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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晚宴 ...

  •   南祁果真没有骗他,魔族真的封界了,就在和亲之夜的第二天。

      泽渊人出不去,信送不出,半月光景能走动的地方又较少。而空有一身好皮囊,心智却堪比稚子的魔族三殿下整日里就知道傻兮兮的围在他身边转悠,扰得泽渊现在看到那人就头疼伤神。

      但即使憋了一肚子火,他也不敢再随意的发泄在南枭身上。

      原因是上次他趁着南枭被余医师叫去,屏退身边众人,沿着宫殿向外延伸的白玉石小路,选了地域图上他早已默记在心的通向天街的捷径,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魔族。

      小心翼翼地避开魔族上上下下的耳目,耗费三个时辰之久摸索到了边缘地带,兴奋之感油然而生。

      荒芜贫瘠的土壤之上,一道紫黑色的屏障横在触手可及的外界前。

      如果他能走过去,就能回到天街,继而回到上清界。

      但那屏障一点也不能小觑。越靠近它,耳边的风声就愈加狂虐,脸颊几乎是擦着碎裂的飞石。
      汹涌的浊气也从地底层出不穷的钻出来,肆意的加大前行的难度。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多多少少有些疲累,但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陌生的让他不舒服的地方,也就狠狠心,咬着牙顶着侵袭而来的魔风,浊气,艰难的向前移着步伐。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碎石细沙蹭破了皮,尚且还能忍受,但粹炼出的神魂却疼的仿若用刀剑一寸寸的割开,顷刻间衣衫尽湿。

      忍着痛挪行,眼见着他就能触到结界最后一层的防线,南枭却从身后的远空里急匆匆地赶来,暴怒地冲到他身边,脸色阴沉狠戾的拽着他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他扯了出来,紧接着一把将他摔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顿时疼的他眼冒金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直接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血红色的瞳眸凶残的盯着他,仿若困境中苦苦挣扎的野兽,瘆得他发颤。

      下一瞬,那人张口就咬在他的颈弯,刺破完好的肌肤,贪婪而凶狠的吞噬着他的鲜血,仿佛要一口一口的撕扯下他的血肉,再吞吃入腹。

      他眼神涣散的望着虚空,耳边却响着清晰的吞咽声。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成为这个人的食物了。

      好在,光团一闪,有人从远处追来,现身的是余医师和南祁他们。

      他看不清他们凝重焦急的表情,只记得嵌在他血肉里的牙齿,疼的他骨子发颤。

      “南枭,你再不放开,他就没命了。”素来风流慵懒的二殿下,看到他们这副模样,脸色难堪的朝着南枭怒吼。

      余医师骇得瞪大了眼,眉心直跳,也不敢上前施针,尽量镇定地说,“殿下,你再不松口,他的血就要被你吸尽了。”

      顺着脖弯流下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渗出的血。那个人伏在他颈侧隐忍着不出声,虽然不再咬他,却也没松开手,那结实有力的手臂,仿若要将他血肉骨骼揉碎,嵌进身体里。

      后来,他眼前开始聚起光的时候,南祁抱着劈晕过去的南枭,严肃的对他说,“弟夫,以后莫要过火了,不然,我们拦不住他的。”

      他白着一张脸,强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虚弱的说,“都到这儿了,让本君走。”

      “若不是你与三弟定了血契,怕是还没触碰结界就已神魂俱灭了。”笑吟吟的二殿下终是动了怒,眼角一勾,嘴角一扬,讥诮的道。

      醒来后的南枭已恢复了原先痴傻的模样,眼巴巴地凑在他床榻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好像根本就记不起是谁伤的他。

      殷勤地端茶送水,喂糕点,喂药,望着他的紫色瞳眸一派纯真。

      但泽渊,不想理他,却也不敢推拒。他给什么,他就吃什么,即便被塞满嘴巴,吃撑了,他都不肯说话。

      余医师来给他看过一次,泽渊平静地看着一切,依旧什么也不说。

      南枭还巴巴地凑上去,问余医师他怎么了。

      “王妃生病了,殿下不要惹他生气。余医师站在一旁认真而严肃的叮嘱。

      “是和我一样的病吗?”南枭低头看着脚尖不安的问。

      “不是。”余医师安慰道,“小殿下不要多想,王妃只是失血过多,修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后来从余医师絮絮叨叨的规劝游说中,泽渊才知道南枭为何心智受损,行为偶尔反常了。

      女君琉璃当年怀着南枭时,正逢魔族内乱混战。

      她因是上古魔神一族,被心怀不轨之人惦记上纯魔血统,在躲藏的途中误入过迷障,导致南枭出生时魔魂受到污染。

      三百岁那年,女君处理完族中繁琐事务出来散步时,恰好看到小殿下拎着本书走过来,就考察了他些功课,结果没一句能答得上来,女君一急,随口批评了他几句,并且嘱托他向二殿下学习。

      隔日,君后得空,去照料女君最爱的那几条红尾锦鲤时,却发现清如许的方寸莲池里只剩下了完整的鱼骨。
      君后震怒,铁了心的要捉那胆大包天的贼子。小殿下站在角落,不声不响,稚嫩的小脸上一片淡定,看不出一丝害怕和怯意。倒是吃了烤鱼的二殿下,站在大殿上哆哆嗦嗦的直打颤,没等君后逼问,就哇的一声给吓哭了。

      再大一些,小殿下就喜欢黏着二殿下,可二殿下打小就是个好玩乐的性子,平日里又爱往外面跑,所以在魔族常常找不到他的人影。女君和君后诸事繁忙,又很少能顾及到小殿下。所以尚满三千岁时,小殿下尾随在二殿下后面离开了魔族。

      直到一月后二殿下尽兴而归,侍女们才发现三殿下失踪了,着急忙慌的散出人手去找。

      后来,小殿下回来时,除了衣服上沾了些草,基本上完好无损。问什么也不说话。只是此后,居然认真做起功课来了,缠着君后教他修炼,与二殿下打闹,活泼了许多。

      书读不大懂,修炼起来却是得心应手,进步神速。原先二殿下还能轻轻松松打过他,再后来,魔族小辈里能胜小殿下的人再找不到一个。

      只是,孩子嘛,总有不服气的。尹恒魔君的小儿子生性骄纵,趁着小殿下沐浴的时候,偷走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宝贝珠串,调皮的丢尽了炉火里。

      那珠串是寻常桃木制成的,珠粒圆润饱满,手工不错,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对于小殿下而言,却意义非凡。

      所以小殿下才会把人家撵得满山跑,逮着了人,上手就是一通狂打,直把那孩子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尹恒魔君心疼儿子,出手来拦,小殿下更是生气,折身跑到人家府邸,一把火烧了那座宫殿。

      再后来,养成的毛病就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能乱动,不然,谁动跟谁急,急了见人家一次打一次。

      因此,如若情非得已,连二殿下都不敢轻易惹他的。

      泽渊坐在竹林尽头的长亭内,瞧着那个满身湿漉漉的扑腾在池水里的某人,颇为嫌弃的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他差点死在那个傻缺手里,余医师说的这些,他只会当个笑话来听。

      “阿泽,你看,会飞的鱼。”浸在池水中的南枭笑得像个孩子,抓着一条漂亮的鱼讨好地喊泽渊。

      泽渊抬眸看去:灿烂的阳光下,池水波光潋滟,随风飘落在水面上的花瓣,引得游鱼竞相追逐。

      假装不经意的瞥过那人手中捕获的飞鱼,顿时小小的吃了一惊,目光却不舍得一下子移开。

      因为那是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的文鳐鱼啊。
      这个傻缺,二愣子,难道不知道文鳐鱼究竟是多稀有吗?

      哗啦啦,哗啦啦,拨开水浪游到他身边,在亭子下抬头献宝似的看着他,泽渊收回视线,淡漠的看向别处。

      “阿泽—”南枭眼神黯淡了下来,委委屈屈的喊道。

      泽渊扭头转身背对着他,淡淡的望着亭外开的繁盛的桃花。

      午后的阳光暖散落在地上,疏影斑驳,难得的静谧。

      “三王妃——”长亭那头,橙衣女子踏上木板走过来。

      到了近处,又瞥到水中的南枭,忙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乔橙见过三殿下。”

      “何事?”泽渊问。

      “启禀王妃,女君回来了,特昭殿下和王妃今日去参加晚宴。”乔橙一五一十的汇报。

      “知道了。”泽渊点头,余光瞥过池水中的人,吩咐道,“你去把他拾掇干净。”

      说罢,抬脚就走。

      乔橙应是,水里的南枭见他又要走,急得把手中的文鳐鱼一扔,抓着栏杆 就利落的爬上来,要去追。

      乔橙忙在一旁道,“殿下,王妃让奴婢带您去换衣服。”

      南枭停都不停,风也似地撵上去,跟在泽渊身后寸步不离。

      “阿泽。”南枭放轻了语气喊,生怕惊扰到信步闲庭的人。

      从他醒来后,阿泽就一句话都不肯和他讲,就连晚上他抱着打地铺的被子爬上床榻,睡在他身边,阿泽也只是皱皱眉头,翻身背对着他沉默不语。弄得南枭很郁闷,郁闷极了,但又不能当着阿泽的面发脾气,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撒完气再回去继续哄阿泽。

      沿着一道□□走回了宫殿,泽渊完全忽视身旁的人,对着迎上来的侍女淡淡吩咐,“准备好沐浴的水和换洗的衣服。”

      然后走到桌椅旁,喝了半盏凉透的茶水,润了润干渴的咽喉。

      南枭就站在一侧,直勾勾地盯着他沾染着水渍的唇瓣,喉咙不自在的吞咽几下。

      “王妃,水放好了。”乔红走过来,恭敬地道。

      泽渊点头,说,“都下去吧。”

      乔红对着这二位欠了欠身子,转身带着一干人等退下。

      殿门紧闭,泽渊看都不看南枭一眼,走到屏风后就开始解衣衫。

      南枭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他眼神黯淡的看着桌上泽渊用过的杯子,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起茶壶,做贼似的倒了杯水,叠着方才泽渊唇瓣停留的位置,回味似的附在了杯沿上。

      咣当一声,泽渊一不小心将靴子掷在了竖立的屏风上,外间那人仿佛被呛到了一般,捂着嘴一阵激烈的猛咳。

      泽渊抬手扯下发冠,乌发垂落,贴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

      舒服的浸泡在氤氲着热气的水里,放松的微仰着头,闭着眸。

      “阿泽。”咳声止息,屏风外传来一道探寻的声音。

      “我衣服湿了。”听不到泽渊的回答,又慢吞吞的说道,声音里有丝委屈,有丝祈求。
      “呵。”闭着眸的泽渊轻笑出声,语调里夹杂着讥讽,却仍是没开口训斥。

      “阿泽—”南枭贴着屏风,试探性地喊道。

      “滚。”倚靠在木桶边沿上的男子倏地睁开了清冷如月的眸子,压在舌尖的不悦吐出了唇瓣。

      “阿泽。”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否则今晚你就独自去赴宴。”

      “阿泽,你别生气,我不说话了。”南枭耸拉着脑袋,沮丧的离开了屏风,站在木桌旁盯着水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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