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绣球》穆宇飞

32、第 32 章

　　血海自然不会回答他。

　　孟清冷哼一声，召出生死簿，以之为介，在血海封印上加了一层，把整个血海隔离开来。
　　随后在杨谦面前现身。

　　“婆婆！”
　　杨谦惊喜道。

　　“好孩子，不必客气。”
　　孟清伸手拿过桌上的地图，细细查看尸洞所在。

　　杨谦和霍景、霍无伤立在一旁不出声，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敢打扰。

　　把这些尸洞串连在一起，孟清很快看出了里头的门道。

　　“九幽聚煞阵。”

　　孟清说完，见三人满脸不解，解释道：
　　“此阵为十二祖巫破煞阵逆转减缩而成，汇聚血气，凝结煞气，供人所使。”

　　“婆婆，会是谁呢？”
　　霍无伤大着胆子问道。

　　“不知道。”
　　孟清没有说谎，冥河老祖死去多年，血海中要是重新诞生生灵，也不会是冥河。

　　他拿起笔在地图上新标了点，递给杨谦：
　　“这些地方应当还有，你们先去清理。”

　　说完破开空间往太阴星去。

　　“你伤好了吗？”
　　这些天应琢一直缩在姻缘司没有外出，孟清进门见他坐在案前调息，关心道。

　　“已无大碍。”

　　尽管应琢这么说，孟清还是上去搭了脉，确定了他确实好得差不多了，才将人间的情况和尸洞一事悉数告知。

　　“这些天我一直盯着血海，不曾出现异常。”
　　孟清面有忧色道。

　　“或是有人试图唤醒血海。”
　　应琢说出自己的推测。

　　他的意思是，不一定血海里已经有东西诞生，可能是有心机叵测之人，想要借人间浩劫来催生血海。

　　“不论如何，我现在必须时刻盯着血海，尸洞一事，就只有请你替我去查了。”
　　孟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自当尽力。”
　　应琢应下。
　　……

　　人间。
　　妖怪魔化的数量还在攀升。

　　好在有仙人相助，各个城池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

　　霍景四人依着孟清留下的标注，一一清理了发现的尸林，将怨气超度，算是大功一件。

　　勾陈帝君将他们收编到了自己旗下，并派他们出去寻找妖气散播的源头。

　　虽然妖怪们不会主动攻城，但还是要想法子阻止普通生灵妖化。

　　就连守着净化阵法的赤脚大仙等仙人，在人族局面有所缓和后，果断选择了分头寻找魔气来源。

　　不过，令勾陈帝君惊讶的是，紫微帝君亲自下凡了。

　　非但如此，还主动请缨，要带领霍景四人一同寻找妖气之源。

　　有帝君带队，自然更为稳妥些，勾陈帝君不疑有他，欣然应允。

　　紫微帝君身份超然，白萧云对其惟命是从，故而对方领着他们一路尽往大妖所在巢穴去时，也不曾质疑。

　　“哥。”
　　霍无伤只说了一个字，霍景与他对视，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旁的杨谦微微摇了摇头，暗示不可胡说。

　　白萧云单纯，不代表他们三个愚蠢。

　　往大妖巢穴探寻本是合理，但回回都以锻炼的名义，让他们几个后辈出手，就说不过去了。

　　不说好几次都在生死一线，靠着孟清留下的神文侥幸胜过，单就主动攻击妖怪就很奇怪。

　　探寻，完全可以探查过后没有异常悄然身退，为什么一定要招惹这些大妖。

　　仿佛在刻意让他们送死。

　　这个帝君，有问题。

　　他们低下头，心照不宣。

　　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西北的龙文国跋山涉水到了东边的临海城附近。

　　紫微帝君闭目坐在云端，杨谦拿着识妖盘在附近探索，霍景和霍无伤靠得紧紧的，互相在对方手背上写写画画。

　　霍无伤：冲你。
　　霍景：我知。
　　霍无伤：招惹他？
　　霍景：不曾。
　　霍无伤：跑？
　　霍景：不可。
　　霍无伤：如何？
　　霍景：等。

　　杨谦回来，向帝君报告，附近没有异样，妖气浓度如常。
　　紫微帝君点了点头，以星辰之力净化了周遭的妖气，踏空而去。

　　白萧云赶紧召出飞舟，拉上霍景三人，紧赶慢赶跟上去。
　　越过临海城，再往前就是东海了。

　　霍景触景生情，想起多年前自己和无伤，还有林姐姐他们在海上逃生，不免唏嘘。

　　“去海中一探。”
　　紫微帝君沉声下令。

　　“是。”

　　白萧云答应，正要下去，紫微帝君阻止了他，指着霍景，命他下去。
　　态度昭然若揭。

　　霍无伤下意识拉住霍景的胳膊，后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安心。

　　没有多说什么，霍景从怀里掏出避水符，拿着识妖盘，在杨谦和霍无伤担忧的眼神里，一跃而下，进入海里。

　　海中光景不同岸上，光怪陆离，鱼虾成群，别有一番景致。

　　霍景用识妖盘探测了半天，顺着指针方向过去，视野里出现了当年的那只八爪鱼。
　　当时他一直在船舱里没有出去，因而认不出它来。

　　多年过去，这只八爪鱼道行又有进益，领着一堆子嗣，悠闲地在海中飘荡，显然已是这片海域一霸。

　　霍景自忖不是它的对手，不敢贸然招惹它，打定主意回撤。

　　云端的紫微帝君察觉，手下一动，水中一道水箭射出，击在八爪鱼头上，不轻不重，堪堪够吸引它的注意力，力度掌握得刚刚好。

　　霍景的情况一下子不妙了。

　　八爪鱼很快注意到了水里的人族，不管是不是他攻击的自己，它的本能告诉它，吃了再说。

　　于是，两条触手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朝着霍景拍了过来。

　　要是在陆地上，霍景还能灵巧躲开，在水里活动受限，再快也不可能有水族快。
　　所以他立即掏出符纸，拟出护罩，打算硬抗这一击。

　　当然，这种低阶符纸不可能挡得住，轻而易举就让触手穿了过来，打在了孟婆像构建出的光罩上。

　　顺着对方的势头，霍景飞速后退，企图借着惯性出水上岸。

　　然而，方才还轻盈的身子徒然一沉，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围绕着自己的海水似乎变了，变得黏黏糊糊，他不像在海里，反倒像是落进了沼泽，越挣扎越往下沉。

　　紫微帝君冷冷地盯着水下极力求生的霍景，让有些担心这么久还没回来的白萧云给自己沏茶，静静等着霍景“自然”死亡。

　　双重压力下，避水符的消耗变得异常巨大。

　　很快身上就只有三张了，霍景咬牙调整着角度，尽力无视光罩颜色越来越黯淡，不断借着八爪鱼的攻击往上浮。

　　许是没了耐性，八爪鱼蹦了过来，四条触手贴着光罩，将霍景直接拉了下来，沉入深海。

　　霍无伤想下水找霍景，紫微帝君不允，他等了许久，决定违抗命令，跳入水中。

　　谁料海面上忽然结了块冰，将他拦在了上边。

　　“你！”
　　霍无伤愤怒地看向云端。

　　他跑到边缘，想要下水，冰面迅速拓展，不多时便将这一片海域冻结。

　　“帝君，此举实在不妥。”
　　杨谦皱着眉开口道。

　　紫微帝君老神在在，并不为他们言语所扰，全当耳旁风。

　　霍无伤要动用神文，紫微帝君伸指一点，星辰之力落下，将他定住，不容他放肆。
　　边上的杨谦试图偷袭，紫微帝君故技重施，将他也定在原地。

　　霍无伤在内心不住地祈祷，希望孟婆大人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过来救人。

　　深海中，有赖于孟婆像的防护，八爪鱼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霍景，只是将他困住。

　　避水符还剩两张，霍景从袖子里掏出符纸，聚精会神，打算就地画符。

　　但是，水中灵气不似陆地，不为他所用，费了几张符纸也没能画出来。

　　霍景瞪着这只八爪鱼，眼看着光罩还在变暗，最后一张避水符也要用上了。

　　手里的识妖盘忽然有了动静，霍景诧异地看着指针飞速旋转，运转速度前所未有，显示他所在的位置有大量妖气。

　　借着光罩黯淡的光，霍景细细看去，发现周遭的妖气几乎浓到凝结成了水，把海水都染成了紫色。

　　底下有什么东西吗。

　　霍景想着，横竖都是死，不如下去一探，看看究竟是什么在作乱。

　　这时，一颗避水珠打了过来，落入他的怀中，将周身的海水撑开，留出了一片空间。

　　一只巨大的乌龟靠近，口中说了些什么，霍景听不明白，只知他似乎在呵斥八爪鱼。
　　随后八爪鱼便放开了他，游走了。

　　“您是？”
　　霍景问道。

　　乌龟化作了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头模样，鸡贼地笑着道：
　　“我乃东海龙宫龟丞相，刚才路过此地，见这孽畜兴风作浪，特来相救。”

　　“多谢龟丞相，只是，不知小人何德何能，让您来救？”
　　霍景面不改色道。

　　他隐隐觉得，这老龟怕是一早就知道他下了海，一直在边上盯着，发现他往下走，急忙过来救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灭口。

　　霍景自然不知道，当日孟清搭救他，龟丞相全程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凡人受孟婆照拂。

　　再说，他怀里的孟婆像可是实打实的，做不了假。

　　所以他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龟丞相手里。

　　“不知小友可愿随我去龙宫一游？”
　　龟丞相笑道：“龙宫精美非凡，想是小友该有些兴趣。”

　　“多谢丞相美意，紫微帝君还在岸上等候，为免他担心，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霍景在龟丞相脸上看不出异常，暗道一声老狐狸，自己若是强留，恐性命不保，还是搬出帝君，上岸再说。

　　“此处不好上去，让我送你一程吧。”
　　龟丞相不等他拒绝，化为本体，驮着霍景往上浮去。

　　紫微帝君抿着嘴，指尖泛起的灵光缓缓散去。

　　这小子，当真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