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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四 ...

  •   今日天气十分暖软,是个晴天,肖释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嘿嘿嘿……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在院子照不到阳光的角落,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对着肖释说话,肖释视而不见。
      他醒来后就从兄长那听说他们搬家的缘故,也听说这间屋子闹鬼,而躲在院子阴影处的女子,就是那一只鬼。
      这时,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从远处而来,跳出大门,跑到街上。
      街景繁华,有种难以掩去的烟火气。
      兔子还没继续往前蹦跶,就被人提溜上来,抱在怀里。
      “莫要乱跑,小心被人抓去。”肖释摸着兔子的头,他很久没出过门,现在身子好了些,便也在街上闲逛起来。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风景跟人物,但有熟悉的叫卖声,各种各样,让肖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走着,忽然瞧见街头有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青衣绣竹,眉目清秀,怀里抱着一叠油纸包起的东西,不知是些什么。
      那人是沈墨。
      肖释刚想上前,但眼前蓦地凑上来一人,他再望去,沈墨已是不见了。
      肖释本是想向沈墨道谢的。
      “诶?诶!这位小哥?”那个凑到肖释面前的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这位小哥好生面熟。”
      肖释见到是他,微微一怔,“你……”
      他想起来,未搬家前,这位卖糖葫芦的小贩也在镇西街卖过糖葫芦,而今在苦无镇碰到,倒也是巧,“你是郑大爷家的福生?”
      福生听他一句,终于想起来肖释是谁,脸色骤然大变,原本疑惑的神情变成惊恐,“是你!是你!”他说话声也颤抖起来,“你别过来!救命啊!妖怪啊!”
      肖释错愕地看着福生丢下自己的东西,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来别人的注意,街上买卖东西的小贩都看过来,那些准备逛街买东西的男女老少也看过来。
      福生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只是惊恐地指着肖释,“你!你全家都是妖怪!要吃人!”
      肖释听到这话便是苦笑,他们之前呆的镇上的人确实迷信得很,也不知当初石大夫对村民们说了什么,居然把他们一家都说成是吃人的妖怪。
      那些对着肖释投来的目光都变得很怪异。
      肖释不好在街上呆下去,只得匆匆回了家。
      晚间肖父回来之时,带了两个小玩具,那是从街上一间玩具店买的,他觉得有意思。
      肖释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个老虎一样的玩具。
      肖父有些担心,“可是出事了?”
      肖释怔了一下,连忙摇头,“爹,没有。”
      不多时,肖曜也提着东西回来,带着一些糕点,他进来见到肖释便问:“身体如何?”
      肖释点头,“好多了。”
      “那明天随我卖木雕去吧,今日客人多,有些忙不过来。”肖曜将糕点放在桌子上,给肖父跟肖释吃。
      肖释愣了一下。
      他不是不能出去帮忙,而是今日出了福生这件事,若他明早同肖曜出门,是否会牵连肖曜?他还在想着,肖曜跟肖父却是忙活一天,早就累了,匆匆吃过饭沐浴完,便歇息去了。
      今夜月色沉沉。
      肖释走出屋子,院子里那只女鬼倏忽飘到他身旁,用阴森的声音说:“嘿嘿嘿,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但他依旧视而不见,往外走去。
      夜晚宵禁,街上依旧只挂着两三站灯笼,没人来往。但肖释还是能看到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们手里提着灯笼,灯笼是蓝色的火光。
      不管何时何地,这种景色在肖释眼中,从未改变过。
      他穿过妖怪群,往前走着,前方突然亮起一团暖色的火。
      “沈先生。”肖释望着那团光亮所在的地方,这样的场景跟沈墨初见时何其相像。
      沈墨脚步一顿,少倾,才道:“随我来。”
      灯火摇曳,肖释跟着沈墨,再次来到夜语斋,招待他的桌上也是两杯茶水,十分清透。
      “子思有所求?”沈墨看着他。
      肖释颔首:“是。”
      沈墨将桌上的茶水捧起,抿了一口,“所为何求?”
      肖释问:“先生可否让人一世顺遂,无灾无病?”
      沈墨眯起眼,“子思所求,是让我改命。”
      肖释听到“改命”二字,脸色白了几分,“正是。”
      “我能做到。”沈墨将手中茶盏放下,瓷器撞在木桌上发出很大一声响,仿佛压在肖释心头,“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肖释问:“是何代价?”
      沈墨笑道:“我先问你,无论是何代价,你都愿意?”
      肖释看着沈墨,表情十分坚定,“自然,这些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结束。”
      沈墨笑了,他在看他,看他那坚定澄澈的眼睛,就如同他面前那杯茶水,“子思,你生来不是祸端。”
      肖释沉默,随即叹道:“我是。”
      “你不是。”沈墨语气十分坚定,“祸,只起于人心。”

      “唔……”肖释再次从睡梦中醒来,这里是他房间,他起身往外看了眼,阳光洒进院子,那只小兔子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很是开心。
      “释,该起来了。”肖曜推门而入。
      肖释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兄长。”
      两人收拾了下,便往街上去。
      肖曜将他辛苦雕成的动物木雕摆在地上,有些路过的小孩子都会凑过来看,他在这里呆了许久,已是有些熟人在。
      但今天,肖曜发现事情有点不同寻常。
      原本在他旁边卖鞋子的小贩在看到肖释时,忽然脸色变了一下,把摊位往旁边挪了挪。
      “天呐,是那个人。”
      “听说他是妖怪,难道那个卖木雕的小哥也是妖怪?”
      “糟了,我孩子还买过那些木雕,妖怪的东西会不会害了我儿?”
      “你们说什么呢,指不定是福生那个瞎胡说。”
      “你知道什么,福生说那人被雷劈了都没事,他们村的石郎中可以作证,要是寻常人,早死了。”
      “那怎么不是仙人?”
      “你这人好奇怪,仙人会被雷劈?”
      “听说好些年前,京城就出过一家姓肖的妖孽,寒天寺收容妖孽,被当今圣上处死了呢。”
      四周的议论钻进肖曜的耳朵,让他脸一点点白下去。
      即便肖曜以前就听过这样类似的话语,而且还是很多次,但他的心还是慢慢变得冰凉。
      也许……每到一个地方,被发现端倪之后立马搬家,就是肖家人的宿命吧。
      肖曜看了肖释一眼。
      肖释正死死地盯着那群人在看。
      肖曜忽然捂住他的眼睛,无力地说:“释,不要看,不要听。”
      “兄长。”肖释的语气却很平静,没有害怕,没有颤抖,“我们明日再来吧,今日休息,可好?”
      肖曜怔了怔,点点头。
      其实他想说就算明日再来,情况也是如此,但他最后没说出声,只因他是肖释的兄长。
      即便肖曜曾恨过他,曾以为肖释是祸端的起源。
      虽然那是错的。
      两人收摊回家,没过多久,肖父也回来了,这次他没有带任何东西。
      因为街上的事,肖释是肖父儿子的事很快传到学堂,肖父早退了。
      三个大男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肖曜嗓子干涩,“爹,明日搬走吧。”
      肖父不说话。
      肖曜叹气,“石郎中能带人来烧死妖孽一次,自然有别人能带人烧死妖孽二次。”
      肖父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外面的天。
      “爹已经老了。”肖释突然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搬不了。”
      肖父听到这话,突地笑骂道:“至少现在还没。”
      “那等明日再搬吧。”肖释建议。
      肖父跟肖曜点头。
      随即三人坐在一起,聊聊天说说笑,肖父说起学堂有个捣蛋的孩子,有天掏蜂窝被扎得满头包,说得肖曜跟肖释都笑起来。
      等到晚上肖释回了房,他并没有睡。
      “子思。”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来,肖释吓了一跳,忙往后看去。
      一名男子穿着青衣绣竹,眉目清秀,是沈墨。
      肖释惊讶,“沈先生,你来找我?”
      沈墨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你可会喝酒?”
      肖释摇头。
      沈墨走到他对面坐下,他面前凭空出现两个玉色小酒杯,他倒了一些,玉酒杯飞到肖释面前,“这是客人送我的玉露琼浆,你尝尝。”
      “释还以为先生只喝茶,不喝酒。”肖释接过酒杯,“有些意外。”
      沈墨笑了,“茶是待客之道,此时你不是客,我携酒而来,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肖释一怔,“能做先生的朋友,是释的荣幸。”
      沈墨笑着喝了面前的酒。
      肖释蓦地将腰间的玉环佩递给沈墨,“既然先生想与释结交,这枚玉佩送给先生。”
      沈墨笑着接过,“这是寂明送你的平安扣吧。”
      “是。”肖释有些意外沈墨知道寂明的事,但转念一想,夜语斋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沈墨知道自然是正常的。
      “尝尝这杯酒吧。”沈墨看着他手中的酒水。
      肖释喝下那杯酒,有些愣怔,“这酒是甜的,我还以为是辣的。”
      沈墨微笑道:“用天上玉露而酿,自然是甜的,不过……”
      肖释正听着,突地觉得头晕目眩,脑袋一歪,醉倒过去。
      不过玉露琼浆,寻常人喝一口,得醉。
      沈墨看着醉倒的肖释,再度喝了口酒,望向外面的月色,那一刻他的神情竟有些淡淡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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