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让我当寡妇》卞九欢

2、阙婵

　　蒋冰心到山庄的时候，庄子里头正在斗兽，喧哗声一阵一阵的从屋子里传出来，外头倒是清净无人，只听见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好生热闹，却见不到个人。

　　褚轩走在蒋冰心前面，见她愣愣的在门口出神，伸手捞了她一把，说道：

　　“走吧，进去了。”

　　蒋冰心对自己的前程一无所知，可她也不知道若是要问，需要从何问起，只觉得褚轩这人冷冰冰的，十分难以亲近，也不知道要问什么事才是重要的，她肯回答的，只能随口问道：“每天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褚轩说道：“这里平时冷清，不太有人来。只是今天是婚礼，所以来了不少人欢庆，格外闹腾一些。”

　　蒋冰心看着那建筑陌生的园林，茫然问道：“婚礼？谁的婚礼？”

　　褚轩回头望了她一眼，和她那双纯真未经世事的眼睛对了一眼之后，又匆匆躲过了她的目光，略微一低头，说道：“你的婚礼。”

　　蒋冰心愕然怔了在原地，褚轩见她不走了，怕误了时间，伸手牵着她走，像牵着个迷路的孩子似的。

　　褚轩带着蒋冰心走进大厅里面的时候，厅子里正在斗兽，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海浪声一般将他们淹没。

　　蒋冰心被褚轩牵着，迷路一样的在人群里走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大厅中央的玻璃格子上，没什么人注意她。

　　她在人群里出神地看着，之间坐在最中间，离玻璃格子最近的地方，一个深褐色长发的女子似笑非笑地坐着，那女子容貌美艳非常，在一种乱七八糟的男人里格外醒目。

　　她坦然坐在居中，而她周围几个人都不太敢大声欢呼，像是颇为忌惮她的模样。

　　那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一只眼睛是海一样的湛蓝，另一只眼睛则是棕色混沌且偏黑，在美人的面容上想，显得凌乱且疯狂。

　　褚轩见她盯着鹤见归看，尤其盯着眼睛看，为了她好，便低声嘱咐道：“不要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不喜欢别人那样。”

　　蒋冰心收回了目光，不解地看向褚轩。

　　褚轩又小声说道：“你做她的妻子，最重要的顺从。你不会做的太久，她剩下的时日无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要你能在她活着的时候让她开心，等她走了，这一切都是你的，明白吗？”

　　蒋冰心对她讲的话并不十分了解，对鹤见归这个人，也不太懂。但是她看褚轩的神情，像是为她好，就乖巧地点头，说道：“好。”

　　褚轩见她脾气温柔顺从，这才放了心，说道：“走吧。”

　　就在这时，玻璃密封格子里的困兽忽然被狠狠撞上玻璃，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就在蒋冰心的耳畔爆炸开来！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被这一声巨响吸引，齐刷刷聚集到了穿着实验服的蒋冰心身上。

　　鹤见归也转过眼来。

　　她的目光，落到自己未来的妻子身上。

　　白色的实验服过分宽大，少女白皙的腿从衣服下面露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躲在褚轩身边，神色纯洁又干净，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带着一点来到新地方的委屈和不安，格外让人感到怜惜。

　　鹤见归的目光，缓缓落在褚轩牵着她的手上。

　　整个大厅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那锐利的目光只停顿一秒，褚轩立刻松开手，急忙解释道：“她不认路，怕她丢了才——”

　　鹤见归转开了目光，淡淡说道：“牵着吧。”

　　虽然她这么说，褚轩依旧向一边退开了一步，不敢离蒋冰心太近了。

　　就在这时，笼中一只困兽，一口咬下了对手的头颅，鲜血喷溅了一玻璃。

　　明明是大获全胜的局面，但是因为鹤见归不出声，谁也不敢出声。

　　赢了钱的人想庆祝，看了一眼鹤见归的神色，谁也不敢动。

　　鹤见归看也不看褚轩一眼，只是说道：“带她走吧，这儿血腥，别吓到了她。”

　　褚轩急忙带着蒋冰心走了。

　　即便是蒋冰心还在原地发愣，她也不敢牵蒋冰心的手了，只是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走吧。婚礼快要开始了。”

　　褚轩领着蒋冰心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了新娘的准备间。

　　门一开，制作精良的礼服就映入眼帘，新娘的裙子至少有将近十套可供选择，更不要说放在一边陈列琳琅的珠宝，价格昂贵到不可想象。

　　这一场婚礼虽然私密，但是却是做到了顶级的奢华。

　　蒋冰心看着眼前华丽陈列的一切，不仅没有欣喜，反倒是后退了一步，有点紧张。

　　她紧张地抓着自己实验服的衣角，抬起无辜的眼睛看向褚轩，小声问道：“我、我有点害怕，能不能让我去一趟卫生间？”

　　褚轩见她害怕，紧张的神色立刻松软下来，说道：“好，跟我来，卫生间在这边。”

　　带着蒋冰心去卫生间，仿佛带着迷路的小动物一样，让她有点于心不忍。

　　褚轩给蒋冰心开了门，怕她一时承受不来，又难得软下声音，说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好吗？”

　　屋子里的服装师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相信。

　　褚轩作为跟在鹤见归身边的手下之一，一贯以冷厉强硬著称，她这么轻声细语和一个人说话，大家还是头一次见，跟围观稀奇异兽似的看着这一幕，纷纷私语不休。

　　褚轩看了私下议论的服装师一眼，说道：“你不要担心，你很快就是这片大陆上最美的新娘了。我们会准备好一切的，好吗？”

　　蒋冰心乖巧又温顺地点了点头，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褚轩看着门被关上，心里依旧担心不下。

　　她不知道的是，门那头，全然是另外一副景象。

　　“蒋冰心”站在镜子前，看着穿着实验服的自己，咬牙骂了一句脏话。

　　她冷冰冰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呸了一声。

　　他娘的装了一路可怜，累死她了。

　　她本名根本不叫蒋冰心，也不是什么高中生。

　　早在末日开始之前，世界就已经乱套了，除了那些温室里被父母照顾得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外面的人都在拼死拼活讨生活。

　　阙婵也一样。

　　父亲酒瘾，母亲被捕，她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因为是私生子，没有身份，不上学，也找不到正式的工作。

　　为了钱，什么事都做。

　　比如说，拿钱替补，代人做实验。

　　药物实验这事儿阙婵在遇到蒋冰心之前就没少做过，因为是黑户，拿钱最快的方法就是药物实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之前留下的针眼，当初地下实验室那么多，什么药没在她身上试过。

　　蒋冰心倒是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高二那年体检被发现基因特殊，自己填表报名了志愿实验。做实验这事儿说好也好，能研制出疫苗就是功德一件，疫苗出不来，实验体死亡这事儿，阙婵在地下实验室里见多了。

　　蒋冰心不懂事，她父母可不傻。

　　报名表已经填了，身体也捐献了，父母这下着急了。

　　孩子不懂事，爹妈不能看着她送死啊，填了表没有回头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去找一个和蒋冰心长得像、身高体重又差不多的女孩替补。

　　要是实验室里基因不匹配，就说是当初的报告出了差错，再把阙婵送回来就是了。

　　反正这事儿，阙婵有钱赚，还不用真刀真枪被送去做实验，她干嘛不去？

　　但是谁能想，一进实验室就被休眠了，一睡就是三十年呢？

　　谁能想得到，当初替蒋冰心做的实验凉了，一觉醒来，她竟然要嫁人了！

　　艹！

　　阙婵咬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出戏可不好演了。

　　且不知道要嫁的人是谁，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对方要娶的妻子，是个性格温顺单纯的小白兔。

　　但是阙婵？烟酒都沾，偷抢具做，且因为地下实验药物成瘾，就这样下去，不露馅才鬼了呢！

　　她只身一人在黑市混了这么久，最会看人。就刚才人群里看的那一眼，她已经看出来鹤见归是个狠角色。

　　阙婵在卫生间里胡乱洗了一把脸。

　　对方要个冰清玉洁的小娇妻，可是她呢？她可是个下作货。

　　阙婵胡乱一撩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笑，蛊惑人心这一行她拿手，可惜她药物成瘾之后性格狂躁，怕是装也装不久。

　　她在卫生间里左翻翻，又翻翻，没想到竟然翻到不少精神类的药物。

　　这家伙，储存不少么。

　　阙婵也不看说明，胡乱倒出两粒镇定剂来，对着水龙头的捞了一把水，直接灌了下去。

　　怎么办呢。

　　这里的暴君想要个公主，可她不是呀。

　　阙婵翻到了烟，趁着药物的劲儿上来，在镜子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

　　镜子里那个面容干净漂亮的少女，眼神却满是蛊人的风尘。

　　她叼着烟，坐在洗手台上，靠着镜子吐了个烟圈，回味一下，刚才那个异色瞳的家伙，容貌身材还不错，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以前谈过一个差不多那种脾气的，又漂亮又张狂，偏就是疯疯癫癫，后来不知道死在哪里，可惜了她还馋人家身子，滋味儿还没尝够。

　　啊……

　　鹤见归。

　　见鬼，真见鬼，老天怎么知道她就喜欢爱发疯的漂亮女人？

　　阙婵在洗手池前熄了烟，把翻出来的打火机又藏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装出一个楚楚可怜的无辜相来。

　　你不是喜欢清纯漂亮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

　　阙婵对着镜子妩媚地一笑。

　　咱俩谁吃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