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糖小末

2、第二章 求亲（二）

　　第二章求亲（二）
　　随着年龄渐长，毅皇兄性子慢慢沉静了下来，俨然一副聪敏好学的样子，令教习们刮目相看。唯独在我面前，还是那副调皮捣蛋的样子。据说，他最近新得了一本剑谱，日日研习，每天都在这儿练剑。想到这番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中便梗了一口气，难以舒畅，连带着脚步也沉了下来。

　　我进去时，皇兄正在擦拭着一柄宝剑，这柄剑我从未见过，从剑身流露的光芒来看，绝非凡品。皇兄听到脚步声，未曾抬头，只喃喃说道：“即使这宝剑锋利无比，若无机会施展，也不免蒙尘。”我出言道：“帝王之剑，即使高居庙堂，威名却能远慑江湖，心谋天下。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才几日不见，你怎不到宗学里当夫子。”皇兄将另一把剑递给了我，凝视着我的眼睛问道：“想好了？”面对皇兄灿若星辰的眼眸，我没有选择回避，目光坚定地迎了上去，“是！”皇兄御剑过来，气息恢宏，我不敢正面相接，我身体旋过剑锋，一个回环，这才稳住身形。皇兄不愧是武学奇才，这才几日不曾切磋，他的剑意却精进如斯，纵无名师指点，也能参悟至此。若不是占着轻功远胜于他，这第一招便要吃大亏。

　　有了先前的教训，我不敢再大意，敛起周身气息。未等我准备好，第二波攻势又来了。皇兄剑意雄厚，每一招都气势磅礴，内力倾注于身前，身后未免空虚。想到这一点，我凌空翻身，剑尖直指皇兄后背，逼得他回身自救。“好个阴毒的小妮子，谋杀亲哥。”

　　“这世上哪有向亲妹妹下毒手的哥哥。”和皇兄斗嘴，我从来没输过。两招过后，我根据这套剑法的特点，迅速调整心态，见招拆招，剑身相撞时，铿锵有力，声如金石。三十招过后，皇兄便落了下方，又过了十余招，败局已定。

　　“也不知那老怪物传了你什么功法，我日夜苦练，参悟了那么多秘籍，你却总是在我之上。我求了那老怪物许久，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收我为徒。”皇兄又在那儿嘟嘟囔囔，忿忿不平。

　　一开始，他说师父是老怪物时，我和他置气了许久,好几天没和他说话。后来他屡教不改，我也无可奈何，只好装作没听见。我也求过师父，让他收毅皇兄为徒，师父总是不置可否。我有时候在想，若非当时因缘际会，像师父那么疏风朗月，飘然物外之人，也不会收我这么个皇室公主为徒吧。

　　我哼了一声，他也不再玩笑。他接过我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之中，再次递给我。“阿瑜，此剑名为星芒，此去路远，你多珍重。这把剑，你带着。”皇兄顿了顿“还有，苏曜也给了你罢，这个侍卫忠心耿耿，跟随我多年，最是稳得住，武功与智谋都属上佳，必当护你周全。父皇肯定还有很多话嘱咐你，你去吧。”

　　出了离宫，我心内五味杂陈，我真的要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了。我心有执念，心意从未改过，但真正要走的时候，心中竟有几分寂寥之意。想到父皇，那个给了母妃最好的庇护，给了我无限宠溺的男人。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乾坤殿外，内侍没有进去通禀，也没有拦着我，我径直走进去，父皇背对着我，“来了？”“女儿参见父皇。”“起来吧。我的女儿长大了，亭亭玉立。是啊，转眼就十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父皇长身玉立，身形高大，此刻我也只能仰视于他。他慢慢回过神来，转身面向我，“见过你母妃了？”“嗯。”父皇的脸上全然没有面对朝臣时的威严，显得有些许疲惫。

　　“现如今，燕丹势力错综复杂，此去路遥，终非坦途。”说着递了一块黑玉给我，“若有差遣，你便带着这玉找丹亦，见此玉，便如我亲临。”我接过黑玉，上面刻了个“云”字，手感绵密，隐隐有暖意传来。

　　“云探”是我青戈潜伏在燕丹的谍报组织，是最高的秘密机构，我也是偶尔从另一个皇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却从未接触过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将这个组织交到我的手中，这是何等大事，我心中惶恐，再次跪了下来，我双手捧着黑玉到：“父皇，如此重托，女儿愧不敢当。父皇，你可知……”

　　“傻孩子，我那么爱你母亲，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青戈民风慵懒，兵将虽不及燕丹铁骑，然我青戈漓江天险，且国力富庶，又有何惧。更何况，燕丹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即使想挑起战事也是有心无力吧。”

　　我再也止不住我的眼泪，扑在父皇的怀里哭了起来。父皇就任我抱着，轻拍着我的背，好久好久，我才缓过来。

　　亲事终究是定下来了，宫里、朝中都在给我准备嫁妆。一国公主外嫁，出于国之威严考虑，嫁妆原本就甚是丰厚，更何况，由于父皇对我的宠爱，更有趁机拍马之人送来各路奇珍异宝，炫彩非凡。其他人都在匆匆忙忙准备嫁妆，我却得了闲，整天在宫里游荡。在这世上，做决定时最难的，一旦目标确定了，只需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反倒松了一口气。

　　次日，我去找母妃，说起嫁妆之事，“女儿觉得，那奇珍异宝，只需捡着几样，价值略高于燕丹送过来的嫁妆，不仅显得我们大气，而且相得益彰。其余多带一些奇巧物件和风物特产，过去难免与燕丹贵族的亲眷、宫妃有所结交，这些礼物虽不十分贵重，也能聊表寸心，更显情真意切。需要多带一些的，反而是真金白银这些俗物，做起事来才方便。”

　　“原本想着你总要嫁人的，嫁妆我都给你攒着呢，只是没想着你会嫁的那么远。”母妃这两天早已恢复了往日神采，已经接受了我要远嫁这个事实，确切地说，是相信我定能达成所愿，平安归来。

　　毅皇兄送了一箱皮裘过来，说燕丹苦寒，需要此物方可过冬。燕丹不同于青戈，青戈地处南方，气候温和，一年也就一小段时间需要穿棉衣，往常，皮裘只会略备着，经常一年也用不到一次。短短几日，毅皇兄竟搜罗了一箱，品相都还不错，想必费了不少心血。对于母妃，我到不是十分担心，就算我不嘱托父皇和毅皇兄，他们也会将母妃照顾得很好很好的，就想往日照顾我一样。接下来的时间，我便在宫里一一拜别那些兄弟姐妹，还有那些闺中密友。

　　在一个良辰吉日，我穿着嫁衣，在大殿上拜别父皇。拜完之后，大臣皆向我行跪拜之礼。一般情况下，大臣是不会向我行礼的，但如今，我要远嫁他国，这一拜，其实是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是青戈的公主，青戈的臣民永远是我的臣民。而我的余生，都需要谨记自己的使命，身系两国安危，保青戈太平。也不知这是哪个损人出的馊主意，每次有公主和亲便来这招。“臣等愿瑜歌公主一生顺遂，子嗣兴旺，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在声浪中稳步前行，走向了迎接我的喜轿，足足有三十六人抬轿，轿内如同一个小型的房间，一切供应之物十分齐全。礼毕我便要出发了，我的送亲队伍分为两队，我先行，由青戈的护国将军蒋林亲自护送，更有很多武艺高强的军中之人，整个队伍足足有两千余人。

　　另一个队伍就是运送我的嫁妆了，也不知是备下了多少东西，竟有足足六千军士押运。礼单早有宫里的女官拿来我过目，我看了那长长的礼单，只略略看了一下，便放了一旁，实在不能仅仅用多来形容，我也懒得看，反正也拒绝不了，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却之不恭，就权且带着吧。

　　走之前，我已经嘱咐过蒋林，将求亲使团与护送我的卫队分开，以礼待之，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们，但要离我的暖轿远些。送亲的军士也必须离喜轿百丈以外。看着蒋将军越来越黑的脸，我知道这位曾经征战沙场的将军误会了，他以为我是嫌弃军中将士男子气息深重，难以入眠。第一次接洽，我已看出这位将军内心十分看不上我这娇滴滴的公主，碍于身份，才未说破。

　　今夜是我出永安城的第一个夜晚，我已和苏曜约好，在城外的十里亭相见。入夜后，我将蒋将军叫到帐中，告诉他，我即将离开送亲队伍，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务必保证整个送亲过程不出任何差池，务必保证到燕丹上京之前，没有人发现我不在帐中这个事。很是奇怪，蒋将军的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便应下了这个差事，且保证不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