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4、第 4 章

　　陈锡文下意识地如触电般猛地将手抽了出来，动作过大而导致桌上的刀叉与碗碟相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手攥成拳，微微发抖，连带声音也抖：“对不起钧少，这顿饭我不吃了。”说罢站起来，乔承钧眼中带笑地看着他的身影，当陈锡文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时，他忽然出声道：“放心，我不会逼你，游戏必须是你情我愿才好玩，自己回去想清楚吧。”

　　陈锡文握住门把的手顿时停顿了一下，转而用力地将门打开，快步离去。乔承钧看着他离去，消失在餐厅的转角，从椅子上缓缓地站起来，撩开落地窗帘，从包厢里望出去，恰好能看见陈锡文站在马路边，左顾右盼地截计程车，自嘴角边漾起笑意——很快，你就会主动来求我了。
　　他是志在必得。

　　陈锡文一口气自楼下奔回家里才终于冷静下来。一旦冷静下来，他不禁有些后悔在餐厅的反应——是不是表现得太直接了一点？以后会不会有麻烦？

　　他又想起入行后陆陆续续听回来的传闻，有些明星或是不小心得罪富豪，或是拒绝了富豪的要求，从此便在圈内蒸发。

　　越想越担心，不由得在客厅内来回踱步，结果其小舅舅万深一回来便看到侄子皱紧眉头，十分愁苦地踱着步，一圈又一圈，都快把他看晕了，于是连忙喊住：“蚊仔你是怎么了？有事不怕跟小舅舅说。”
　　“小舅舅？！”陈锡文反而一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哇！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连我回来都不知道？”
　　“我……”陈锡文欲说还休：“还是没什么了。”
　　“哎？你有话就说，没准我可以帮你解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你帮不了我的，我……我好像得罪人了。”一听，万深不由也紧张起来，追着问：“谁啊？”

　　在万深的连番追问下，陈锡文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通通说个明白，没想到万深反倒是一脸喜气地道：“没事没事，你看，你就这么跑掉了人家也没大发雷霆，证明是喜欢你。”
　　“小舅舅，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小舅舅哪里是胡说。你自己想想看，人家有钱有势，想上个小明星什么方法都有，他要硬来你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用得着请你吃饭这么浪费时间吗？”
　　“他只不过是……反正不是你说的这样！”陈锡文简直有点气败急坏，百口莫辩。
　　“听小舅舅的就对了，乔承钧就是公子哥儿的脾气，喜欢看人耍耍性子，美其名曰——调情。你越耍性子他就越喜欢你，越喜欢你就越肯捧你，不过千万要记得别耍过头了……”万深自己在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见”，气得陈锡文直翻白眼，道：“懒得跟你说！”说着便奔回房间，“碰”一声把房门关上。

　　想来想去始终不放心，于是急忙打了通电话给亚辉，亚辉听完似乎吃了一惊，带着安慰的口吻道：“没事没事，富家公子不缺玩伴，再说，你都已经是龙套了，还能惨成什么样，大不了退出娱乐圈咯，没事的。”
　　亚辉这么说，陈锡文也只好强摁下不安的心。

　　陈锡文第二天来开工，不但没有假想中的解约书，而且还迎来了好运。亚辉对他说，由于戏中另一位男配角闹脾气不来拍下去，于是导演决定干脆把他的戏统统转到陈锡文那。
　　陈锡文一听，忍不住笑出来——入行这些年来，头一次遇上这等好事。
　　不但加了戏份，到片场见了导演，导演还亲切地唤他：“锡文。”
　　从前这导演对他的称呼都是一声“喂”，口气既冷淡又恶劣。
　　他受宠若惊。

　　不但如此，今天的工作还进行得格外顺利，特别入戏，离开片场遇见一大群来采访的记者，知道他顶了另一名男配角的戏份，还特意采访了他。
　　不由令陈锡文有种错觉——他终于要转运了。
　　而乔承钧，自餐厅一别后，居然亦再无出现过，仿佛之前都不过是他发的一场梦。

　　好似被幸运女神赐福般，陈锡文的人生忽然间顺利起来——顺畅地完成自己的戏份，既得以发挥所学，更令导演对他改观，到了杀青宴，导演甚至拍着他的肩膀预约下一部戏，虽然还是男配角，却难道不是比龙套好太多了吗？报纸、杂志上亦渐渐有了曝光率，从一开始的边角小料，到可以占据版面一小块，名字开始被观众熟悉，走到街上偶尔会碰到人喊他的名字，更有小女生请他签名，运气好的话，连买东西都有折扣，远在外地教书的父母也会打电话来说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关于他的报道，甚至开始有广告商与他洽谈广告代言。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不禁令陈锡文有些飘飘然，对打扮越来越在意——从前在普通理发店理发，现在要去有名造型师主理的发廊；购置衣装时再也不去折扣店、二手店，而是去大商场逛名品店；收工放工再也不搭公车，改为搭计程车，还计划着将来买一部保姆车代步。
　　他转变得有些太快，不由使亚辉担心起来。小演员一夜间红起来的事不是没有，他只觉得发生在陈锡文身上的一连串事情有些诡异，来得太顺利，背后似乎有人在操纵着，一想到这里，他便连手心都要冒出冷汗。三番四次想要劝陈锡文，不是被挡回去就是见其越发自信耀眼，不忍打击他。

　　陈锡文此时毫无疑问在畅想美好将来，却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将他的幻想重重击碎。

　　拍戏的时候认识了一位男演员，出了名没口德，爱乱说话，陈锡文本不想与他多做接触，无奈在一起拍戏的都是他的兄弟，为了打进这个圈子，令拍戏时候多些默契少些摩擦，陈锡文不得不和他打好关系，有时还会一起到pub里玩。

　　最近，男演员忽然邀请陈锡文参加他的生日派对，陈锡文自然盛装前往，地点是一间明星们常去的pub。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作弄，那晚竟然有警察突击搜查，从派对内搜出毒品，闻风扑来的狗仔队们高举相机等在门口，一众明星们全落入镜头中，陈锡文也不例外。

　　大大的头像特写刊登在新闻版与娱乐头版，他拿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吸毒这事可大可小，而落在无背景无强硬人脉的陈锡文头上，本来如花的前途必定就这么如废纸般碎裂，散落一地，无从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