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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张谭的事业越做越大,钱越来越多。他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员工,自己的豪宅,却独独缺了自己的老婆。

      他向朋友买下了当年的那辆灰色C系列的奔驰,千里迢迢运来中国。

      他养了一条叫诺诺的狗,每天风雨不改地带它散步。

      他的休闲时间用来拼图,将谢非非的素描一张一张还原回来,满满地挂了一墙。

      他有许多女朋友,每个都有细腻白皙的皮肤和墨黑的长卷发。他的女朋友都知道,张谭喜欢女人穿白衬衫配牛仔裤。

      他对每一个女友都很温柔很慷慨,可是每一个女友都义无反顾地离开他。其中一个对他说:“张谭,没有女人受得了当另一个女人的替身。不管你爱的是谁,哪怕是英国的王妃,你也要去把她抢过来。你的心快要死了,我们谁也救不了你。”

      张谭摸着自己的心脏,竟然不觉得痛。

      这一天,他同何思通电话。何思在三年前闪电结婚,嫁的对象是个香港大学的普通讲师,跌破一众人等的眼镜,如今女儿都一岁半了,幸福美满。当年没等张谭同她摊牌,她主动在机场提出分手:“我虽然不介意你不爱我,但是我很介意你跟我在一起却疯狂爱着别人。张谭,你没救了。”

      这世界上永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何思在电话里说:“张谭,我认识一位大师,你过来见见。”

      张谭这个清华数学系毕业的理科生对什么神鬼之论一概嗤之以鼻,但是他欠何思太多,何思的要求他不得不考虑。

      所谓的大师不过是赤柱的某户吃斋念佛的普通人家。大师拿了他的八字:“先生是个鲲鹏之命,遇风则起,贵不可言。”

      张谭嗤笑。他穿了一身高级休闲装,戴一支宝格丽,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他富贵。

      何思道:“大师,请你帮他算算姻缘,看他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大师笑:“想结婚还不难,只是找不着得到对的那个人。”他看一眼张谭,“他四年前本来有一场姻缘,但是错过了,今年之内若是能找到那个人,就可以一生美满,若是找不到……”大师摇摇头。

      张谭从椅子上猛地跳起来,抓住大师的领口:“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何思吓一大跳,赶忙上前拉住他。

      大师不紧不慢:“我只说找到对的人,对的人又不是只有一个。张先生你不信鬼神,这些话不过听听,何必当真。”

      张谭瞪着眼睛颓然坐倒。“只有她……我只爱她……”过半晌,又对何思吼:“你是不是跟他合起来骗我?!!!”

      何思竖起眉毛:“张谭,你不要太给脸不要脸!!我何思是什么人!!”

      张谭双手支头不语。

      到底不能放着他不管,何思软下身段:“大师,请你不要跟他计较,他是个快要为情发疯的,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才求到你这儿来。”说着递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

      大师接过去捏了捏。“我说了,张先生是个鲲鹏之命,这寻人当然要顺命。”

      何思请大师讲解得更详细些。

      “对岸不就是鹏城?”

      如果说张谭之前是半疯,那么从香港回来后就是全疯。他把公司丢给孙亮,每天开车在深圳的街上找人。即使是渺茫的希望,他也愿意相信——谢非非还活着。

      他什么都愿意给,只要她活着。

      就这样到了十二月中。孙亮在办公室破口大骂:“你他妈有没有良心,你想累死老子!!”

      张谭随意签了几个文件,平静地说:“要死等明年再死。你现在死,我没时间埋你。”

      孙亮气得倒仰:“操!你怎么没去挖她的坟验DNA?”

      这办法张谭早就想过,可是你要怎么对着火化的骨灰验DNA?

      “谢非非还活着。不管多久,我一定会找到她。”

      “她即使活着,说不定也嫁人了,即使没嫁人,当年你伤了她的心……”

      张谭看了孙亮一眼,那一眼阴沉狠绝,孙亮打了个哆嗦,识相地闭嘴。

      作为同样脚踏两条船的同志,孙亮被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抛弃了。国内的那个在孙亮不在的日子里红杏出墙,早早地寻了第二春,一个不小心被蓝田种玉,带着球嫁了;国外的那个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拼命想要孙亮去教堂受洗,无奈孙亮是个坚贞的无产阶级唯物主义者,红旗下出生,红旗下长大,一辈子只对党和人民币表过忠,两人信仰不合,一拍两散。

      张谭不想浪费时间,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这时候,外面警铃轰然大响,有人喊:“失火了!!!!”

      公司所有人开始惊慌奔逃。电梯不能用,只能走楼梯,人太多,移动得慢,好在没有看见烟,大家虽然紧张害怕,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

      张谭和孙亮早已被人群冲开,只好顺着人潮往楼下走。从23层下到18层,有人咳嗽着拉开18层的防火门,一阵黑烟跟着飘散进来。有女人厉声尖叫,仿佛打破了大家心中绷得紧紧的最后一根弦,众人开始失去理智像野兽一样逃命,强壮的推开瘦弱的,高大的踩着矮小的。咳嗽的人被推撞回去,18层的防火门关上,只有楼梯上的张谭在一瞥下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全身的血在一瞬间凝固。

      张谭逆着人流向18层跑。不管是谁挡在他面前,他狠狠一把推开。慢慢的有烟从门缝中溢出来,人们惊慌更甚,奔逃更急。所有人都往下挤,只有张谭像在汹涌奔流的河水里逆舟而上。

      他猛地推开防火门,里面浓烟滚滚,热浪滔滔,谢非非一身绿色的清洁制服,齐耳的短发,趴在地上咳嗽。

      他抓住谢非非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了三秒钟,一言不发,狠狠搂住她的腰,抱着她向楼下冲。

      这一路张谭勇猛开道,左右冲杀,好像激起他骨头里隐藏的凶性,连血液都开始沸腾。

      张谭的身体不是白锻炼的,跟都市里众多运动不足的上班人士相比,他简直像是披着人皮的坦克车,无人能挡。他抱着谢非非从18楼到底层,只花了短短7分钟。这7分钟里,谢非非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肩上。

      出了办公楼的大门,张谭抱着谢非非继续走,一点也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两个人都沉默着。

      还是谢非非先开了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要去把你藏起来,让你永远都没办法离开我。”张谭咬牙切齿,“谢非非,你还活着。”

      谢非非沉默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你爸爸是谢乔生,你妈妈是刘晚玉,你在南京上小学,在成都上初中,在上海读高中,去北京念大学。你是中央美院的学生,只是没毕业。谢非非,你画了我那么多画像,全部撕碎藏在我的床底,害老子这些年拼得好辛苦。”

      谢非非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是啊,谢非非。我还认识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你的老师同学朋友。这些年,你一次都没有同他们联系过。谢非非,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你根本从一开始就爱着我!”

      谢非非颤抖了一下。“张谭,你放我下来。”

      张谭将她抱得更用力。“我再也不会放开你。谢非非,你这个大骗子,你竟然敢骗我去死。”

      在父亲被枪毙的第二天,谢非非万念俱灰地写好了遗书来到酒店顶楼的天台,却发现自己不是自杀的唯一一人。同住一层楼的女孩子在天台上留下了皮包和鞋子,以飞翔的姿势纵身一跃,轰然坠地。谢非非在四十楼的风中看到地下盛开的血色之花,只觉得一阵阵头晕恶心。原来死亡是这样无谓的选择,不管生前千好万好,死后不过脂肉烂泥。她和她交换了身份,但愿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

      张谭痛得想要大吼:“你怎么敢去死!!!你怎么敢抛下我去死!!!”然而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浑身颤抖。

      过了许久,他开口:“谢非非,你下次想去天堂旅行,记得把我带上。”

      谢非非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不是已经结婚了!我看到报纸上何张联姻的启事。”

      张谭颤抖着嘴唇:“何思确实嫁了姓张的,可惜不是我。谢非非,你这个满脑子浆糊又胆大妄为的笨蛋,除了嫁给我,再没有别的男人敢要你。”即使有,我也会把你抢到手。

      谢非非只是流泪。

      “谢非非,你是我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生也是,死也是。在我之前,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在我之后……”他看一眼怀中的女人,“你这么死心眼,再也不会去爱别人。”

      虽然被他一一说中,但是这样的口气,仿佛把人吃得死死的,多少还是不忿。“我虽然一直爱你,但是并不代表我要和你在一起。”

      张谭微笑,果然如他所料。“谢非非,我爱你,过去爱,现在爱,将来爱,生也爱,死也爱。在你之前,我交过许多女友,在你之后,我再也无法爱上别人。谢非非,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不管生老病死、贫富贵贱,与我一生携手、风雨同舟?”

      谢非非泪如雨下,她有许许多多的痛苦和委屈,千言万语涌上喉头,最后只化成一句结结巴巴的话:“张谭,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张谭将唇贴在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非非,我也爱你。”

      这一刻,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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