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乐曲》beanrice

1、第一章

　　人有生死轮回，生者于人世，死者于阴间；赏彼岸，渡奈何，遇孟婆，诉此生，饮忘情，含情泪，于此岸，入轮回，枉前世。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还有着前世的记忆，该怎么办？
　　我望向天空已经好些时日了，脖子有些发麻还携带着轻微的肿痛。扭了扭头，打断了保持了许久的仰头姿势。
　　“哎呦，这小姑娘好生奇怪！我好几次路过都看到她来这儿发呆呢。”对街一名买菜的老头正在向店家嘀咕到，手上挑选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唉，您老人家的就甭理这些邪门歪道的事，搞不好还会邪魔上身呢!”店家向前凑了凑，眼神撇了撇我这边。“她可是这条街里有名的呆子，每天不帮家里干点活反倒整天坐街上发呆，她的亲戚的都嫌弃，可这家里也不说什么。街坊邻里的只当她邪祟上身，没哪家的小孩愿意跟她玩。”
　　相距不远，他们的话语我听得倒是一清二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之后继续抬头。
　　“不是吧，看着怪可怜的样子，想不到是个呆子。”老头叹了口气。
　　“说是这么说，啊不,客官，您这是买还是不买啊？挑来挑去的，打算鸡蛋里挑骨头？”
　　“嘿，买买买。”老头笑着说，往衣裳里摸了摸钱包，给钱时一副心疼的要死的样子。
　　一出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的闹剧罢了。
　　我早已习惯，并不引以为意。
　　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饿了，该回家吃饭了。
　　“丫丫？丫丫！吃饭啦。回家吃饭了!”一声熟悉又清脆的喊叫。
　　听到娘亲的呼喊，我赶忙跑了过去并拥进娘亲的怀抱，一句话也不说。
　　“哎呦！丫丫铁定是肚子饿了吧，走我们回家吃饭去。”我给她回以傻乎乎的笑，像极了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芳龄为七，家中老幺。不言语，只整日发呆。家中父母皆心疼我，从来不说我的不好，活不干也罢，反正年纪尚小，家中族人也不好说什么。乖乖的不惹事就好。等到了一定的年纪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行了。这就是我这一生的安排，妥妥当当，不得改动。
　　不过我倒是乐意将就着。因为这可比我前世好多了。
　　我仍记得我的前世，清晰的事，模糊的事，都没忘。
　　前世是一次劫，一次让我宁愿不说话当个哑巴，当个呆子；宁愿就这么贴贴付付的跟从他人的安排；宁愿选择将其当作教训，警醒下一世，下下世的劫。
　　让现在的我来概括一下就是：一言难尽，说来都是泪。
　　以前的我是大泽镇大名鼎鼎的商贾，财富在大泽镇算的上数一数二。可以说我，不，之前的我在大泽镇是横着行的，跟螃蟹一样霸道。没办法，谁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呢。经商之道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物换一物，有失有得，有盈有亏，只要双方乐意那么交易就会随之生成。道理就是这么的简单，不过是世人愚昧罢了。
　　不过营商终不是个好行当，性命之危时常伴随。像那天你在运货的途中碰巧撞见了某某仙家与仇家打打杀杀，抑或碰见某某世家或某某刺客杀手云云杀人偿命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勾当的，定要杀人灭口的，这时候就难保你能做成什么生意了，性命当头，逃都来不及。
　　所以一般有点小钱的商人都会雇人运货，不过货没了免不了顾客一顿臭骂，遇见势利一点的富家贵人更是一番报复，轻者暗地里暴打一顿，还没让你当街出丑相，算是有人性的了；重者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啦。因此，更为富有的商人，会设法依靠一两个世家仙家的，找好后背，保好小命，赚得钱财，上供靠山。长期如此循环，终成为一种体系，使得经商一行生生不息，风水兴旺，就连皇家都要礼让三分。从中一窥，便可明商贾之业的诱人魅力。
　　纵使商道迷人，终是难操其业。由于后期许多人投身于商道，众僧争一碗粥，竞争太大，顾客口味又极其挑剔。加之官府方面又处处针对——税收十分沉重，化四字为，重本抑商。
　　时代变迁，商人的地位越发低下，就连衣着方面都有诸多限制。以前的我经商数十年，与我结仇的人家，多至数十个，一时用指头都难以计算出来。多是一些鸡皮蒜毛小事，不是怀疑我经商不仁，就是强说我玩弄手段，简直是血口喷人。不过也并非全是小仇小怨，也有深仇大恨的，不过这种事还是少提的好，提一次就想吐血身亡，直翻白眼，就是想瞪死他们才可。
　　不过，都过去了不是吗？
　　还记我踏上彼岸花道路时，回头愣愣地注视着我来之处，脑海里还在翻腾着死前的最后一幕，那些过往的不解、愤懑、害怕、伤痛、释怀不都随着最后一次呼吸而烟消云散了吗？还在想着什么呢？还有什么不舍吗？
　　轻笑着，把手缓缓放置胸口，没了……吧。
　　慢慢的踱过奈何桥，我仿佛忘记了些许事情，又或者说忘记了一些、一个人。抬头欣赏着桥上的风景，一大片血红像绛色水墨被人胡乱的泼散在彼岸，惊艳和美意并存。阴间倒是有着不同于人世的独特曲调。
　　再一次轻笑时，就已遇见了拎着骨头棒子的婆婆。她正拿着那根大棒子威胁着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男鬼喝下忘情水。
　　“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婆婆啊，我不想忘记她啊!小莺啊！对不起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我真的没有在外头乱搞啊，你说你怎能下手这么狠啊，一巴掌置我于死地！啊啊啊呜呜呜，婆婆啊，你说我怎么这么惨啊！”
　　“哎呀，死都死了，还说个屁啊。快点喝下忘情水，我好快点收工。”被一通诉苦的孟婆很是烦躁，不断催促着。
　　“呜呜呜呜……”哭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到底喝不喝！”孟婆气得抡起一旁的大骨棒子。男鬼见状硬生生的咽回哭泣声，慢吞吞地喝下了桌前的忘情水。
　　看完对方将一碗忘情水喝下，孟婆调调神，悠悠喊道：“下一个。”
　　愕然了一下，默默地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她身前。此时倒是感到一身轻，不由得一笑。
　　“傻笑个屁呢？”用衣襟拂去大骨棒上的灰层，不好气地质问道。“快点，有什么要逼逼地都快说，说完就把这碗忘情水喝了，一解忧愁。搞定你这最后一个，我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最后一个？我回眸，果不其然，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丝风穿过。
　　“没事。”淡淡的语调代表的恰是我内心的平静吧。
　　“嗯？你倒是奇怪，别的鬼喝前都一副万分不舍的样子，怎么到你这就这么平静了。我看你也不是自然而亡者。倒是奇怪的很。”孟婆细细打量着我。“莫不是什么仙家逃犯佯装而来吧？”
　　“不是，只是……罢了。”在心中不断的叹着气，仿佛可以将尘世七情吐出。
　　“唉，年轻人，放下才是最佳。不说也罢，仍它凡世再多情，不如当个出家僧。宁静面对上苍，烟雨随它而去。转世后，一定不要像我，整日被阎王大老板压榨着，天天上班到深夜，没日没夜的干活，薪水还少的可怜。平日里跟姐妹们出去游玩都得省吃俭用……”
　　这孟婆婆倒是跟我倒腾起苦水来了。
　　“其实，你们可以跟老板，也就阎王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怎么个商量法子？”
　　“这不简单，上奏声明啊！”
　　“年轻人啊，不是我说你，要换你你敢干？就不怕分分钟钟被炒鱿鱼？”
　　“敢啊！怎么不敢了？你就上奏一说你们员工平时的劳动付出与收获不平衡，这很容易导致你们缺乏工作积极性，缺乏工作积极性就会导致工作效率低下，工作效率低下就会导致你们整个阴间的业绩不佳，业绩不佳的话就会有很多未按程序走的漏网之鬼祸害人间，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长年累月的，这些未度化之鬼，怨气加重，导致凡人不得不请人来除祟。那么请问要除祟的话，会找谁来干这事？”
　　“这不废话吗！铁定是一些仙家、道家、除邪者啊。”
　　“没错！如果仙道家们看到邪魔这么多未度化的情况下又会怎么做呢？”
　　“来阴间找阎王投诉啊。”
　　“嗯哼，那么阎王接到投诉后会怎样呢？”
　　“会……会，啊！会唯我们试问啊！这可不行！本来就薪水少，被投诉后肯定死不如生……”孟婆本死白的脸霎时又青了一度。
　　“就算仙道家们碍于脸面不来投诉，又或者说投诉了阎王他老人家也置之不理，那么待到这些怨魂壮大，倒时必定少不了一场战乱。届时危机到你们阴界时，你们身为员工的又能好过多少呢？”
　　“那你又怎能肯定那些怨魂一定会威胁到阴界？”孟婆趁机翻了个白眼。
　　“额……”我迟疑了一两秒。
　　“更何况阴界里都是固魂阵等诸如此类的法阵。依我看它们逃都来不及，又怎么敢来这撒泼？”
　　嘴角上挑，心想，这笔交易我成定了。
　　“其实不然，虽说你们这阴界有众多的法阵，但是难保它们闯不入。毕竟人，不，怨魂的戾气可是很容易积起来，时间越长，戾气越重。本来只用一张符就可以搞定的，却要牺牲一名仙道家人，更甚者一家的仙道人。纵使你们阴界的法阵如何压制，能敌的过这日益增强的声势浩大的怨魂吗？”
　　边说边向前走两步，更能体现这件事的严重性。这种令人感到压迫的动作，在我生前可是百试不爽。
　　“再者，这些怨魂虽然没有什么意识，但是，万一有人心图不轨，利用这些怨魂作祟呢？你说这究根究底，又该怪怨谁呢？怪阎王爷他老人家吗！”
　　“我……我，这……”孟婆婆开始语无伦次了。
　　很好，接下来还要不要再加强点攻势呢？
　　“年轻人，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岂不是……”那根本被她拎手里的大骨棒“啪嗒”的一声掉在了桌上，正巧不巧的砸在了那碗忘情水上。
　　本放置已久的忘情水瞬间被倾彻在地。
　　孟婆早已六神无了主，忙捡起破碎的土瓷碗。眼里尽是张皇。
　　“这样吧，我就卖你个人情。你，记得快点去上奏。我呢，就不喝这忘情水了。反正这碗破也破了，水洒也洒了。你也不用费力再去盛，我不喝便是了。”
　　“可……”
　　“我不作坏事。我就是不想再过一次前世的人生。”我的眼神落在了孟婆身后的空气上，像是从中看到了什么东西。“你放心吧，我向你发誓。要是我真的做了危及你的事，等我再死一次后，任剖任剐，随你。”
　　说着，三指竖立并带上一个生前职业性微笑。
　　“算了，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这碗忘情水就当你给我建议的报酬吧。”
　　孟婆婆身子一侧，示意我可以前行。我迈步向前，心想也好，诉此生、饮忘情、含情泪这些我都没做，倒是算个例外了。
　　“年轻人，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我上奏后，老板他不但不升薪还贬了我职的话，你下辈子就给我等着!我就算死了，也会叫我下任接班人弄死你的！”
　　身后，孟婆婆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暗自笑了笑，头也不回的穿越了轮回。
　　孟婆婆啊，您老这不早就挂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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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文笔不好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