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剧本我撕了》水明瑕

9、豪门甜宠文女主

　　宋珈看着那枚戒指跌下去的地方，脸上已经完全失了血色，神情却还是不及反应的怔愣。

　　他从不曾想过，苏照雪会这么决绝地和他斩断关系。

　　当初苏照雪天天佩着戒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时，不但戒指惹他厌，连戒指的主人也让人腻烦。

　　但苏照雪离开的这些天，那些他以为早已忘却的回忆，却丝丝缕缕，微弱而不可抗拒地，从记忆最深处蔓延。

　　他想起他们结婚那天。那时他正处在一生中最窘迫的境地，金店里的戒指价格不菲，他站在柜台前，要了最便宜的那对。

　　柜台后售货员诡异的、看什么穷酸东西的眼光，让自尊过分敏感的青年人暴躁不已。

　　苏照雪识相地没有要求他给她戴戒指，自己将戒指戴好，又拿起男戒，想为他戴上。他不耐地从她手里夺过男戒，随手揣进兜里，转身快步出门。

　　那时他满心虎落平阳的愤郁，看不见她接过戒指的笑，也不理会她被丢在身后的难堪。

　　但今天时过境迁，却好像可以想起，她那时每一寸细微的神情。

　　她小心翼翼的高兴、她忐忑紧张的期待，和她看他时，满心满眼的在意……

　　此时都和着那枚戒指，一并坠入深井。

　　他听见她轻而含笑的声音：“宋珈，你看，老天都不帮你。”

　　大脑骤而袭来一阵闷痛眩晕。

　　宋珈睁着眼，但眼前一阵阵发黑，看不清她的神情。

　　宋珈半晌不回话，只是眸光暗沉晦涩地看着她，苏照雪很是觉得无趣：“不早了，你没什么要说的……”

　　宋珈突然打断她：“那你现在喜欢谁？”

　　苏照雪挑眉：“什么？”

　　宋珈寒厉地逼问：“离开我，你想跟哪个男人在一起？那个姓裴的戏子？还是张霭那个废物？”他几乎不能控制地带上冷笑，压不住汹涌激烈的陌生情绪，“苏照雪，离开我，你还想跟谁在一起？！你看看你勾引的都是什么货色——”

　　苏照雪“噗嗤”笑出声。她摇摇头：“宋珈。裴盛认识我不过几十天，已经能把我爱吃的东西倒背如流。张霭陪我出去逛了一次街，就熟记我喜欢什么款式、偏爱什么颜色。”

　　“你呢？”

　　她问：“夫妻多年，你知道我什么？”

　　宋珈一时想不起什么，只能这样看着她。

　　苏照雪靠到身后的灯柱上，偏头想了想：“这样，给你一个机会。我问你三个问题。”

　　“我喜欢吃什么？”

　　宋珈不假思索：“蔬菜。”

　　“错了。”

　　“经常吃蔬菜，是因为你嫌肉味太油腻。”

　　“我喜欢什么运动？”

　　宋珈眉头深深地皱起：“舞蹈。”

　　“又错了。”

　　“舞蹈是经常练习，不是喜欢。”

　　“我喜欢什么天气？”

　　宋珈不再回答了。

　　他凝着苏照雪，像终于抓到了什么破局之法：“这些以后我都会去观察。”他做出承诺，“我会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苏照雪被引得一笑：“是吗？”她有些怜爱地看着他，说，“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宋珈一时没反应过来，怔然地看着她。

　　苏照雪有些愉悦：“你不会以为，你答对了，我就会跟你回去？”

　　“你刚才……”

　　她轻松地承认：“啊，刚才。刚才当然是耍你。”

　　宋珈心底渐渐生出些糟糕的预感，这让他甚至顾不得因被耍而动怒，他阻止苏照雪继续说下去：“你先跟我回家，这些事……”

　　“宋珈。”苏照雪打断他，温柔地说，“我要走，是因为我不在意你了。”

　　“和什么人都没关系。”

　　“你这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很不开心。我曾经一看到你皱眉就忧心，可现在，我已经不再渴望让你高兴了。”

　　宋珈看着对他柔和诉说的苏照雪。她的眉目依旧温软，却染上一种他陌生的妩丽。

　　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她的话，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无法挽回地，从他生命里离去。

　　并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情绪，只好像是一柄刀，剖开他的身体，剜去了什么东西。冷风吹来，便在空荡荡的胸膛里荡上几圈，挟着炽热的血气出去。

　　他站在那里，腰背挺直，面无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苏照雪。”

　　他的声音枯哑，但很冷，又很锋利，像冰原上刮骨的霜刃：“我告诉你。”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论你喜不喜欢我——”他一字一顿，“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你哪也别想去。”

　　这是再独裁霸道不过的话语，但配着宋珈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在此刻却，竟好像显出一种病入膏肓摇摇欲坠，勉力撑着不倒下的意味。

　　苏照雪莞尔。她轻抚一下他的脸：“过了这么些年，看这张脸上露出要杀人似的神情，我还是很不适应。”

　　她收回手，从靠着的灯柱上直起身，看着宋珈好像燃起点微光的眼睛：“黄历上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宜搬迁、宜入土。用来结束你我这段冗长无聊的故事，应当也很合适。你记得带上证件，和我再去一趟民政局。”

　　那双眼睛里微弱的光，骤然熄灭。

　　雄狮曾经意气风发、曾经威风八面。

　　但现在它失去了自己的领地。

　　它的身躯依旧强健、依旧有令百兽俯首的威严。

　　——它茫茫然举目四望，是一条丧家之犬。

　　睡觉的时候，苏照雪盯着天花板出神，思绪有些恍惚。

　　她的确对宋珈已失去兴趣了。但决定和他彻底断绝关系时，还是有些道不明的情绪。除了那张脸，宋珈和上辈子的大和尚，确然已再无相像之处。

　　大和尚死的时候，她其实很高兴，再也没人能束缚她了。但时长日久，又渐渐想看一看他那种曾经让她厌烦无比，恨不得撕碎了的，悲天悯人的神情，和温淡疏离的安静。

　　可她追在宋珈身后报恩这么多年，百般折腾，最终也没能见到。

　　亏了。

　　身边传来轻轻一声“汪”，苏照雪转过头，看见德牧坐在床边地上，安静地看着她。

　　狐狸是独居动物，苏照雪更是独中翘楚，其他房间也就罢了，自己的卧室是必定不许旁人进入的——狗也不行。

　　狗子似乎能看出她过强的领地意识，平时也很识相，基本不往她房里来，今日不知怎么，却突然过来了。

　　也是来得巧。但凡换个时间，她必定把这狗给撵出去，顺手还把房门给锁了。

　　但今天，苏照雪看了这只狗子一会，伸手把它拎上床：“睡了。”

　　第二天，宋珈没有出现。

　　他不愿离婚的态度昨晚就已很明显，苏照雪对此并不意外。她性子怠惰，既然宋珈不来，只要对生活没影响，她也没什么去催促离婚的动力。

　　首映那天吃的炸鸡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好像才发现，现代社会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吃的玩的，这些年因为一直跟在宋珈屁股后头跑，她试过的没几样。现在左右没事干，就抱着狗子到处转悠，吃吃逛逛，乐不思蜀。

　　也因为对身边的事过于不关注，直到半个月后，她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区里居住的人似乎越来越少——她从家门出去，一直到处单元门，一个人也见不着。

　　因此，当早起出门，撞见从对门出来的宋珈时，她半点也不吃惊：“你住这了？”

　　宋珈眼底还带着暗红的血丝，嗓音沙哑：“我把这栋楼买下了。”

　　苏照雪看他一眼，想了想，配合地意思意思一夸：“啊，真有钱。”然后在他沉暗的视线里，毫无波澜地走进电梯。

　　秦怡最近春风得意。

　　那天影片上映后，她一眼认出，苏照雪就是那个和她在电梯间起了冲突的“小保姆”，再看看演员名，才发现，这个“小保姆”，就是让她恨之入骨的那位——宋珈的妻子。

　　当时自然是很惶恐的，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且先不谈，只说宋珈。

　　她并不瞎，即使再如何对苏照雪有偏见，也不得不承认，那影片中的风情，并非自己可比。

　　但她没有慌乱多久，这部正大红大紫、比前世势头还好的电影，突然就被下架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网上就开始禁止讨论这部电影、也禁止再讨论风头正劲的苏照雪。再接着，之前换下她的那位裴导，所有的电影都被封杀下架。

　　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些人中，又有谁有理由做这些呢？秦怡不必动脑，也已经想到——是宋珈在为她出气。

　　秦怡想得到，没道理圈子里其他人想不到。从前不拿秦怡当回事的人都端正了态度，拍马谄媚的人蜂拥而至，俨然已将她当做宋夫人供着。秦怡过得好不快活。

　　唯独知道真相的赵助理，看着这些人猜了个南辕北辙，但却什么也不能往外说，将自己憋得半死。

　　宋珈的态度和周围的环境给了秦怡底气，即使有一阵子没能见到他，她也没有心慌。

　　她甚至有闲心查出苏照雪现在居住的地方，带着人上门，耀武扬威。

　　苏照雪被从午睡中吵醒，半梦半醒地把门打开，就看见秦怡站在门外。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珠饰华贵的妇人，对她很是殷勤。苏照雪迷迷糊糊地辨认片刻，想起这位是赵太太。不是赵助理的太太，而是圈子里一位赵总的太太。

　　苏照雪决定离开那晚，就是这位看热闹的赵太太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秦怡回来了。攀上秦怡的速度倒是真的很快。

　　这一次，秦怡的眉宇间带着些优雅，和属于胜者的矜持：“苏小姐。”

　　她自顾自走进门内，坐到沙发上，双腿斜斜并拢，按着自己的包，微笑：“我们来谈一谈。”

　　赵太太也不客气，环顾四周，拿起桌上的杯子，用热水烫了烫，再给秦怡倒上，请她喝水。

　　秦怡接过杯子，捧在手心：“我和宋珈的事，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她含蓄地笑了笑，“我和他两情相悦，你这样占着宋夫人的名头不放，未免有些不识好歹。”

　　秦怡：“我是要脸的人，宋珈也是。苏照雪霸占宋夫人的位置这么久，也够本了。不要脸是个难听的词，别逼我这么骂你。”

　　站在门口的苏照雪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她正要说什么，门外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外面天冷，你怎么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