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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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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经理人不是只带他一个赴会。坐在车上看着经理人的背影与身旁一众同门,陈锡文不禁想这简直像夜总会妈妈桑带着一群舞女出钟,想到这里,不由在心里嫌弃般嘲笑自己的矫情。
明明是自己说要来的……
饭局地点是一间会所式餐厅,会员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准时到达的他们很快被领入一个房间,里面早已布置好一切,两张铺着粉白色桌布的大圆桌,对应位置放好名牌,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入席。
在客人们到达之前,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侧厅等候。陈锡文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厅内喧哗的一群人,这群人里有刚进娱乐圈的青春少艾,有半过气的娱乐圈前辈,还有求事业更上一层的小明星,更有他这类郁郁不得志者……级数相差甚远,彼此圈子甚少有交错可能,如今却同挤一室之内,不管忿不忿气,始终老板最大,在他们眼里,没准青春少艾更胜一筹,名气再大也只能忍了。
果然是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到了入席,富豪与明星以梅花间竹的方式围坐。奇怪的是,开席已有十五分钟,陈锡文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他好奇地望一眼名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乔承钧,吃了一惊。虽然明白这种场合大概什么人都会遇到,但是这个名字难免还是让他极为意外,事关他现在所签的便是乔承钧的公司——中亚影业集团。
乔承钧,人称钧少,城中有名的富豪二代。出身名门,财富在亚洲排第五的乔闵是他的父亲;长相出色,放到美人无数的娱乐圈仍算得上是个大帅哥;才识、能力都不缺,旗下的中亚影业是娱乐圈大鳄。如此出色,怎不教人趋之若骛?还有有出现在饭局的必要吗?大概他只要摆一摆手,已经大把人抢着往他的床上赶。
陈锡文实在想不通。
不过幸好没有出现,否则他大概会紧张得吃不下咽。即便他已经坐在这里,心里还是放不开,如坐针毡,恨不得饭局马上完,明明不善应酬,还要应付其他人的嬉笑谈话,吃力得很。而同桌吃饭的富商则是第一次见陈锡文,虽不如一众青春少艾放得开,却胜在有新鲜感,而且那面容一点也不输给在场任何一个,尤其见其羞涩不自在,明显不惯这种场合的样子,更让他们心痒难耐,越撩越起劲。
面对富商们的撩拨,陈锡文越发觉得时间难过,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胃部开始隐隐作痛,正不知怎么办之际,大约是天可怜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替他解了眼前的僵局。他只觉桌前多了片阴影,抬头一看,差点惊呼——乔承钧来了,当下迅速地把头低下去,他毕竟脸皮太薄,即使明知乔承钧认识他的可能性极低,还是忍不住默默祈祷他最好认不得自己。
陈锡文到这一刻还是认为去饭局是件丢脸的事。
乔承钧确实不认识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小明星,不仅不认识,脸生得很,连在杂志报刊上都未见过。不过见他反应有趣,一时起了好奇心,从来人家见了他,不是逢迎献媚,便是像苍蝇叮蜂蜜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心想这次真是来对了。从容地与其他人打过招呼便坐下来,笑着低声对陈锡文说:“怎么不抬头看着我?你打算就这么保持到饭局结束吗?”
陈锡文一惊,本能地快速抬起头看一眼乔承钧,而后又像突然想到什么,又把头低下去,乔承钧心里发笑,脸上亦忍不住浮现微笑,其余富商大概看出乔承钧对其有意,也只能转移目标。
有乔承钧坐在旁边,陈锡文觉得胃更加痛了,巴不得时间眨眼就过。他也想拿出点勇气来对乔承钧笑笑,说些奉承讨好的话,可每当他闪过这样的念头,脑海中便滑过父母的面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霎时如泡沫一般破灭。
多年后回想起来,陈锡文忽然觉得其实根本不是父母的缘故,只不过是小职员毫无心理准备地面对大老板时的紧张与忐忑罢了。
乔承钧不否认自己对眼前的小明星兴趣颇浓,见其一味只知道低着头不安地搅动盘中物,畏缩的姿态与四周格格不入,加上眼神闪烁,不禁令他觉得他似乎在害怕自己。
为什么呢?
他轻轻地又笑起来,将声音压低到只有陈锡文一个人听得见:“不需要这么害怕吧?我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
陈锡文手一颤,刀叉险些自手上滑落。他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暗暗叫自己镇定些,放轻松些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抬起头望着乔承钧,不看犹可,一抬头看到乔承钧在眼前放大的特写,不由又惊又叹——他看上比许多许多自命英俊的男明星更要英俊得体多得多,不禁教人自惭形秽。而后方回神说道:“没有,钧少误会了。”
“真的没有?”乔承钧嘴里说着,忽然毫无预警地搭上陈锡文的手,陈锡文受了一惊,手臂一动,出于本能地意图把手抽回来,乔承钧手上一个用力,他变得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僵住,乔承钧借势靠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锡文。”
“陈锡文……”乔承钧将名字咀嚼了一遍,道:“你看上去很紧张,第一次来?”陈锡文无言地点点头,希望乔承钧能放开他的手——他已经感觉到周围的视线渐渐朝他俩聚拢。
乔承钧似乎看穿他心中想法,反而握得更用力些,甚至摩挲其掌心,笑着道:“真巧,我也是第一次。”陈锡文实在想立刻把手抽出来,又不得不应酬般笑着说:“钧少你说笑了。”
乔承钧先是正色地道:“不,我真的是第一次,这里诸位都可以为我作证。”而后又压低声音,诱惑一般说道:“幸好我来了,不然怎么能认识你。”
陈锡文向来少被如此挑逗,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幸好乔承钧大概也不指望他的回答,继续说道:“这个礼拜三晚上,我会举办一个游艇晚会,你会来吗?”这句问话无疑使原本已经处于不安中的陈锡文越加意外:这,算是被老板看中了吗?这……
心中不由开始拉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实在没底,一想到游艇晚会之后必然有“下文”,就更加抗拒——他并不是想出卖身体。想了又想,打起了退堂鼓,看着乔承钧道:“抱歉钧少,我……”未等他把话说完,乔承钧接话道:“你有工作要忙?没关系,将来大把机会一起玩。”说着,他松开握着陈锡文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其手中,道:“什么时候有空,打个电话给我。”
陈锡文将名片拿在手里——不要,显得自己矫情;收下,大概会令对方误会。不免又要挣扎一番,最后还是将名片收好,对乔承钧礼貌地一笑:“多谢钧少。”
此时此刻的陈锡文不仅感觉到全场的眼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更感觉到周遭一群同行身上所散发的恶意。
这下大概有麻烦了。
饭局过后,与他一起来的同门不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搭车走了,就是围着他表达对乔承钧的爱慕之情及对其的羡慕,听得陈锡文一阵苦笑。正欲走去公车站搭公共汽车回家,又遇上饭局一开始便消失了的经理人,他一脸兴奋地拉着他说:“蚊仔,你这次要走大运了——被钧少看中一定能大红大紫,最起码以后不用做龙套,很多人都羡慕不来。”
陈锡文以为经理人已经离开,对于他的突然出现以及消息灵通颇感奇怪,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走什么呀,我一直在侧厅,不然怎么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对了,有东西要给你。”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方形的纸张。
“什么东西?”陈锡文好奇地看着经理人将那张纸放到自己手上,展开一看,竟然是现金支票。
“这是钧少命人给你的,足足十万,第一次来饭局的很少能有这样的价钱,看来钧少真的挺喜欢你。”经理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陈锡文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支票,没有兴奋,没有狂喜,只是默默想道:这大约就是“买”吧。
他一脸冷淡地将支票塞回经理人手中,看着经理人霎时变得惊讶的脸,道:“收了就意味着我在‘卖’,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傻仔!”经理人顿时气败急坏:“这种钱怎么能退?退了你还能在娱乐圈立足吗?你不想演戏了?”
“可是我……”
“我知道你还放不开,没关系,这钱我先替你拿着,等你想明白了可以来问我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