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学园异闻奇谭》yawn

82、第 82 章

　　132.

　　天确实快亮了。

　　太阳还没升起来。但最暗的那层夜色已经融化成深蓝，他们现在好像行走在没有水压的深海里。

　　前方不远就是鬼灭学园了。不知不觉中，脚步的惯性将他们带上了归校的道路。

　　不死川实弥停下脚步，靠在墙边，低头看看表。“你还回家吗？”他熟练地安排起富冈义勇，“算了，别回了。待会还要过来上班，怪麻烦的。

　　“离学校开门还有点时间，你直接去宿舍那边，还能补一小会觉。”他指挥道。

　　“哦。”富冈义勇答应了，又说，“但是，宿舍那边没留上课用的衣服。”

　　不死川实弥看了眼富冈义勇那身家居服，心想，我居然和这样冒着傻气的家伙散了整晚的步，回头我得被宇髄他们嘲笑死。他无奈地叹口气，“穿我的，我们身高差不多。待会我借给你。”

　　“谢谢你，不死川。”富冈义勇有点高兴。他确实为着和朋友增进了友谊而感到高兴。

　　不死川实弥看了出来，然后感觉到压力。被宇髄，还有炼狱找上门来谈话时，他也曾感觉到这种压力。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种家伙啊？他在心中想着。

　　这种家伙对此毫无自觉，还在继续说话。“不死川也要回去补觉了吗？”

　　“啊……？嗯。”不死川实弥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不，我就算了。”

　　“为什么？”富冈义勇皱着眉追问。“为什么不睡觉？”

　　生活指导老师的脾气又开始冒头了。不死川实弥心想，我都不知道生活指导老师的管辖范围这么大的。但他此时莫名地不想和富冈义勇再起冲突，干脆坦诚承认道，“睡不着。”

　　我就知道。富冈义勇有点自豪地想。

　　“你什么表情？”不死川实弥嫌弃地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先说好，我不会告诉你原因的。”

　　“哦。”富冈义勇老实地回答。

　　过一会儿，富冈义勇又问，“那不死川为什么要来我家?”

　　不死川实弥也想知道原因。他记起来自己原本出门是想找富冈义勇打一架的。至于为什么选择的对象是富冈义勇……

　　“其他人都会知道为什么我睡不着，”不死川实弥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想听他们啰里啰嗦。”

　　他想，要是富冈义勇敢纳闷为什么只有自己不知道的话，就趁机嘲笑对方自我隔绝在鬼杀队之外，不肯承认自己是水柱，才导致孤陋寡闻。

　　但富冈义勇说的是，“你好任性啊，不死川。”

　　“看看你自己！”不死川实弥青筋暴跳，“你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

　　“也是。”富冈义勇点头认同。

　　不死川实弥搞不懂自己为何还要继续和富冈义勇对话。或许是因为富冈义勇真的没有再追问自己为何睡不着觉。

　　昨晚发生在教师宿舍的事情让他如鲠在喉。哪怕蝴蝶香奈惠曾事先劝慰，哪怕能够理解大局，哪怕已经说服自己，不死川实弥还是痛恨自己，竟然漠视放任同伴在眼前遭受折磨。

　　蝴蝶香奈惠的宽慰会让他对自己更加愤怒。宇髄和炼狱则让他不想面对。他知道宇髄和炼狱都足够成熟，就算睡不着去找他们聊天，宇髄也会避开他不想提及的话题，炼狱则总能用正确的话语鼓舞人心。但他既不想被鼓舞，也不想接受宇髄的善意。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因此事而夜不能寐。

　　“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死川实弥甚至能以轻松的心情去取笑他。“富冈。”

　　富冈义勇竟没有因此生气，而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样也好。”生活指导老师说道，“不然不死川就无处可去了。”

　　不死川实弥的心跳了一下。然后他假作生气道，“不要装得像是很懂的样子。”

　　“我懂的。”富冈义勇说道，“我们都有中二病。”

　　曾言之凿凿号称自己不会异能的生活指导老师，如今已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自己有病的这一事实。不愿被共情，不愿被理解，不愿被劝慰。不肯接受别人的劝诫，不想接受来自他人的善意。除了中二病，别无解释。

　　在富冈义勇并不漫长的人生中，他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葬礼。那些情绪最重的时候，他背过耳朵不想听别人开解的话语。哪怕那些都是正确，指引他去获得幸福的话语。这份不愿从过去走出来的执拗，在当时或许就已经是在害病。

　　不死川实弥望着富冈义勇那双暗不见底的眼睛。

　　最后他只能转开头，又重复一次，“天快亮了。”

　　“嗯。”富冈义勇给他同样的答复。

　　玫瑰色的云霞已经在天边擦抹出亮色。微亮的天光浮在他们的身侧。不知不觉，他们快要走到校园门口了。

　　“希望没有特别早到的学生，”不死川实弥说着，“不然你这一身，啧啧。”

　　富冈义勇露出了不适的神情。

　　“居然坐在屋子外面就睡着了，你也不怕感冒，真是……”不死川实弥正想追着嘲笑两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裤脚。

　　他低头看见是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大概是之前被喂食过，现在摇着尾巴蹭了过来。不死川实弥有点烦恼，“我现在可没带食物啊。”他顺手就将小狗捞起来放在胳膊上，想着带回宿舍去，再随便弄点早餐。

　　“富冈，你早上想吃什……”不死川实弥一边问着，一边朝富冈义勇走过去。

　　消防栓又炸了。

　　不死川实弥木然地看着隔开自己和富冈义勇的水帘，看见富冈义勇站在水雾后将脸别开去。“你……”

　　“抱歉。”富冈义勇飞快地说道。他觉得自己在前一天发生同样的事情时就该道歉了。但当时不死川生气得太快，他自己心中也有情绪作梗。结果莫名其妙又打了一架，还牵连了炭治郎他们。

　　“我会反省的。”想到这里，富冈义勇又认真补充道。

　　不死川实弥这回没有生气，他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将臂弯里的狗放落地上。小狗绕着他的裤脚转了几圈，见要不到食物，低吠了几声就小跑走掉了。

　　富冈义勇还是面无表情，但不死川实弥仔细观察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

　　“你该不会，”不死川实弥难以置信地问，“是在怕狗吧？”

　　富冈义勇没有吭声。

　　他看见不死川实弥低头用手背掩着嘴，肩头抖动了一会，然后似乎是忍不住，走动两步，终于放下手捧着腹，在消防栓的水花中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非常开怀的模样。

　　富冈义勇转开眼，专心望着那个饱受折磨的消防栓。他的嘴角不知为何也挂起了笑容。水花被异能压得低落下去，他走过去，将松脱的阀门强行盖回去，再用力拧紧。

　　“走了，”终于笑完了的不死川实弥抹着泪花，招呼他，“该回去了，真的快上课了。”

　　“经常在这里喂狗的话，它们群聚过来，哪天可能会伤到学生的。”富冈义勇提醒道。

　　“我知道啦。”毕竟也是刚成为教师不久，过去的行为习惯还未被新的职业打磨，不死川实弥将这件事情认真记到心里，语气却很随意，“我会善后的。对了，”他假装是顺口才说道，“我听炼狱说过了。

　　“昨晚在剧场那边，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不算什么。”富冈义勇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清晨的风吹了过来，清爽怡人，带着露水的气味。他们并着肩往鬼灭学园内走去。
　　哪怕旧梦仍在纠缠，许多心事无法解开，前方的战斗即将到来，未来结局悬而未决……哪怕他们仍在这漫长看不到尽头的艰难疼痛的青春期中停滞不前，但在此刻，他们忽然能够享受，像这样宁静美好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