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糖小末

4、第四章 榷场

　　原本再向西北方向二百余里便到江城了，我想着时间尚早，不如一路西去，先去去逛逛青戈边境的榷场，这边较近，一日便可到了。榷场是青戈和陇西边境所设的互市的市场。榷场的贸易由官吏主持，来往客商须交纳一定比例的税钱，并取得当地官府的官引才能入市交易。

　　多年前，陇西的部族经常侵扰我青戈边境，连年战事频繁，令边民不安，时有烧杀掳掠的事情发生。陇西每年总能组织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青戈每年在这件事上都要牺牲大批军士的性命和大量的军需。近十年，陇西内乱，无力组织大规模进攻。但各个部族也时有小规模侵扰，抢劫边民的粮食、铁器，掠夺妇女，令边民难安。

　　之后，父皇想了一个法子，在边境之地开辟榷场，由边境守军负责管辖，由当地吏官负责主持场内贸易，别国的商贩只需缴纳一定比例的税金，便可以凭借本国官府所出具的官引到榷场进行交易。陇西各部族的族民可以用青戈稀缺的药材、胭脂、香料等物换取铁器、粮食等物。如若双方自愿，也可相互嫁娶。

　　这个政策实施之后，青戈边境安宁了许多。燕丹也仿照青戈，建立了榷场与陇西互市。而我们今天要去的这个榷场，是青戈边境最大的市场，不仅有陇西的边民，江城和燕丹的商人也会来往此间，异常繁荣。我用事先准备好的“照身帖”到当地官府开具了“官引”，当晚找了家客栈歇息。

　　第二天，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榷场，凭借换来的“官引”，进到榷场。榷场繁荣异常，不仅有兜售香料、药材的陇西货商，也有兜售绸缎、瓷器的青戈货商。小新说，陇西的香料甚是有名，尤其是胡椒，孜然等物，在青戈并不常见。我倒是不甚喜欢这些香料，但听小新如是说，我便都买了点。陇西有一地，胜产红蓝花，为制胭脂的上佳材料，上京的官眷、贵女们应该很是喜欢。我买了些，买多了也不方便带，我们逛了许久，终于买得一些红蓝花的种子，带回去看能否栽培出来。

　　逛了半天，我们找了个歇脚之处，这榷场设施很完备，不仅有卖货的，也有茶摊和吃饭之地。我们找了一家吃烤羊肉串的，我们要了三份招牌烤串，不一会，烤串便抬上来了。我一闻，一大股孜然味，便觉得难以下咽，便招手让店家过来：“你们店里没有原味的么，就是只放精盐那种。”

　　店家踌躇到：“有是有，就怕公子等不得。”我看了一下摊上，还有许多烤串烤着：“那不是还有许多吗？”“公子有所不知，这都是陇西的客商早已定下的，这眼看已快到晌午十分，这烤好了就要给他们送去了。况且，都放过孜然了。”我原本想换一家，但听他说附近客商都定了他家的烤串，想必是最正宗的了。我心一横：“那就等吧。”

　　小新和苏曜眼巴巴地看着我，没敢先动，我撇了撇嘴，道：“你两先吃吧。”他们听得我如是说，便忍不住大朵快颐了起来。我环顾了四周，旁边有两桌客人也吃得甚是畅快，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拿起一串嚼了一口，似乎也还能接受。腹中饿得慌，不知不觉，我已将一盘吃完了。这时，店家抬了一盘烤串过来：“公子，这是你要的烤串。”“去，给我撒上孜然。”看着店家错愕得眼神，我觉得有几分好笑，“对了，给这两位也再上两盘吧，孜然味的。”

　　吃完烤肉串，我们又各自喝了一碗面汤，在店里坐了片刻。“小新，我们一会儿再买点孜然带着吧。”“哦。”小新面上应着，心里应该很是无语吧。我们又在榷场里逛了一会儿，买了些解毒的和疗伤的药材，还有各种各样的种子，也不知回去能否种活。

　　这一场逛下来，大半天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我们将所购物品打包后便准备回客栈了。走到榷场入口处，一个编着辫子的小男孩要进入榷场，看衣饰应当是陇西人，被当值的士兵拦住了，我走了过去。

　　原来，那小男孩得了一张狼皮，想要拿到榷场里贩卖，却没有陇西部族颁发得“官引”，是以榷场的守卫不放他进去。“求你了，我进去把狼皮卖了，给我母亲买了药就出来了，绝对不捣乱。”守卫看到我走过去，向我做了个揖“公子。”“怎么回事”“这小孩要进榷场去卖狼皮，却无官引，卑职承担守卫重责，怎可放他进去。”我暗暗赞叹这名侍卫眼色过人，居然自称卑职，看来是把我认成哪家的公子哥了。

　　我拿出我的官引，递给侍卫:“将军，你看，凭这个，能放他进去吗？”侍卫摇了摇头：“请公子不要为难卑职，公子有此官引，带着贵属出入榷场，卑职无话可说。而这个小孩，明显是陇西人士，公子却要用青戈的官引让他入场，委实不符合规矩。”我知道侍卫所说是实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守卫榷场的军士若因怜悯之心，肆意妄为，时间久了，便难免酿出灾祸。

　　我也不再为难他，便把小男孩叫到一旁，询问他有何难事。“姐姐……”“嘘，不要乱叫！”“旁人看不出你女扮男装，我却看得十分清楚，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的男儿郎，你分明就是女身。草原儿郎并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喜欢灿若朝霞，带有英气的金凤凰。”这几句话奉承得我很是受用，我也不再否认。

　　“这是我亲手杀的野狼身上剥下来的狼皮，这是我杀的第一头狼。原本应该留着作为聘礼送给喜欢的姑娘的，但我阿娘病重，我便想着卖了换些药给阿娘治病。”我听了十分不忍，问道:“你阿娘得的是何种病症，怎么个症状。”“阿娘夜里睡不着觉，脸色十分不好，身体日渐消瘦，我看着心疼。”

　　听这描述，应该是思虑过重。我从包里摸出一瓶药，递给小男孩：“这药可助你阿娘安然入眠，但你阿娘的病症，起自内心，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要让你母亲心情愉悦起来，久了身体自然就好了。”“嗯嗯，我不会让阿娘失望的。我要赶快长大，保护阿娘。姐姐，这狼皮就作为交换之物给你吧。”我示意苏曜拿过包袱，又取了些银钱给他。小男孩并未接过银钱，“我早已打听过了，一张狼皮，顶多也就换得一瓶药，这银钱，我不能收。”我想了下，“那你手中还有没有什么可卖的，姐姐愿用这些银钱买下来。”

　　小男孩用手在胸前摸索了片刻，取出一颗狼牙，双手奉于我面前：“这狼牙送给姐姐，坠于胸前，可保姐姐平安，银钱我不要。”我继续循循善诱：“你送给姐姐的东西，姐姐收下了。这些银钱，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你也不许推辞哦。”小男孩想了又想，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什么问题。看他凝神苦思的样子，我瞬间笑出了声，顷刻间，我已用荷包将金银包好，递给了他。

　　小男孩临走前，说了一句：“姐姐，我叫阿那木。”“嗯，姐姐记住了。”我应了一声。

　　回到客栈，我看了看今天的收获，非常丰富，有好几味药材，在青戈都是有市无价，很多人买到这种救命的疗伤圣药，都是藏起来自己使用。偶尔有投机的商人倒卖，不仅价格十分昂贵，成色和药效都不大好。今天竟能找到几味成色年限上佳的，也算走运了。还有许多的种子，商贩一直在说开出的花朵如何鲜妍，我禁不住诱惑，都买了些，也不知燕丹的风土，能不能种得出来。

　　我将所有购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了三个包袱。我拿着阿那木给我的狼皮和狼牙，我将狼皮叠好，用另一个包袱装好，把狼牙用荷包包好放在一起。

　　收拾完，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我让他们明早不要打扰我晨睡。

　　第二天，我起来时，早已日上三杠，暖阳投到窗前，很是舒服。我梳洗完毕，要到楼下用餐了。我见苏曜没来，让小新去叫他，小新神秘兮兮地说，苏曜一会儿就到。这死丫头一定是让苏曜去给她买什么了。

　　说话间，苏曜拿着一个神秘的盒子进来了。盒子刚放在桌上，便有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果然，是昨天那家的羊肉串。我瞅了小新一眼，小丫头默默地低下头不说话。这时，店小二抬着菜过来了。“客观，这羊肉串不能在店内食用的。有些食客吃不惯羊肉，闻见味道就不光顾了。您看，小店也是小本生意。”

　　我还未及答话，小新便摸出一块碎银子：“今早这儿我们包了，有什么好菜尽管上来。”“好的，好的，客观您慢用，小菜一会就上。”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新，揶揄到：“苏曜啊，难得小新今天请我们吃饭，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不要辜负我们小新姑娘一番心意。”看着小新红得发烫的脸，一向严肃的苏曜都忍俊不禁。小新把脸别朝一边：“你们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