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43、第 43 章

　　船刚离岸没多远，乔承钧接到一个电话，看着闪烁着的来电显示，他轻轻地皱一下眉头，随即接起道：“爸爸？”
　　原本不留意的陈锡文蓦地一怔，默默走开。

　　“有空吗？和爸爸一起吃顿饭、喝杯茶吧。”手机那头传来乔闵的声音。
　　乔承钧轻声道：“我有事……”
　　不待他说完已被截断：“我知道，出海游玩也不是什么大事，和你的朋友一起来吧，我也正想见他。”
　　“……好。”

　　对陈锡文说了这事，对方连连拒绝：“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我也没有，可早晚必须经历。”
　　陈锡文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决心。见状，乔承钧柔声劝慰：“船靠岸还要一点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陈锡文不自觉地轻咬下唇，对他轻声道：“你希望我去吗？”
　　“为什么不？”
　　于是陈锡文深深呼吸一口气，而后低声道：“既然是你的希望……好吧。”

　　不敢想陈锡文一定会去的乔承钧不由大喜过望，高兴地道：“放心，一切有我在。”说着还往陈锡文的脸颊用力亲了一下，惹得陈锡文一下子笑了：“那这事就全拜托钧少了。”

　　车子停在一家老牌酒家门口，老一辈的社会名流最喜欢到这里吃饭，因此也被坊间称为”富豪饭堂”。
　　陈锡文从未踏足此地，加上即将面对乔闵，难免心中七上八落、忐忑不安。
　　乔承钧带着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房前，轻轻扭动门把。随着大门的开启，房内风景一下子撞过来。尽管陈锡文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撞了个手足无措。

　　头发半是花白的乔闵正在房内一边享受着雪茄，一边等待他俩。
　　关上门，乔承钧携同陈锡文一并来到跟前，恭敬地叫道：
　　“爸爸。”
　　“乔先生好。”

　　尽管乔闵只是指着圆饭桌前空荡的座位，笑着说：“别客气，坐吧。”可商界领袖的气场藏不住，空气里都含着威严。
　　二人对望一眼，乔承钧迎上陈锡文略带担心的眼神，暗示他放心即可。

　　待二人坐下来后，乔闵道：“这位想必是陈锡文先生吧。”
　　“是。”陈锡文又紧张又拘谨，连忙答道。
　　乔闵左右端详了一会，忽然绽开一丝微笑道：“真人比荧幕好看多了。”
　　“谢谢。”陈锡文急忙应答，随即又道：“乔先生太过奖了。”
　　乔闵闻言摆摆手，道：“你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越来越诡异的对话使乔承钧再也忍不住，无奈中带着些撒娇，轻轻唤道：“爸爸。”
　　“爸爸夸一下你的朋友也不好？”乔闵的声音也轻柔，像是哄小孩子：“那我就不说了，先来吃点东西。”说着命人端菜进来。

　　菜端上来，乔闵率先夹菜放到乔承钧的碗，说：“爸爸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向来在他人面前霸道霸气惯了的乔大少，突然被当成小孩子般对待，一时措手不及，快速地撇了陈锡文一眼，瞧见对方眼含笑意，脸微红了，急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见面没多久，前后共有两个小细节，看得出乔闵是多么疼爱这个独子。

　　陈锡文左右思索了一会，觉得自己理应主动向乔闵示好，斟杯茶或者夹个菜什么的，却又怕当众被拒绝的难堪，过去乔万丽莎留下的阴影犹在。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乔承钧夹起一块鲍鱼放到乔闵的碗里，道：“锡文想亲自给您夹，又怕被您拒绝，所以我先代他做这件事，您愿意受用吗？”
　　陈锡文感激地望向他，又紧张得看着乔闵，等待着判决。

　　乔闵笑笑，说：“我不是古板闭塞的人，如果这个菜式能让人吃得开心，何必拘泥是什么食材是什么人夹的？又为何不肯受用？”说着夹起碗中的鲍鱼咬下去。

　　看着乔闵咬下去，二人不禁隐隐松一口气——至少从表面看，乔闵是不排斥二人的关系。
　　陈锡文道：“对不起乔先生，都是我多心了。”
　　“没关系。”乔闵用餐巾抹了一下嘴角：“年轻人做事谨慎点没错。”

　　原本做好了可能要与父亲对着干的打算，如今有点喜出望外的乔承钧从心里笑出来：“这顿我请了，爸爸多吃点。”说着又多夹了几个菜到乔闵的碗里，直到乔闵连连说：“够了够了，碗都要装不下了。”

　　其实想深一层也该是这样的局面。
　　不管乔闵与乔万丽莎的感情如何，乔承钧始终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且不说漂亮聪明能干，就算丑陋不上进，依旧爱之疼之。要他对自家骨肉视若无睹？太难了些。
　　尤其当经历过两个女儿一走一死之后……
　　他只唯恐再一次的失去。

　　正吃着饭，乔承钧的手机忽然响起，原来是公司有项决策急需他回来做决定。
　　“那你先去忙吧。”乔闵说道。
　　“这……”乔承钧有点犹豫，怕离开后乔闵会向陈锡文发难。
　　看穿他心中想法的陈锡文轻声道：“我会照顾自己，你去忙吧。”他也怕被乔闵误会乔承钧为了自己不务正业。
　　乔承钧想了想，道：“好吧，我先走了，你们慢吃。”

　　乔承钧离开后，室内一阵尴尬的死寂，呼吸可闻。陈锡文搜肠刮肚，不知道说什么话题打破僵局才好。
　　倒是乔闵先说话了：“陈先生，你和承钧相识了多久？”
　　“这……大概有一年了吧。”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才一年，”乔闵沉吟道：“看来感情尚没有很深。”
　　陈锡文不知如何回答。

　　乔闵又道：“不知道陈先生对承钧的了解有多深？”
　　这个……陈锡文陷入回忆中，二人结识以来的点滴一一浮现于脑海。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要说认识也不是十分深，只能说对他的性情有个大概的了解。”

　　“相信承钧对你同样了解不深。其实我最了解我的儿子，他这个人霸道、独断、专横、跋扈、不懂得体谅他人，和他相处绝不会是令人愉悦的事，我说的对吗？”
　　果真是知子莫若父——怀着这样的想法，陈锡文微笑着道：“您说得都对，不过人无完人，有缺点很正常。”
　　“他的确有优点，但都体现在生意场上，从这一点来说，也算是个让我放心的好儿子。但在与人相处上……坦白说，你从来没有讨厌过他吗？”

　　岂止讨厌呢？
　　陈锡文不自觉地流露了内心想法：“我都快疯了。”
　　乔闵眼中带笑地望着他，轻轻喝下一口茶，道：“看来被他喜欢上是件辛苦事。”
　　“两情相悦就不辛苦了。”
　　“也是，几乎没见过承钧对谁如此执着，只是他在这行打滚惯了，不知道这份炽热能保持多久。”
　　闻言，陈锡文心里一沉，暗暗咬紧牙关。

　　乔闵瞥了他一眼，道：“当然，我不是格外反对你们，我只有一个儿子，以后乔家全看他。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们，同性恋不是小事，尤其是你们都有社会声誉，闹开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你。”
　　陈锡文听出来了：“你是希望掩盖我与承钧的关系？”
　　“如果你能同意就最好。”
　　他不发一言——乔闵面前，轮不到他不同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对你说，承钧是我的独子，是乔家的长子嫡孙，他将来是必然要结婚，为乔家开枝散叶。”
　　陈锡文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这句意料中的说话，可当他确切无误地亲耳听到时，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他暗暗握紧拳头，指甲都陷到肉里，沉沉地说：“我明白了。”
　　“那就好。”乔闵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