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陈心一

33、【喜欢】

　　杨清远来的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那是个周六的傍晚，曾念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捡到了楼下捧着玫瑰花，身上却被淋得湿透了的杨清远。

　　“我忘了要带伞。”杨清远很可怜地和曾念说，“是不是过于狼狈了？”
　　曾念说没有很狼狈。
　　于是杨清远就冲她笑了。

　　杨清远笑起来的时候发丝上的雨滴正好滴到他的鼻尖，有一种曾念形容不出的性感。

　　“要上楼喝杯茶吗？”曾念问他。
　　“要的。”杨清远回答。

　　杨清远的鞋子里似乎进了水。
　　跟在曾念后面走的时候曾念可以听到那种鞋子黏在脚后跟有些湿哒哒的声音。

　　曾念住在学校分配的教职工宿舍——一个三十多平的单身公寓。

　　里面被曾念很细心的装饰过了，有很浓重的曾念的生活气息。
　　但因为地方不大，所以杨清远很容易就看完了这个有着曾念生活气息的房子的全部。

　　但仔细想想，这似乎是杨清远第一次走进曾念的生活空间。

　　曾念让杨清远坐在椅子上，然后有些窘迫地从鞋柜里拿给杨清远一双白色的、比曾念大两个鞋码的拖鞋。
　　那似乎和她脚下的粉色拖鞋是一对。

　　“你先将就着穿一下吧。”曾念说，“家里没有更大的鞋子了。”
　　杨清远说没关系。
　　然后很可怜地换上这双白色的大了曾念两个鞋码的拖鞋，而他还有半个脚后跟露在外面。

　　“要洗澡吗？”曾念问。
　　“方便吗？”杨清远的湿透了的衬衫一直贴在肩膀上，并不舒服。
　　“为什么会不方便？”曾念很无辜地看杨清远，样子实在是过于单纯。

　　杨清远忽然就生出了一种要捉弄曾念的不正经心思。
　　于是他刻意压低了声线，用被曾念夸过好听声音拖长了腔调说：“你觉得呢？”

　　杨清远的眼神实在是太有侵略性了，曾念被他这么一看，就觉得空气中充满了某种不知名的危险。
　　而在这危险当中，还有一种隐忍不发的悸动。

　　于是曾念选择了逃避。
　　“我去泡茶。”曾念很快转身，躲进了她那个很小很小的，只占据阳台一角的两平米的厨房。

　　杨清远扶着自己的额角，很轻地笑了。

　　杨清远觉得曾念就像是一个很胆小的乌龟一样。
　　因为喜欢，所以她总是偷偷地、很慢很慢地伸出头来观察一下杨清远，一但杨清远有所察觉，想要摸摸她的时候，她就会立刻把头缩回去。

　　杨清远从行李箱里拿好换洗衣服，走进那个带着点曾念身上味道的浴室。

　　因为单身公寓是在是太小，所以浴室、阳台和厨房距离很近，加之隔音效果并不算好，曾念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尽管再不愿意，曾念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杨清远的那句“你觉得呢？”
　　于是就后知后觉地认为，确实是有些不方便了。

　　煮水器很快煮好开水，曾念仔细将茶杯烫好，然后开始泡茶。

　　曾念泡好第一杯茶的时候杨清远正好洗完澡出来。

　　杨清远穿了一件棉白色的短T，搭配一条宽松的休闲裤，头发还在滴水，是一种很居家的模样。
　　等他走近的时候曾念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自己沐浴液的味道。
　　曾念一瞬间觉得就好像他们已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一样。

　　“吹一下头发吧。”曾念起身给杨清远拿电吹风，絮絮叨叨地说，“淋了雨不吹干，很容易感冒的。”
　　“曾念，我想要你给我吹头发。”杨清远和她说，“可以吗？”

　　曾念是不会拒绝杨清远的。

　　杨清远的头发比曾念自己的要硬上很多，曾念从来没有给人吹过这么短的头发，所以有好几次都不小心用很烫很烫的吹风筒擦到了杨清远的耳朵。
　　她能感受到杨清远被烫得缩一下肩膀，或者侧一下头。
　　但杨清远并没有让她停下来。
　　于是曾念只能紧绷着一颗心，很小心很小心地继续吹了。

　　“好了。”曾念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一样，松了很大一口气才放下吹风筒。

　　“累吗？”杨清远问她，像是有一点想要握曾念的手。
　　“不累。”曾念很快走开，她把吹风筒放好，然后重新给杨清远泡一杯茶。

　　喝茶的时候杨清远问曾念这是什么茶，曾念说是普洱的一种，顺便问杨清远那三颗小青柑喝了没有。
　　杨清远说没有，因为没有适合的茶具。

　　然后谈话陷入了微妙的停顿中。

　　“所以，你愿意陪我买一套茶具吗？”杨清远问曾念。
　　曾念的面孔被茶水蒸得发热，像是头一次这么大胆似的，他抬头问杨清远：“只是买茶具吗？”
　　“不止。”杨清远说。
　　“那还要买什么？”曾念又问。
　　“家具，婚戒，还有很多很多，可能包含杨清远和曾念两个人生活所需的一切东西。”杨清远说完又问曾念，“可以吗？”
　　曾念很认真地看杨清远，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说：“可以的。”

　　这其实是只有一个答案的问话。
　　因为无论杨清远和曾念提什么要求，曾念都会答应。

　　于是他们开始恋爱了。
　　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庄重的说明和仪式，甚至没有一句很正经的说着喜欢一类字眼的告白语，但杨清远和曾念确确实实变成了众多普通情侣中很普通的一对。

　　在喝完茶之后他们接了吻。
　　是一个带着点儿苦味的很短暂的吻。

　　是曾念主动的。

　　杨清远刚放下茶杯，曾念的唇就凑了过来。

　　曾念的嘴巴很软，带着点茶的清香，很慢很慢地在他嘴巴上碰了一下。
　　因为时间太短，杨清远觉得这甚至都不太能定义成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吻。

　　但杨清远看到曾念的脸红了，眼睛垂下去的时候睫毛甚至有些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所以他没能说出别的什么话。

　　“我……我想确定一下。”曾念说，“总觉得太突然了。”
　　“不突然。”杨清远将曾念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手心揉捏，很认真地和曾念说，“我应该是喜欢你很久了。”

　　曾念蓦然瞪大眼睛看杨清远，却又有些难过似的重复：“应该？”
　　“是的。”杨清远找不到适合地词来表述，只能说，“用应该，因为我并不能确定那能不能称之为喜欢。”

　　“那现在，为什么又能确定了？”曾念问。
　　“因为现在发现，曾念这个人值得拿杨清远所有的一切来换。”杨清远说，“我是这样定义喜欢的。”

　　“喔，这样啊。”曾念说完，又有些苦恼和愧疚地补充，“可是如果要拿曾念的一切换杨清远，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杨清远很紧地抱住了曾念，却用很轻地话和他说：“曾念的十年已经足够了，杨清远并不需要你再拿什么东西来换。”

　　曾念的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全都拿来喜欢杨清远。
　　所以完全不必再拿任何东西来换取杨清远的喜欢，因为曾念本身，就是杨清远喜欢的全部了。

　　但杨清远并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理工直男的劣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只能很笨拙地把曾念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用一种似乎要把曾念揉进去自己身体里藏起来的力道来表达对曾念的喜欢。

　　“你弄疼我了。”曾念很小声地说。
　　于是杨清远松了一点，但还是要抱着曾念才行。

　　曾念很轻很轻地在杨清远怀里呼吸，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泡了。

　　“杨清远。”曾念被杨清远捏在手心里的手指头慢慢地动着，她问他，“所以你‘应该喜欢’了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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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