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干大帝他超凶》一澜无鱼

15、第 15 章

　　泥耳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怀里的一堆东西，这是十几个用恐龙皮穿孔串上一圈藤绳做成的简易小袋子，里面装着他今天换来的盐块。

　　要将全族过冬的恐龙肉做成能够储存的肉干，一辈辈传下来的经验是如果洒上些盐屑抓揉可以让肉更久不坏不臭，吃了就不容易拉肚子生病。

　　兽人的食量巨大，如此多的存肉必须用掉很多很多盐，去年族里出去交换回来的盐比往常要少很多，根据巫大人的估算可能会不够做存肉的需求量，所以今早泥耳的哥哥——族长泥尾，吩咐他用库存里的鲜肉和族里还有剩余盐块的人做交换。

　　泥耳一次也拿不了许多，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他只能找同龄的孩子们帮手，思来想去鼓起勇气去找了平时唯一说话还算比较多的黑白猫兄弟俩，结果一大早去到公共洞穴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还有……前晚那个飒气凛凛的金黄色圆胖小身影，泥耳暗悄悄地望了一圈又一圈，也同样没有找到，他心底里顿时十分失落又泄气。

　　他昨天回去因为泡了河水又受惊，头晕脑热地睡了一整天没出来，到了今早一口气休息够了精神才好，都还没机会找帮了大家逃出来的泥羽表达一下感谢。

　　虽然族里大人们都没太在意，但他心底里是挺感激泥羽的。

　　虽然是族长的弟弟，但泥耳知道自己其实一点儿也没有哥哥那么英勇，在鬣狗族那里的时候他一度非常害怕慌乱，他的阿爸阿妈在很早以前据说就是被鬣狗杀死的，所以他心底里对鬣狗族有抹不去的惧怕，但又不可以把自己的懦弱表现出来拖大家后腿。

　　泥耳完全不敢想象后来居然能有逃命转机，这个转机多亏了泥羽的细心和大胆，更别提后面和一个强壮的别族合作过河、大家一块儿直面水中巨蛇等等化险为夷的惊险了。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泥羽觉醒换形后身上突然表现出的那股感觉叫什么，总之就是听到那个果决的语气，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看到那对冷静的绿色眼睛，自己心里的恐慌也很神奇地就变得少一些了。

　　这种鼓舞对当时已经暗暗绝望的泥耳来说意义非常大。

　　以前的泥羽也是这样的人吗？泥耳有些懊恼自己怯懦胆小的性格，如果以前能多找泥羽说说话就好了，也许、可能……他会和自己做朋友呢？

　　泥耳并不知道，就算他回到过去找到原泥羽多说话……大概率也没戏的。

　　全村第一内向和全村第二内向，能聊超过十句都算兽神显灵。

　　泥耳心里装着乱七八糟的畅想，抱着一堆小袋子穿过广场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迎面和个同样抱着东西脚步飞快的白发少年擦到了肩膀。

　　“唔……”泥耳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被撞歪的身子堪堪稳住，还好对方身板也不大，没有酿成双双鸡飞蛋打的惨剧。

　　“啊……对不起！”对方急匆匆说完一句，就拔腿继续赶路了，也不知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泥耳扭头望向少年匆忙的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哪里怪怪的……

　　“咦？”泥耳突然发现从对方怀抱里伸出来的几根细木棍上面挂着个摇来晃去的小皮袋子，煞是眼熟。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忙低下头将自己怀里的小袋子点了一遍——果然少了一个，对方怀里的木棍上挂的是他的盐袋！

　　肯定是刚才擦撞交错弄上去的！

　　看着那个行脚飞速的少年已经远远地快要消失在广场拐角，那里通向部落的出口，泥耳赶紧手忙脚乱地跟着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对方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就算是无意的，他没认出这人是谁，要是跟丢了的话过后他也是找不到人去要回盐的！

　　“喂！你、你……等一等……”泥耳焦急的叫声被转角的山石阻隔，没能成功传达给那个一门心思赶路的人。

　　等泥耳也转过了拐角来到部落出口，哪还有一个人？他无措地四下张望，才在森林的树影间抓到了一抹快要消失的白影。

　　这也太快了吧！

　　现在已经到中午了，大家基本都在自己的石洞或者广场上吃白天的第一顿饭呢，部落出口根本没有其他人，泥耳只能咬咬牙自己只身抱着一堆盐袋子追上去了。

　　至少让他能找机会看一看那个人的脸，比如在大转弯的时候……

　　可偏偏事与愿违，对方的路线很平直，没有转弯扭头的机会，一路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目标明确。

　　“前面的那、那个人……你、你停下！”泥耳又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

　　可惜他的体力远远不如前面的人，同样是抱着东西，对方速度如常，可他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喊出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对方对这叫喊无动无衷，不知是树丛茂密影响的缘故才没听到，还是故意要无视的。

　　渐渐的，泥耳发觉到这个路线有些不对劲了。

　　这条路不是朝奔疾龙出没的地界去的，也不是往常采集野菜水果的地方，更不是族里耕种的田地，那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前面的人，似乎跑向的是大家基本不会去那个地方……

　　泥耳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他酸软的步伐有些迟疑了，突然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追下去，甚至不太敢再大声喊住前方的人了。

　　泥耳这才想到有一种可能，万一对方是故意引他来这的，他还拿着这么多盐，而且只有一个人，如果对方还藏有其他同伴……

　　怎、怎么办？？？

　　仿佛要印证泥耳的推断似的，在他们即将跑出林子边缘、眼前出现一大片亮晶晶反光的黑色石头堆的时候，前边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来了个急刹车，急到差点往前扑倒。

　　泥耳看到一只细瘦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对方怀里的其中一样东西——竟然是一个燃烧的小火把，而另一只手向上抬起，同时捂住了白发少年要惊叫出声的嘴巴。

　　拦住白发少年去路的，是另一个个头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泥耳完全没有看清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太突然了，让他连想要回头或者闪身躲藏的机会都没了。

　　那个新出现的少年显然是看到了泥耳的，正用一双泛着冷光的绿色眼睛森然地注视过来。

　　少年的皮肤很白，有一头从发顶向下颜色逐渐变浅的金黄色头发，顺滑且泛着光亮，像早晨最舒服的太阳光那么柔和，微微翘起的圆眼睛跟新生的树叶嫩芽一样好看，这样的面庞本该是无害且纯洁稚气的，泥耳却不知为什么从那对眼睛里感受到了锐利的寒气，吓得他根本不敢对视。

　　这个气势凌人的少年把玩着手里的火把，冷冷地开口道：“你是谁？为什么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从没见过的样貌，没有印象的嗓音，泥耳可以确定这些人不是他们族里的！他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咬着嘴唇思考着该怎么做才好，抱着小袋子的手臂箍得紧紧的。

　　转头往回跑的话，对方比他跑得快，肯定会被很快追上的……

　　这边的冰冷酷霸拽少年尼小愉内心里也是十分无奈，亏泥团这小子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不会让人跟到他们的“秘密地点”来的，这特么个大活人，就差没跟到家门口了！

　　泥团听到尼小愉朝自己的身后问话，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呜呜呜”地从尼小愉手里扭过头去看他一点儿也没察觉到的尾随者。

　　“……咦？？”终于被松开嘴之后，泥团惊呼道：“泥耳！你怎么跟过来了？？”

　　熟知的声音让泥耳猛地抬头，惊诧得张大了嘴，“泥团？！”

　　眼前的泥团是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还是那张脸，秀气窄小，金蓝异色的眼睛尤其醒目，但是……泥耳总觉得他脸上的肤色好像变浅了不少，五官都显得更清晰了，不仅是脸上，甚至全身上下好像全都变白了。

　　但这都没什么，最显著的差异还要数那一头白发，泥耳极其迷茫地望着对方那直溜溜的及背长发，恰好一阵林风吹拂而过，飘起几缕轻盈的发丝落在那光洁的脸颊旁。

　　以前明明是吹暴风雪的时候都不会散开的一团结块炸毛啊？？！

　　这也不怪泥耳跑了这么久都认不出他的背影了，说实话兄弟俩在尼小愉的严格监工下完成有生以来最大的清洁工程后，亲兄弟都有那么点见面不相识。

　　迷茫过后，泥耳感到一阵委屈和不解：“你刚才，撞到我了，然后挂走了我的一袋盐，我、我叫不住你，只好一路跟着你跑过来了……泥团，你跑到脑石坡来做什么呀？”

　　还有，这个陌生人是谁？？泥耳悄悄地瞄了一眼旁边的浅金发少年，但没敢把话说出口。

　　尼小愉听了他们的对话，终于把眼前这个蓝眼睛泪汪汪的柔美少年对上号了——这是那只软乎乎的长毛布偶猫，族长泥尾的弟弟。

　　“啊？我撞到的是你？那个，我没注意，我我到这里，没没没做什么……”泥团心虚且求助地偷看向尼小愉，“泥羽，对吧？我们在这儿什么也没做！”

　　“……”尼小愉想扶额，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发挥得这么毫无保留的猪队友了。

　　所幸这个话题被泥耳再次惊诧的叫声带过去了：“泥羽？！你、你是泥羽吗？？？”

　　尼小愉点点头，“嗯，我可以换形了，你还记得吧？”

　　这个布偶猫小朋友可是当时看着他穿来这世界全过程的见证者之一呢。

　　尼小愉将火把交回给泥团，伸出手指拎起了挂在泥团的锅盆碗筷上面的小皮袋子，举到眼前看了看，“这里头是盐？”

　　泥耳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把自己今天用肉换盐的任务给两人说了。

　　尼小愉若有所思道：“所以这些盐还没有入库是吧？我也想跟你做交换，不知道可不可以？”

　　“啊，泥羽你也有盐吗？”平息了紧张和激动，泥耳恢复了一贯柔软又羞怯的说话风格，“当然可以换，你们可以和我回去族里的存食洞窟去拿肉……”

　　“不，我不是想要肉，”尼小愉道，“我是想用肉跟你换盐。”

　　尼小愉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对方一般不太会答应，毕竟人家现在就是缺盐才出来拿肉换盐的，他这样反着换那不是给人添乱么？

　　所以尼小愉很有诚意地道：“我可以用相对更多一些的肉来交换，而且是很新鲜的肉。”各种意义上的新鲜。

　　“不不，不用……”出乎意料地，泥耳没有任何抗拒的就答应了，“可以换的，你就给我跟别人交换的时候一样的分量就好。”

　　随后泥耳又非常不好意思地道：“但是，不能换太多，因为……”

　　“嗯，我明白，我需要的盐并不多。不过要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肉给你。”尼小愉道。

　　他们的巨虾肉就放在这附近的“秘密地点”，泥球留在那里看着，尼小愉本来也在那儿等着泥团带来锅子和火种的，但他直觉里怎么都放心不了这熊孩子，就打算藏在路口看一下情况。

　　没想到他还真是料得分毫不差，刚出来没多久，他就用精神力触丝探到了正朝这边奔跑的两个人。

　　出去时一个回来时俩，用脚肉垫思考都知道不对了啊！

　　所以尼小愉拦截住了泥团，不然能让这小子直接一道把人带回老家了。

　　泥耳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没关系，等回到族里你再把肉拿来给我也行，我……相信你，”他动了动满满的胳膊，“而且，我现在也拿不了呀。”

　　尼小愉有些微惊讶，他以前和泥耳关系有这么好吗？记忆里好像没啥印象……

　　“好，那就晚上再给你吧，谢谢你泥耳。”尼小愉弯起了眼角，抬手摸了摸少年的浅灰蓝头顶，掌心里瞬时一片蓬软。

　　泥耳小脸红扑扑的，手忙脚乱地将袋子都放下来，把其中一个解开，里头是一个个不规则的淡红色半透矿石似的东西，“泥羽，你想要换多少呢？”

　　尼小愉好奇地捏了一颗比较小的石块出来，这个盐并不是他司空见惯的白色细粒，颜色还挺好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怪味啥的。

　　到时候可别放进去毁了他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美味虾肉……

　　尼小愉解开腰间的小石刀，在淡红色盐块表面轻轻刮出了一点细屑在掌心里，然后蘸着尝了尝，是正常的咸味，这才放下心。

　　话说，总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像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验货现场……

　　尼小愉没要多，只挑了一块小拇指那样体积的盐块，吃得清淡点这块盐也够他煮挺多餐了的。

　　看到泥耳给他比划的对等价值的肉大小，倒没想象中贵，他记忆里知道猛犸族占领的高原盐沼似乎非常广阔，所以在荒蛮林原里盐不算特别稀缺，只不过还是要比肉珍贵不少，毕竟恐龙满街跑，盐却是只要猛犸族一句不允许就没法拿得到的垄断商品。

　　泥耳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去狩猎了吗？是什么恐龙？”

　　说到肉，泥耳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恐龙，他们都没有兽战士的等级，是怎么猎到恐龙的呢？？而且还有富余的肉能拿来换盐，这在泥耳眼里是一件很非同寻常的事情了。

　　“我，我我我们……”泥团又绷直了身子开始结巴了。

　　——糟了！泥羽只教了他不要把三人捕猎了红色怪物的细节透露出去，但还没教他别人问起的时候该说什么话啊！

　　尼小愉眼疾手快地把盐块塞到泥团手里，让这个指望不上的家伙抱着锅护着火把赶紧走，“你先去找泥球吧，把火升起来，再去取一锅溪水。”

　　泥团如获大赦地飞奔而去。

　　尼小愉朝泥耳眨了眨眼，道：“其实我们不是狩猎得到的肉，只是运气好捡到了便宜。”

　　“捡的？？”

　　“嗯，我们今早碰到两只……野兽在争斗，打得很激烈，然后两败俱伤全都死掉了，我们就趁机把它们带回来了。”尼小愉一本正经道，“你看，这不是得了飞来横财……横肉，然后怕回去被泥按泥揉什么的小霸王们抢走嘛，我们就找到这儿偷偷地把肉藏起来吃。”

　　动词兄弟，对不住了，黑锅再次接好。

　　“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泥耳，你不会告诉别人，然后带人来抢我们的肉的，对吧？”尼小愉垂下了长而浓密的睫毛，显得无助又无措。

　　泥耳被他说得晕乎乎的，觉得自己中间好几个词都听不太懂，但还是理解了最重要的意思，连忙急急地道：“我、我当然不会这样的！”

　　尼小愉十分欣慰，忍不住又摸了摸眼前这颗绵绵的毛脑袋。

　　真是个人美心善又好rua的小猫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