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罪》亚绅

4、第 4 章

　　“哈哈。行了咱知道你不黑，你就是健康的小麦色。别觉得受打击啊，回去要是你那个小伙伴大扫除完了前辈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欢迎你俩。”悬铃木一拧方向盘，然后抬起手腕看表。
　　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了，他们早已离开了地理深水区。热闹的的大街上人们三三两两一撮一撮的逛着，流动小摊挤在街角，大妈扎堆闯红灯，小学生在马路牙子上打闹，就连噪音和汽车尾气都格外生动立体，看得见摸得着似的。

　　“我一直困惑咱这儿究竟是怎么评上文明城市的。”悬铃木被堵在路上，也不急，探出头去扯着嗓子让路边“绝味大面筋”小车的老头给他烤两串面筋。
　　老头接过钱，热情而含混的同他拉呱：“好嘞这就烤，这天儿真热呀……”
　　边上卖“包治百病高科技鞋垫”的老太太眼尖，指着路对面嗷一嗓子：“城管！”
　　老头二话不说，把面筋往车里一扔，麻溜的跨上车一拧车把儿跑路，技术娴熟的留下一串汽车尾气给悬铃木做纪念，呛得他一句“；老头钱还我”还没喊完就被迫升上车窗。

　　“F*k！”悬铃木照着车喇叭砸了一拳，对着一干浩浩荡荡冲往十字路口的小贩干瞪眼。
　　“算了，前辈，两串面筋才几个钱。”邵轩安慰他。
　　“四块。但我给了他一张一百的，他没找！”悬铃木又砸一拳车喇叭，“还能这么玩，这他妈跟城管串通好了吧！”
　　邵轩同情的看着他。
　　悬铃木异常暴躁地骂骂咧咧了几分钟后，邵轩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悬铃木是不随意暴露自己内心情绪的人，尤其是负面情绪。邵轩余光注意到悬铃木时不时蹙起的眉头，仿佛他的内心正充斥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焦虑。
　　他在担心什么？

　　车子以龟速爬行了十几分钟，发动机卡在熄火的线上。太过无聊，邵轩开始沉不住气。他忍不住问悬铃木：“前辈，您今天心情不好吗？”
　　“是啊相当不好了我去叫好奇那个小没良心折腾了一上午没闲着就算了中午回来又赶上堵车堵车就算了还让人坑了钱你看看这十字路口堵得咱们什么时候能——呦，老头，巧啊！”悬铃木咬牙切齿的开窗，问候窗外那位大爷。“绝味大面筋”的小黄车被车流挤到了清道夫特派车旁边，俩车哥俩好似的肩并肩，俩人冤家碰头大眼瞪小眼。

　　“今天这车堵的好啊，还钱吧老头，要不你顺便下车把我那两串面筋考了？”悬铃木板着脸粗着嗓子道。
　　“什么还钱还什么钱！”老头混了一辈子市井，脸皮厚的堪比铺路的沥青，现今脸不红心不跳，威风不减的赖账，“你这混小子乱说什么话！还想讹你爷爷，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嗬，能耐啊。”悬铃木气笑了，手探出去敲敲车门上“清道夫部”的标志，“看见了没，国家机关，你他妈敢不还就是侵犯国家公款！”
　　“放屁，那你他妈就是公款吃喝，贪污腐败不要脸，乱花人民血汗钱！”老头冲他吹胡子瞪眼。
　　“嘴皮子真溜。”悬铃木翻出车里备的枪举到老头眼皮子底下晃晃，“可惜说出朵花儿来也没用。赶紧的吧，不然按照妨碍公务的罪名咱还得把你逮回部里去。这车后备箱里通常都是放死人的，啊对了现在就有一具，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识活的。啧啧，荣幸啊。”

　　老头：“……”得，今天碰上个刚的。

　　老头摸出一百块钱往悬铃木脸上一甩，呸了一句：“拿去拿去！你们贪污腐败来的钱老子还不要了！你跟老子等着！老子要告你公款消费！”
　　“告吧，告到了我叫你爷爷！”悬铃木打了胜仗，鼻孔朝天特不屑地白了老头一眼。
　　老头气急败坏：“有种你把你们部长电话给我，老子说到做到告的你没饭碗！”
　　悬铃木当真打开手机通讯录报了串数字：“告啊，告了你就知道什么叫求告无门了。”
　　老头不甘示弱，摸出自己的老年机嗒嗒嗒的按起来。按绿键前还甩给悬铃木一个“咱俩走着瞧”的高辨识度眼神，悬铃木砸吧下嘴，接受不能地道：“我真不想用‘你的眼睛会说话’来形容一个老头子。”

　　“让他去打扰老部长，方便吗，前辈？”
　　“喔，没事。”悬铃木满不在乎，“咱老部长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护短。”

　　话音刚落，悬铃木的手机响了，上来就是一段高能海豚音，吓得悬铃木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好奇那个小王八羔子又给我把手机铃声换了。”

　　好奇那个小混账。
　　好奇那个小没良心。
　　好奇那个小王八羔子。

　　“……前辈，好奇经常换掉你的手机铃声吗？”
　　“他就是想得瑟下他又破开了我的手机密码，那个幼稚鬼。”悬铃木看一眼来电显示，果断挂了电话。

　　好奇那个幼稚鬼。

　　“其实海豚音还算正常吧。”
　　“哦，那你以为他会用什么？一段娇喘？”
　　“……”我没想那么歪的。
　　“鸡叫？相当有节奏那种？”
　　“……”
　　“还是‘主人爸爸给你打电话了’？”
　　“……”
　　“这些他都用过了，想象力够丰富吧？”悬铃木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麻木。

　　“前辈。”
　　“放。”
　　“您说好奇看上我了，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才是真爱？”
　　“哎呦，吃醋？”悬铃木逗他。
　　“您还怕我吃醋？”邵轩冲他意味深长的点头，“看得还挺紧。”
　　“……这才一上午，怎么你嘴皮子也这么利索了？”
　　“我觉得不会点嘴炮，在这个部门里可能混不下去。”
　　悬铃木深以为然。

　　“怎么没人接——你给了个假的吧？你怂不怂！”车窗外半晌没动静的老头冷不丁吼了一嗓子。
　　“怂个屁，你接着打啊！人家部长都是大忙人，”悬铃木怼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天到晚这么闲，坑蒙拐骗讹人钱。”

　　正吆喝着，悬铃木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相当正常的短信提示音。“又是刘综，”悬铃木皱着鼻子戳开，“每次都这样，我在外面办点什么事的时候那个懒种收了召唤案就转给我，这会八成也——”
　　“也什么？前辈？”邵轩见悬铃木忽然哑巴了似的，忍不住问了一嘴。
　　悬铃木抬头，挂着一张特迷茫的脸：“刘综说他被赶出来了。”

　　“刘综，凶残变态闻名海外的刘综，被赶出来了？！”悬铃木难以置信，“你那个小伙伴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倒不是妖魔鬼怪，他就是有点洁癖。”邵轩解释。
　　“难怪……通常收新人之前我和刘综会可劲折腾那间办公室，然后让新人打扫。哎你别这么一脸谴责的，挫一挫新人的锐气嘛。”悬铃木摊开手，坦然道。
　　“分来我们这个部门里的人没有锐气可言，前辈。”
　　“你还是沉默寡言吧，能说会道了以后一点都不可爱。”
　　“……”
　　“总之刘综说那个，啊，雷昭昭来着，干起活来跟打了鸡血一样，最后强迫刘综去洗澡，说不然配不上他辛苦收拾的屋子。刘综不想洗，借口说浴室水管坏了。”悬铃木边划拉屏幕边总结概括，“然后雷昭昭扔给刘综二十块钱，让他出去找个浴池洗干净再回来。”

　　悬铃木真诚的赞叹：“哎呦，人才！”

　　这么女王范是雷昭昭的作风没错。“那刘综前辈现在在哪？”
　　“在别人办公室寄人篱下呢，估计午饭也跟着在那儿蹭了，他还说……啊果然转给我了个召唤案，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悬铃木哼唧一句。
　　“谁的？”邵轩凑过头去，刚好看见悬铃木脸上的生无可恋。

　　“好奇那个小混蛋，妈的，我怎么有种超级不祥的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