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死树枯》顾桥饰

5、第五章

　　“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人知道生命是怎么来的，人类是怎么来的。当突然有一天，名为人类的物种或是进化或是从天而降，在这个星球上栖息。
　　但只要是生命，就要经历无法避免的死亡。相传大约是士朝的时候，有一个人死后，本以为自己要灰飞烟灭了。结果一睁眼看见的是一栋飘着仙气的破房子。
　　那人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走进去，一本发着光的书就飘在房子正中间，触手可及的位置。他走了过去，把书拿了下来。相传那本书，就是法术的开端。
　　那个人从书中知道了人类死后并不是灰飞烟灭，而是留有魂魄，在一个地方重新转世，魂魄相聚。他也从书中学会了法术。
　　后来有接二连三的人死后来到这座房子面前，这个人就教给他们法术，也一起把破旧的房子扩大，重修修建。
　　可有的人就是有图谋不轨的那份心。以为自己学了法术，就可以为非作歹，为所欲为。于是后来有了我们，有了罗家人。我们把那些心存不轨的神仙送到那个我们起名为阴罗的地方，强迫他们转世。
　　换句话说，我们就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来维护世界和平的。”
　　幽昧把扇子折了起来，微眯着眼：“你刚才的那个问题，再简单一点回答，就是……
　　这个世界本没有神，本没有鬼，后来前人死去，他们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人和鬼。”
　　苏恪筠只觉得后背莫名其妙的发凉：“那你是怎么当上神的？”
　　“管理秩序的神仙都需要有很强的能力，你懂吧？在人间过这一生的时候，对社会和世界做出不少贡献的，或者有某些独特能力的。就会被岁神他们选中。当然了，你也不用崇拜老娘，老娘我就是那么厉害!”幽昧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苏恪筠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那别人不是都管几个省吗？你怎么就管一条街？”
　　“……”臭小子哪来这么多疑问。
　　“那个人呢？”苏恪筠问。
　　“哪个？”
　　“最先学会法术的那个。”苏恪筠眨眨眼。
　　幽昧朝他摆了摆手：“哦，那是我们神仙的最高机密，说不得。”
　　“……”还最高机密，都是神仙了还有那么多不能说的事。
　　幽昧站起身来，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肩：“不过哪天我带你去我们的藏书室看看，你把那一屋子的书都读完，你就懂了。”
　　“一……一屋子？”苏恪筠张大了嘴。
　　幽昧笑得十分欠揍：“我看你也挺闲的，学习也不好好学，看一屋子书，也没什么的了~”
　　苏恪筠无语了：“这是你们神仙的必修课吗？”
　　“当然不是，但你要是想了解，你就可以去看看。正好我看你问题挺多的。”
　　那就暂时先不用了。大可不必如此。苏恪筠从小就烦看书，让他去读一本书都费劲，别提一屋子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那你们神仙的时间，和我们人间的时间一样吗？会不会像仙侠小说里写的一样，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幽昧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人间过一天，和我们在生然过一天，是同一天？这么说你能理解吗？而且生然不在天上，好吗？”
　　“哦。”苏恪筠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背起书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冲幽昧摆手：“我走了，我姐叫我回家吃饭。”

　　几天前，陆休云踏着步子来了阴罗，他看着面前写着罗府二字的古老建筑，叹了一口气。
　　旁边不远处还传来了小贩的吆喝，好像是买包子的。
　　阴罗这些年收留那些不愿转世的魂魄，都快成第二个人间了。
　　陆休云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大门。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探出脑袋的同时问了一句：“谁呀？”
　　等她看清面前气质清冷的男人时，又直接愣住了。
　　但她没退回去，反而把门打开了一些，娇小的整个身躯站在门缝里，冲着比她高了两个头的男人，气势十足的喊道：“啧，稀客啊。你来讨打吗？”
　　“我找罗净浮。”陆休云像冰一样寒冷的声音响起。
　　女孩皱起了眉：“这不欢迎你，赶紧滚。”
　　可门内却传来另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哟，落落，谁啊？”
　　罗净浮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就看见罗落像在跟人争吵一般，整个身子站在门缝里，活像堵着门不让人进。
　　他还在想是谁呢，能让罗落有这么大敌意，走到门边。整个人却怔住了，他挡在罗落前面，声音无法掩饰的低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上次没被打够？”
　　“跟阿寻有关。”陆休云压低了声音。
　　罗净浮也皱起了眉，清秀白皙的脸几乎是瞬间变黑，满脸写着厌恶：“跟你说了多少遍？江寻他不想见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
　　“我知道阿寻转世了。”陆休云缓缓开口，打断了面前几乎整个脸都要拧巴起来的人。
　　罗净浮微怔了下，之后以为陆休云在诈他，于是下意识反驳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却被陆休云接下来出口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陆休云淡定地开口：“他还能看见死人。这你知道吗？”
　　罗净浮像是被人关闭了开关，整个人变得鸦雀无声。
　　他欠了欠身，意思让陆休云进来。“你滚进来，你要是敢骗我，我就直接打死你。”

　　陆休云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喝了一口罗落给他倒的茶，丝毫没在意罗落仿佛要盯穿他的眼神。
　　罗净浮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陆休云都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有屁快放。”
　　“他昨天被一帮死人追，被幽昧救了。那帮死人幽昧送你这儿了。”
　　短短几句话，言简意赅。罗净浮却沉默了。
　　前几天幽昧给他送来那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玩意，送完就跑，他差点没气死，为了处理那几个玩意，他累了大半天。
　　罗净浮最烦这种怨气深重，在人间飘了太久魂魄还不全的玩意了，抓都难抓，给他们用枫罗叶都恨不得哀嚎。对面卖馄饨的李大妈都受不了了，主动提出要来帮忙。
　　他简直恨不得打死幽昧这个狗逼。
　　陆休云不像是骗人的模样，如果这些东西是去追江寻的，而江寻又是被幽昧救下的，他心里顿时又五味杂陈了。
　　陆休云说江寻被这些东西追，那结果显而易见，只有一个可能，江寻转世出现了问题，他能看见那些本来应该在阴罗转世的已故之人。
　　该死，怎么会这样，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问题，江寻转世时魂魄分明是完整的啊。
　　没等罗净浮思考出个缘由来，陆休云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眸深沉的看着低头思索的罗净浮。
　　“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
　　“我会找到原因的，这段时间我会让罗落去保护他，你离他远点，听见没？”罗净浮语气里尽是威胁。
　　“不用了，幽昧已经在保护他了。而且他现在对幽昧很信任，你可以去人间看看。”陆休云丝毫不畏惧地对上罗净浮充满敌意的目光，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你是想和我打一架吗？”罗净浮眸子里尽是敌意，仿佛下一秒就能跳起来给他一拳。
　　“上次我没还手，是因为我不确定阿寻在不在你这，现在他不在。你觉得我还会任由你打吗？”陆休云眯起了眼，深邃眼眸里写满了警告。
　　罗净浮气的直咬牙，拳头已经绷紧了，却也没伸出去。“我相信幽昧会照顾好他，但我不相信你。”
　　他又勾起了嘴角，语气充满了嘲讽：“而且你觉得他见到你会开心吗？”
　　“他能看见死人，你就不怕他仍记得你？”
　　陆休云没说话，罗净浮看见他藏在衣袖下的左手颤抖了一下。
　　罗净浮察觉到了这个细节，顿时又觉得心情大好，原本握紧了的拳头也舒展开来，他毫不留情地笑了：“陆休云，我会很快找到方法，解决这件事。江寻会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而你……就给我离他越远越好。”
　　他喊罗落的名字都带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愉悦：“落落，送客!”
　　罗落放下手中的茶壶，站直了身子，对着陆休云比出一个请的手势：“陆善神，请吧？”
　　“我也会去生然查些资料，你最好快点解决。”陆休云没再看着罗净浮，用他一贯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完后，就用法术消失了。
　　等陆休云走后，罗落又坐到了罗净浮旁边：“浮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不是江寻的事，他也不会来找我，更不敢这么编的。本来想瞒好江寻转世这件事的，结果还是让他知道了……”罗净浮叹了一口气。
　　“落落，你找几个人，帮我盯着点陆休云，他要是敢靠近江寻，你就来告诉我。”
　　罗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日子就像往常一样过着，因为身上有了幽昧的法术，即使苏恪筠偶尔仍能看见死人，他们也不会靠他太近。
　　于是苏恪筠仍然过着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放学了在幽昧那里待一会，写完作业，看着幽昧和一帮少年玩笑。
　　之后回家，和下班回家的姐姐一起吃上一顿晚饭。再打会游戏就睡觉。没有怪物追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而另一边，陆休云几乎翻遍了整个藏书室，也没找到一个转世了还能看见死人的先例。
　　而罗净浮则对着枫罗叶树和转世教程那本书冥思苦想，也没什么头绪。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彻底入春，整个城市都刮着和煦的春风，大树也长出来嫩芽，偶尔还能看见几株盛开的花，带着清晨的露珠。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初。

　　苏恪筠收拾好书包，今天又是周五，又轮到他和几个女生值日，上次他还没开始值日就被怪物追着跑了，有点对不起这帮女生，于是他提出一个人包揽所有活，让那些女生提前回家了。
　　那些女生高兴得很，一个个背上小书包就走了。
　　值日内容很简单，就是擦擦黑板，再扫扫地，拖拖地，就算一个人干也不出半个小时就可以完事。
　　苏恪筠愉快地哼着歌，很快就干完了。
　　他背起书包，准备回家。
　　整个高一教学楼里空无一人，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为何，苏恪筠心中隐隐生起了丝丝不安。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下楼。
　　他走到一楼楼梯口，却看见了楼下门口处发出了晃眼的金色光，他下意识用胳膊挡住眼，微眯着去看那束光，刺眼的光芒下像是有一个人影。
　　那是个体型健硕的男人，穿着白色风衣，从光里走了出来。
　　男人身后的光消失不见了，苏恪筠站在楼梯上，一脸发懵的看着男人。
　　这人是谁？也是神仙吗？为什么一出场带着如此亮晃晃的特效？
　　男人开口，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苏恪筠？”
　　没等苏恪筠回答，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倒在了楼梯上。
　　昏倒前还听到了男人说的话：“没想到，还挺漂亮。”
　　操……这人是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