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死树枯》顾桥饰

4、第四章

　　幽昧低头看了看手机：“你外卖好像快要来了，自己站门口去取。”
　　苏恪筠“啧”了一声，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一身绿油油的外卖员骑着一辆骚气爆表的小绿车停在了店外。
　　苏恪筠立马出去把外卖拿了上来：“这个绿色，真是晃眼。生怕顾客眼瞎看不到他们吗……”
　　“臭小子快点吃。吃完好滚。”幽昧拿着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苏恪筠猛的一下抬起头：“你不保护我了吗幽昧姐姐？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小子，你就没发现什么吗？”幽昧用一脸你瞎啊的表情看着他。
　　苏恪筠低头，从上到下的看了看自己。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他的校服再也不是昨天被树枝勾的破烂的模样，而是完好无损，甚至有种全新的感觉。
　　“你修的？”苏恪筠问。
　　“是，而且因为是我用法术修的，你只要穿上这身校服，什么怪物也得离你十万八千里远。懂？”
　　闻言，苏恪筠立马放心了下来，自己坐到了原来幽昧给宋敬东把脉时，宋敬东坐的那个凳子上，把饭放在小桌上，自己愉快地吃起了包子。
　　刚咬了一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幽昧：“你真的会算命啊？”
　　幽昧：“假的。”
　　得嘞，这姐就是个糊弄这帮单纯少年的骗子。
　　“那你怎么知道宋敬东情路波折啥的？你这么瞎扯不就怕穿帮？”
　　幽昧挑了挑眉：“我昨天看见他和她女朋友在你们学校附近一个路口吵架，吵的那叫一个凶啊，之后女孩说要分手，说完女孩转身就走了。留下他那个孤寂的背影，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苏恪筠彻底无语了，就这业务能力还给人算命呢，全靠一张好脸坑蒙拐骗和墙角偷听，照这样他都可以开个铺子给人算命了。

　　苏恪筠想起了刚才宋敬东一脸真诚的向他要幽昧联系方式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幽昧姐，你想不想跟十几岁的小同学谈恋爱啥的？”
　　幽昧听见他这话，吓了一跳，扇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店内一时又陷入了寂静。
　　这臭小子说什么？什么谈恋爱？他这是要和她谈恋爱吗？她承认自己魅力很大，但是……还是算了吧……她怕她自己被陆休云打得尸骨无存，而且她对十几岁未成年的小朋友，还是人类，实实在在没有兴趣啊!
　　“你给老娘闭嘴，谈什么恋爱，吃你的饭吧。再敢说这话，老娘锤爆你头!”
　　苏恪筠被幽昧的态度吓了一跳，看起来这姐是真不想和十几岁的谈恋爱啊，那宋敬东岂不是一点戏都没有。
　　苏恪筠又咬了一口包子，看见幽昧默默的捡起扇子，又一副陷入沉思像是在反省自己的样子。
　　苏恪筠又吃了一口，幽昧才终于像是思考完了，斟酌着开口：“你听我说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就应该好好学习，没事满脑子想什么谈恋爱!不务正业，而且你看看我，我都几千岁的老女人了，你要跟我这种老女人谈恋爱，你难道不慎的慌吗？”
　　“……”
　　你误会了啊姐姐，不是我要跟你谈恋爱啊。而且你这么自嘲真的好吗。
　　苏恪筠放下筷子：“不是我，是刚刚那个宋敬东，他想要你联系方式。”
　　幽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要是喜欢我，我可能现在就当不了神仙了，所以算我求求你小祖宗，别瞎开玩笑，有话一口气说清楚，老娘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宋敬东那小子就让他滚蛋，老娘对十几岁未成年的小毛孩子可不敢兴趣。”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喜欢你你就当不了神仙？”苏恪筠皱着眉。
　　幽昧没回答，倒是催着他吃饭：“你快点吃，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问题啊!吃完赶紧滚!”
　　苏恪筠很识相的没有再问，匆匆吃完了包子，就挥手道别了。
　　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再看见那些怪物，看来幽昧的法术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回到家，姐姐已经去上班了。苏恪筠冲到卧室，打开了电脑，愉快的玩起了游戏。
　　他的手机放在了书包里，可他的书包现在还在学校。周六学校根本不开吗，手机根本取不了。只能玩玩电脑来度过周日了。

　　苏恪筠连续玩了两天的电脑。周一早上上学的时候，苏恪筠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手机，简直感动的要落泪，他真的从小到大，从来就没这么期待过开学。
　　没等苏恪筠多抚摸几下他的手机，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被后面的人拍了两下。
　　他回过头，宋敬东一脸讨好的笑着：“怎么样，要到联系方式了吗？”
　　苏恪筠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佯装一脸真诚：：“这个……对不起了啊兄弟，我辜负了你的真心，没能办到你交给我的事。”
　　“唉，那算了吧，不过兄弟你记得多帮我说点好话，我决定了!明天开始我就要去追幽昧姐了。”
　　旁边有男生听到了宋敬东的话，打趣着说：“呦呵，老宋，你这是要搞姐弟恋啊。”
　　“去去去，幽昧姐看起来那么年轻，就是姐弟恋又怎么了。对了，小筠啊，幽昧姐多大了啊。”宋敬东又拍了一下他的肩。
　　这一声小筠叫的，让苏恪筠浑身都抖了一抖。简直让苏恪筠毛骨悚然，从小到大就没几个人这么喊过他，他姐和爸妈平常就喊他筠筠，许文平常就直接叫他全名或者是傻逼。
　　而且幽昧大了你几千岁，这叫我怎么说，说你们不是姐弟恋，是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母恋？？？
　　何况你不是刚和女朋友分手吗老哥？
　　“20？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苏恪筠试探着编了一个数。
　　于是宋敬东炫耀似的跟旁边的男生说：“听到了吧？只差四岁，算什么姐弟恋，滚滚滚。小筠啊，你再给我讲讲幽昧姐的爱好呗。”
　　这货怎么还没完，这一声声小筠叫的，简直让他头皮发麻。
　　苏恪筠凭着一天不到的对幽昧的了解，还是憋出了几个字：“她挺喜欢汉服的……”
　　“这我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再多讲点嘛。”
　　“……”我他妈就知道这点您爱听不听吧操。

　　许文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班以闹事著名的宋敬东同学正一脸和善的笑，还把手放在苏恪筠肩上。
　　这他妈简直不要太诡异，要知道，苏恪筠在班上人缘不好，没几个男生愿意亲近他。
　　而且这位伪校霸平常对谁都是鼻孔朝天的模样，怎么现在笑的这么讨好。
　　许文走了过去，路过苏恪筠旁边的时候，他看见苏恪筠用口型对他作了两个字：救我。
　　于是许文面不改色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苏恪筠，老王找你。”
　　苏恪筠眼神里放射出了感谢的光芒，他简直恨不得给许文磕十个头来表示感谢：“啊，行，我现在就去。”
　　他又转过头，冲着宋敬东目光真诚且抱歉：“兄弟，对不住了，我这有点事。”
　　“没事没事你走吧。”宋敬东挥挥手。
　　苏恪筠觉得简直没有比他演技更好的人了，立马滚了。
　　老王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由于苏恪筠数学成绩最差还不爱写作业，于是老王隔三差五地叫他去办公室，给他做思想教育。
　　大家基本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连苏恪筠本人都觉得老王办公室快成他第二个家了。
　　而许文是数学课代表，老王没事就会跟许文说，让他多教教苏恪筠数学。还经常叫他俩一起去办公室。
　　关键是教了苏恪筠也听不懂……

　　苏恪筠和许文站在走廊上，许文偏了偏头：“怎么回事？”
　　苏恪筠捂住了脸：“快别提了。他看上我一个远房表姐了，向我打听我表姐的兴趣爱好。”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姐呢？”许文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苏恪筠没再接话，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走廊的窗户微开，和煦的春风顺着缝隙挤了进来。
　　“苏恪筠，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苏恪筠沉默不语。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你要记得，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苏恪筠靠着窗户，偏头冲他一笑，少年好看的眉眼里尽是温柔：“我知道了。”
　　许文是不知道他能看见怪物的，他也没跟他说过，不过看样子他也察觉到什么了吧。
　　等我真正想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我会试着不再一个人承担，只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能选择相信我。

　　许文并不知道苏恪筠能看见一些正常人类看不见的东西，他只知道，自从苏恪筠外公去世之后，那个眼角带笑的少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笑意。
　　他会对着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尖叫，像一个疯子，许文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但他想要他的朋友好起来，像以前一样快乐。
　　后来有一天，苏恪筠的父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
　　那时两人初中，苏恪筠贴到他耳边说：“文文，我好像是一个疯子。”
　　那个少年在一棵飘落着枫叶的大树下抱着他哭，说他好害怕，他看到的东西好吓人，他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许文一直以为他是父母出事打击太大，才变得更加神经兮兮。
　　苏恪筠不再放学按时回家，像个坏孩子一样四处疯跑，还要许文帮他一起打掩护。
　　许文这么乖巧一个人，破天荒的答应了。
　　他以为他的朋友还没走出年幼丧失至亲的阴影，以叛逆为由想要发泄。
　　无论怎样，他希望他的朋友能好起来。
　　能像童年一样眉眼弯起，毫无顾虑。

　　之后的日子里，苏恪筠天天放学就往幽昧的店里跑，幽昧在店外卖文具或者给人占卜，而苏恪筠就在屋内写作业或者是玩手机。
　　当然，作业是不太可能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动几个字的。只是最近老王碎碎念实在太烦，他只好一道一道上网搜，再抄到卷子上。
　　于是苏恪筠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三点一线。
　　学校，幽昧的店，家。

　　幽昧刚糊弄完一个少女，给她半真半假的算完命，一进门就看见苏恪筠正在抄作业。
　　“哎哎哎!干什么呢!老娘跟没跟你说过要好好学习，就那么几道数学题有什么难的啊。还用的着上网抄？”
　　苏恪筠毫不留情的开口：“你做试试？”
　　幽昧低头抢过他的卷子，只看了一眼那错综复杂的图形，就又放了下来。“你加油……”
　　呵，原来神仙也不会做数学题。
　　苏恪筠手速飞快的抄完了最后一道题，合上卷子收进书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姐，唠一会？”苏恪筠眨了一下眼，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冲着幽昧笑。
　　幽昧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又想到什么问题了？问吧。”
　　“你们神仙，从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存在吗？”
　　幽昧挑了一下眉： “你算是问到一个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