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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豪门甜宠文女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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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珈那边发生了什么,苏照雪并不关心。她假死当天,看了眼宋珈发疯,就心满意足地拎着狗走了。
她失去耐性的时候,就连看对方被折磨痛苦,都吝于施舍精力。
这个时候,她正对着自己的狗,满脸凝重。
她早觉得自己的狗子有时过于机敏,有时几乎不像只狗,只是先前困在羸弱的人类身体里,肉眼凡胎,不能轻易动用法力,只当是它格外聪明。
但现在脱离了那具肉身,一眼扫过去,便看得清清楚楚。
这具狗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完全不契合的人类灵魂。还是个□□未死的生魂。
顶着苏照雪的视线,狗子坐得四平八稳,对她骤然变化的容貌和身体没有丝毫反应,活像个脸盲。
苏照雪托腮坐在狗子旁边,戳戳它……或者他的额头,含着兴味十足的笑:“小东西,是个人,嗯?”
若是常人……或常狗,被人揭破这样一个大秘密,多多少少都会显出些慌乱来。
但德牧听见这话,只是抬头,平和地和她对视一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摆明了是一个默认的姿态。
实在好气度。
苏照雪就颇有点好奇他的样貌了。
只是魂魄在体内的时候,并不能看清样貌,又不能现在就把他扯出来:生魂易散,每次离体都是一次重创,揪出来后,短时间内不能将他塞回自己身子里,说不得就直接送走,一步到位了。
她沉思两秒,问德牧:“还记得你是谁吗?”
德牧看向她,很端庄地微微点头。
苏照雪:“报名字。”
德牧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她一声不吭地看德牧。对视片刻后,苏照雪反应过来,狗子并不能说话。
她四处扫了一眼,看到旁边有一家便利店:“识字吗?”
在德牧再度点头之后,她便起身,打算去买一瓶矿泉水,让他用爪子蘸水写字。
苏照雪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她专门起了一卦,找横财,循着卦象走过去……低头是闪闪发亮的一元硬币。
再一问,矿泉水一瓶一块五。
苏照雪:“……”
她又蹲在马路边捡了五个塑料瓶,对着店主温言软语地一笑,将店主醉得五迷三道,才用一块钱并五个需要店主自己去卖破烂换成五毛钱的塑料瓶,将这瓶矿泉水拿到了手。
她深觉这是自己妖姬生涯最大的耻辱。
苏照雪拎着矿泉水回来,才突然想起:做人做久了,竟然忘记可以直接捏个水球出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德牧,冷静地决定,如果他敢露出什么异样的态度,就让他当一辈子德牧算了。
好在德牧仍然是之前那个平静的表情,完全没看到她做了什么似的——这次不像是脸盲,像是彻底盲了。
苏照雪勉强满意,拧开瓶盖,往旁边地上倒了一半,脚尖点点他身子:“喏,我问,你写。”
“姓名。”
德牧果然十分配合地写了起来。
苏照雪站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跟着念:“姜……停……云。”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想了想,忽而抚掌:“哦……姜家现在那个半死不活吊着命的家长?”
姜停云当真涵养好极了,即使被苏照雪用这种冒犯的词语形容,也能面不改色地——当然,他现在顶着一脸狗毛,即使改了,苏照雪也未必看得出——点头。
“知道你身体现在在哪吗?”
德牧摇头。
苏照雪起卦,却不知为什么,并没能算出来。
至于在网上查信息……以他这个身份的保密程度,网上能不能搜出姜停云这一号人都难说,更别提查昏迷不醒的他在哪儿看病了。
她喝了一口剩下的半瓶水,微微沉吟。
找不到他的身体,就不能将他的魂魄抽出来塞回去。事情这就有些不大好办了。
当年和宋珈在一起的时候,她倒是和姜停云的一个晚辈,姜家在外的几位话事人之一——姜堂侄,有过几面之缘,她还记得姜堂侄住在哪。
可即使她找上了门,好端端的,姜堂侄凭什么带她一个陌生人去见姜停云?
苏照雪的目光移到了德牧身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在想办法把你塞回你身体里。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
姜堂侄这阵子过得很是辛苦。
姜家家长姜停云,也就是他堂叔——年纪倒并没比他大几岁,只是辈分比较高——自从飞机失事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几个核心属下,不得不临时接过他手里的活,每天连轴转地干起来。
其中,姜堂侄身为姜停云的本家堂侄,又一向得他信任,压力尤甚。一天工作12小时打底,还要定时定点往医院跑,时刻观察掌握姜停云的身体状况。
岂止996,他007还嫌不够,恨不得找找哪里有大仙能给自己再捏个分.身。
要不是姜停云对这种情况要有预案,一些不安分的人慑他余威不敢乱来,姜堂侄怀疑自己可能会过劳死。
又在公司蹲了几天之后,姜堂侄辛苦地挤出点时间,打算再去看看堂叔,出门前突然接到秘书处的电话,说有人想要见他。
他哪有空随便见什么人?但秘书处也知道他最近有多忙,能把事情报上来,就说明他们认为,这事的确值得跟他一报。
姜堂侄耐着性子听那边细说。
“是位美貌的小姐,本来不当惊扰您,但……她说,她和您……有……”说得很是艰难,“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什么关系?”
秘书便沉默一下:“她不肯说,但……”
出于对秘书的信任,姜堂侄百忙之中拨冗见了来人一面。
只一个照面,他就明白,为什么即使她说话遮遮掩掩拿不出证据,秘书还是半信了她的话,汇报上来。又为什么,秘书在形容这个女人的时候,专门添了“美貌”这个形容词。
无他。
这个女人真是……太美了。
艳极似妖。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狗,见面第一句是:“我要见姜停云。”
姜堂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她去见人?简直天方夜谭。
他心里下了判定: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这个女人好看过分,就有一个不大好使的脑子。
女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眼尾勾人。他心神微微一荡,努力压下去,不咸不淡地问:“你说……和我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什么关系?”
于是他就听见女人似笑非笑的第二句话:“我是你婶。”
刚端起茶杯的姜堂侄:“……?”
“姜停云是我姘头。”
姜堂侄一口浓茶呛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咳……咳咳……”
咳了好半天,才勉强缓过来,一边拿纸擦衣服上的水渍,一边忍不住骂。
姜堂侄:“岂有此理!”
姜堂侄:“一派胡言!!”
姜堂侄:“瞎几把扯!!!”
谁不知道他堂叔是个什么样式儿的人物?
脾气好是好——简直太好了,不论什么情景,对着谁,从也不曾发什么脾气,时常含笑,却从来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从不见什么激烈的情,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像庙里的一尊佛像。
姜堂侄一直很怀疑,要不是有家族的责任牵着,他叔叔早就找个深山老林的出家去了。
这么个无欲无求,连个人喜恶都仿佛没有的人,你说他有姘头?谁信!
姜堂侄生气。姜堂侄震怒有人玷污他叔叔的清白。姜堂侄觉得自己被耍了。姜堂侄想让人把苏照雪拖出去。姜堂侄起身就走。
在他背后,苏照雪幽幽地说:“他胸上有七颗红痣。”
姜堂侄:“……!!!”
姜堂侄脚下一个没站稳,脑袋差点磕上桌角。要不是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就是一桩新鲜的办公室惨案。
就,这红痣,他叔叔,还……真……有。
他叔叔待人一向很有距离,也就是这次飞机失事,姜堂侄看过护工给他擦身,护工是可靠的人,嘴严实得很,而除了护工,就他知道这事。
所以……也就是……这女人……还真有可能是……
苏照雪怀里的狗子震惊抬头,她面无表情把它往自己怀里一摁,素指纤纤,照着刚才它画出来的样子比划:“这么个分布法。”
分毫不差。
姜堂侄一时窒息。
之前吩咐秘书去查的这女人的资料,也在这时交了上来。
——一片空白。
什么也没有,干净得像是个今天才降生在世上的人。
以姜家的权势,又有谁,能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面前,把她的信息掩藏得如此滴水不漏?
除了他叔叔,还能有谁!
姜堂侄艰难:“……您,贵姓?”
“苏。”
“苏小姐……”
“叫婶。”
姜堂侄猛虎落泪:“……婶婶!”
姜堂侄带着苏照雪去见了他叔叔。
就,假如……万一……把他叔叔给叫醒了呢?
见一见也不吃亏。
苏照雪上楼的时候,还抱着那只狗,他犹豫了一下,也没多说——总之也不打算让她进病房里的,隔着玻璃窗看一眼,抱不抱狗也没什么紧要。
隔着玻璃看见姜停云,苏照雪“啊”了一声,片刻,微微叹气。
他生得并不多么绝色,当然,也不丑,甚至称得上一句“好看”,是很清润的样貌。
但对于一个抱着莫大期待来颜控而言,尤其是,历届男友都盛世美颜,且一个比一个盛世美颜的颜控,这种级别的样貌,就委实有些不够看起来。
苏照雪倚着窗子,把姜停云的魂魄从德牧身子里抽出来,魂魄上铺天盖地的缭绕黑雾,完全看不清本相。
苏照雪惊了一惊。
他是造了多少孽,才这么一身罪债?!她当年也就不过如此了!
苏照雪不自觉地站直身子,下意识伸手拨了拨,黑雾短暂地被打散一瞬,又合拢上。
苏照雪愣在原地。
刚刚惊鸿一瞥的那张脸……
她难以置信地又将黑雾打散。
那是一张和病床上的姜停云迥然不同的脸。
——却与宋珈十成相像。
黑雾后,他望着她,眼底含着安静的笑。像许许多多个白天黑夜,她被他压在庙里,不甘不愿地吃斋念佛,而他坐在院中菩提树下,微微偏头望她。
她找错人了。
即使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两个他,但这一刻,苏照雪毫不迟疑、全不犹豫地想:这才是她要找的大和尚。
他半点也没有变——只除了满身的功德,如今换做孽债。
苏照雪忽而反应过来。
这身孽债,是她的。
他是佛门圣僧,本是满身功德金光,但那些功德,都在当年,被用来封印她了——让她多年困在方寸不得脱身,也护她在末法时代活了下来。
而她满身的孽债,她本以为是被他想法子化解了,却是被他移到自己身上。
眼睛突然有些酸疼,苏照雪莫名地皱皱眉,捏了个诀,将姜停云塞进病床上那个身体里。
姜堂侄跟着苏照雪一起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眼见苏照雪也没有说什么的打算,正打算催一下,余光一扫,却见他叔叔睁开了眼。
姜堂侄:“!!!”
他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贴在玻璃上定睛看去,他叔叔不但睁开了眼,还对外面招了招手。
姜堂侄哪还顾得上旁边不知真假的婶婶——他都忘了还有这么号人!
他推开门,一溜小跑的过去,喜极而泣:“叔叔,您终于醒了!”
他叔叔含笑看着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确定自家叔叔是真的醒了,姜堂侄当场爆哭:“您可终于醒了!总领姜家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呜呜呜……”
姜堂侄正要诉说一下自己这阵子日夜加班的辛苦,就听见他叔叔含着温润的笑:“别哭了,你先出去。让她进来。”
姜堂侄:“……?”姜堂侄委屈巴巴,“您说苏小姐?”
姜停云看向站在门口的苏照雪,平和:“叫婶婶。”
姜堂侄:“……”不是吧叔叔,刚醒就给塞人一嘴狗粮?
苏照雪也看着姜停云。
即使错认宋珈的时候,她也常常是游刃有余的,但此时面对正版的大和尚,她鲜少地进入了一种,近乎无言的状态。
沉默了一会,她走过去,站定在床边:“你刚醒,身体虚,要补补。”
姜停云微微抬眉,并不掩饰自己的疑惑:“嗯?”
苏照雪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我亲手给你做,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