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陈心一

5、【班长】

　　曾念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钟才起床。
　　这是个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又太早的尴尬时间。

　　曾念前一晚失眠玩游戏把手机玩到关机，眼下刚开机，手机震动得就跟拿了个电动按摩仪似的。

　　曾念：“……”
　　她点开微信群聊，“园高十班”无数人@她。

　　曾念没看@，在里面缓缓地打出个“？”。
　　一瞬间，群里跟过年一样，由班长带头刷起了“那个人是谁”。

　　曾念缓了会儿神，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脑子有问题，压根儿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这么快乐，就又打了个“？”。

　　杨清远看热闹不嫌事大，发了个微笑表情，又继续打了一句话：【你学生时代喜欢的那个人】
　　接着，下面又刷起了“你学生时代喜欢的那个人”。

　　曾念：“……”
　　她抿了抿唇，索性就@了班长。

　　班长：【……】
　　杨清远：【……】
　　苑穗：【……】
　　刘茜：【……】
　　一瞬间，群里又刷起了“……”。

　　班长：【黑妹你别搞我啊！我老婆在一旁看着呢！】

　　曾念在群里又@班长，还搞事情的又发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
　　【我记得是高二期末那会儿，班长帮我搬东西，还说我笑起来的时候像他们家猫。哪里有人这样形容女孩子的啊，这个可太让人心动了，猫多可爱啊！大概是从那个时候我就对你有好感了。】

　　班长：【……有吗？】

　　曾念简直要笑死。
　　班长确实是有说过她笑起来像他们家那只胖乎乎的橘猫，但曾念可从来没有心动过。

　　班长家里的那只橘猫又胖又懒，脾气倒是挺大。
　　有一次曾念去给班长送材料，那只猫正巧在院子里翻着肚皮晒太阳，曾念想摸一下，手刚凑过去就被挠了一爪子。

　　曾念这辈子都对猫爱不起来，就更加不会喜欢自己被形容像猫了。

　　可是这段话很让人误会。
　　特别是这种带着点儿回忆的话。

　　班长好久没说话，估计内心受到的冲击过大，又或者是被老婆拧着耳朵去训话了。

　　群里又不断有人出来@另外的人，大致是在玩一个“学生时代你喜欢的人是谁”的接龙。

　　喜欢谁，就@谁，然后说一下当初心动的理由。
　　被@的人或是表示感谢，又或是表示遗憾。

　　曾念看着眼眶发热。
　　又觉得这群人可真好。

　　但……
　　学生时代喜欢的人，就只能停留在学生时代了。

　　当然了，有些人运气好，在学生时代就成了班对，后来又成了夫妻。
　　有些人运气不那么好，学生时代的班对成了后来的怨偶。
　　曾念属于运气特别不好的那种，啷当活到28，喜欢的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曾念恍了个神，班长就私聊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语音夹杂着打字，一溜儿的全是好人卡。

　　曾念：“……”
　　真是谢谢了！

　　曾念刚要回复班长，又收到了杨清远的私聊。
　　YQY：【吃了没？】

　　在这种错乱的消息里，杨清远这条忽然出现的消息，就像是曾念刚刚在群里@的人是他一样。
　　曾念险些哭出来。

　　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已经很久了，但杨清远一直没有收到曾念发过来的消息。

　　一分钟后。
　　曾念回复他一个问号。

　　她似乎很喜欢用问号。
　　刚刚在群里也是。

　　杨清远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时间点问对方“吃了没”，确实挺奇怪的。

　　只是……
　　她在群里对班长说出那一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她在难过吗？
　　或许是——
　　在怀念那个时候的时光？

　　怀念那个时候的班长？
　　亦或是，怀念那个时候，那个喜欢班长的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杨清远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于是，他给曾念发了这么一条奇奇怪怪的消息，在这个奇怪的时间点。

　　就像是千千万万个走在路上的中国人遇到熟人时，那么随口一问的话——
　　“你吃了吗？”
　　杨清远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候，将其用在了与曾念的微信聊天框里。

　　CN：【图片】
　　CN：【康师傅统一牛肉面，你值得拥有。】

　　YQY：【中午饭？】
　　CN：【早餐。】
　　YQY：【……】

　　相较于曾念的问号，杨清远更喜欢发省略号。
　　以前他就是这样。

　　每次杨清远一发省略号曾念就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话茬接下去了。
　　就像是杨清远对曾念无话可讲的样子。

　　曾念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不忍了。
　　她像是一颗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遇到针尖，“砰”一下就炸了。

　　【杨清远你是不是很没有话和我说啊？】曾念似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你总是发省略号，让人很没有办法和你继续聊下去。】

　　杨清远忽然有些着急，他立刻就给曾念拨了一个语音电话。
　　曾念接了，但是没说话。
　　她在等杨清远先开口。

　　杨清远很着急地想要和她解释，刚开了个口，曾念又说算了。
　　然后她就挂断了语音电话。

　　杨清远没有再打过去。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曾念到底怎么了，曾念一直都话很多，她以前会给他发很多她觉得好看的剧或者小说，他都很喜欢。

　　他们在高中时代其实没说过太多话，反而是高中毕业后才渐渐联系多了起来。
　　联系最密集的一段时间是曾念读研的时候。
　　但后来，又断了联系。

　　在这一段又一段的关系里，曾念一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她豪爽、大方又主动，像是“兄弟”一样的存在。
　　杨清远似乎是适应了那个样子的曾念，面对当下这种浑身带刺儿的曾念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

　　可仔细想想。
　　曾念结束学生的身份已经三年了。

　　她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曾念。
　　也不可能永远都是杨清远“兄弟”一样的曾念。

　　杨清远不知怎么了，他忽然觉得好抱歉。
　　不知道是抱歉弄丢了以前的曾念，还是抱歉惹生气了现在的曾念。

　　【对不起】，曾念在微信里和杨清远说，【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的。】
　　她似乎是在斟酌下面的话，微信再次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好久。

　　最后，曾念也没发出什么其他的话。
　　只是问杨清远：【要不要一起去给老刘拜年？】

　　杨清远顿了一下，讶异怎么会有人转移话题转移得这么突兀而僵硬。但他还是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回复她：【不去。】
　　曾念发了个“哦”。

　　于是，短暂的聊天就这样结束了。
　　杨清远忽然觉得曾念的“哦”，比他的省略号还要让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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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橘猫很胖很可爱，曾念不喜欢猫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作者无关！
以及，杨清远目前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