不是诺堡的总裁，她也只是G大新入学的研究生，晨光缱绻，Leon和一群男孩子语笑温柔地倚在湖畔的栏杆上嬉笑打闹的样子甫一映入眼帘，她便坚定地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少年，春风般和煦，初阳般温暖。
　　几乎是一见钟情。
　　然而她不知道，彼时的Leon正在经受什么样的煎熬。
　　诺堡是德国老牌医药世家，在整个生物医药市场是不可忽视的存在，这十几年来，诺堡的生意越做越大，市场占有率也稳步提高，尤其是和尹氏合作研发的新型药物氯非他汀，在治疗脏器衰竭方面有极好的效果，但由于价格昂贵，技术核心保密，在该药物的生产上诺堡和尹氏几乎形成垄断，巨额的利润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入两家医药公司的口袋。
　　Leon的父亲是氯非他汀技术核心的直接持有人，也是他和尹氏达成合作让诺堡成为生物医药界首屈一指的龙头。近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开始考虑让Leon接手诺堡这盘大棋。
　　然而他的一句话便让Leon惊得如五雷轰顶。
　　“什么？人体实验！”
　　Leon恐惧地盯着父亲的面孔：“你是说，氯非他汀完全是靠拿活人做实验研发出来的？”
　　老父亲艰难地点点头，儿子心性纯良，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怪我当年一时利欲熏心，被尹氏说动同意跟他们合作牟取巨额利润，氯非他汀的实验很危险，研发期间……死过不少人，可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却丝毫没有停止的念头，如今病痛缠身，也许是报应吧。”
　　“父亲……”
　　父亲一直是自己崇拜的偶像，诺堡在他手里蒸蒸日上，在外人看来诺堡的总裁是游走在社会顶层的光鲜精英，他也一直想像父亲一样做一个被员工称赞、被国民尊重的人，却从来都不曾想过，他如今所享有的一切，居然是踩着无数人的生命走上来的、血淋淋的罪孽之路！
　　“您为什么不退出？”
　　“孩子，双手一旦染上铜臭味的血，想洗掉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后悔啊孩子，我现在想回头，可是魔鬼扼住了我的喉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来不及，我明天就让公司停止生产氯非他汀，销毁关于这种药物的核心技术，我们诺堡不能赚沾血的钱！”
　　父亲摇头苦笑：“我们可以不再生产氯非他汀，可是尹氏不会放手的，那是我一手养起来的狼崽子，现在已经强大到能把我们吃的连渣都不剩，斗不过的。”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氏现任总裁尹继山，五年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长子，为了坐上尹氏当家人的位子，他用利润诱惑我跟他合作研发氯非他汀，当时他还不过是个跟你一般大的年轻人，虽然心肠硬有手段，我也终究没有把他当做什么威胁。等到药物研发成功上市之后，他的野心越来越大，势力越来越强，终于到了我无法掌控的地步。如今诺堡不过是他手下的羔羊，我们唯一还可以克制他的，就只有这一半的核心技术，没有我们的合作他也无法再生产氯非他汀。”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销毁这项技术，彻底跟尹氏断绝来往？”
　　“断绝？”父亲的眼中闪过痛楚的狠戾，“你不了解尹继山，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诺堡再也不可能从他手里干干净净地分离出去了，你见过尹氏的实验室吗？那是个地狱，简直不像是人间的地狱！我的梦里总是出现那些恐怖的画面，那些凄惨的声音，而尹继山，他可以做到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没有人的神经和感情，我不奢望他能放过诺堡，但是这一半核心技术，是用来保住你的命。”
　　Leon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喃喃道：“他会……要我的命？”
　　“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魔鬼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是只要这东西还在你手里一天，他必然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我能做什么，就守着这个秘密永远等着被尹继山压榨吗？”
　　“千万别跟他斗，孩子，千万别惹他，你永远也想象不出一个人能有多残忍，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一定会有机会，可是在此之前，你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无论如何，这东西不能落到尹继山手里。”
　　“不能再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了。”
　　“好孩子，希望我的死亡能洗刷无尽的罪孽……”
　　…… ……
　　“父亲！父亲！”

　　Leon小心地展开手掌，那里静静躺着一张小拇指甲大的芯片，薄如蝉翼，轻如鸿毛，但其中承载的却重如千钧。
　　就是这个东西让无辜的人受尽折磨而死，让父亲陷入无尽的自责悔恨遗憾逝世，让诺堡坠入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
　　最贪婪的，人的欲望。
　　“嗨，Leon，等你好久啦！”
　　他回头，那是个纤细的中国女孩，Leon记得她的脸，粉扑扑的像个雪团子，眼角眉梢是属于东方的俏丽温婉，也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被这种独特的气韵深深吸引。
　　可是现在的他，太过沉重，没办法喜欢任何人。
　　Leon藏好心中的雀跃，沉声道：“有事吗？”
　　唐恬摇摇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饿，我要回家了。”
　　“那明天呢，明天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不可以。”
　　不忍心再看女孩受伤的神色，Leon转过身，怕自己心软答应她的请求。
　　刚要离开，身后传来唐恬委屈的声音：“Leon，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下意识的反驳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看见我就跑！”
　　因为他害怕，害怕相处久了会真的爱上她，害怕把她卷入自己祸福难定的世界。她那么美好，那么柔软，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风光无限的外表下藏着的黑暗秘密，她会不会从此唾弃他，头也不回地逃离他的世界？
　　既然没有未来，不如不要开始。
　　Leon不理她，刚走了几步就被她叫住：“等一下。”
　　唐恬站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美丽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倔强：“Leon，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凭着我的喜欢践踏我的尊严，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真的没有喜欢上我的可能，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女孩的身体挺直像一杆苇草，全靠一口气撑着，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紧张，Leon看着她发抖的嘴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没有”，他的心头涌过一阵酸涩，如果能够坦诚地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该有多好，如果能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在校园里该多好。
　　他到底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黑发，轻轻一笑，道：“回家吧。”说完再也不敢停留，匆匆钻进轿车，扬长而去。
　　唐恬愣在原地，头顶传来他手指的余温，心骤然化成了一池春水。既然没有说出不会喜欢，那就是有喜欢上自己的可能，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牵起，暗暗打气道：Leon，我不会放弃你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巨大的不适几乎让她虚脱，仅存的理智警告自己，不能告诉尹继山，绝不能告诉尹继山。他想要诺堡的技术就不会拿Leon怎么样，而一旦得知了技术所在，他只会更加有恃无恐，到时候不仅是自己，Leon也难逃被折磨的命运。
　　唐恬艰难地张开嘴巴，用全身的力气对Leon喊着：“别告诉他，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Leon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痛心地望着唐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