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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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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家庭并不幸福，父母的爱情在婚姻中变质，直到腐烂、发臭。
而她是从这恶臭的污泥中竭尽全力诞生出的生命。
朝守的刘海长过眉眼，透过没有神采的眼瞳，整个世界都显得灰暗无比。
缩在教室的角落，阴暗地偷看着不远处两三结伴，互相嬉笑着的男孩女孩。与她仿佛身处在两个世界。
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只是感到羡慕而已。
“呐阳鹿！周末要来我家开派对吗？”
面对张扬的邀请，被呼唤的女孩停下了脚步。
“不了，”她转过头淡淡地说，眼瞳似水，荡不起一点涟漪，“这周我还是想在家里安静地休息一下，但是，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准备好礼物的。”
说完，她便拉开门离开了教室。
留下教室里的女生们面面相觑。
“又没邀请到啊…”
“是不是时机和理由不对呀！”
“但是她说会送我礼物诶！”
“下次试试约她去图书馆怎么样？够安静了吧！”
“嗯！值得尝试！”
我行我素的样子，跟同龄人的叽叽喳喳和对群聚的渴望不同，那个人显得很独特。
好像完全不在意周遭对自己的看法，总是有着一种淡淡的自信，贯彻了她的独立与自我。
只做自己喜欢、愿意的事情，但是那份对他人始终保有的温柔，总是让旁人深陷其中。
那是潜移默化存在的东西，就好像每天都在呼吸的空气，只会让你觉得舒畅。
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吸引、会想要去亲近。
这也算是一种了不起的领导魅力吧。
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手中的笔记本纸张不知何时被自己给捏得皱巴巴的。
朝守一惊，连忙抚平纸页。这是借来的，不能弄坏……
但是皱巴巴的纸张再也不能恢复到原来光洁的样子了。
她又想起了父母的婚姻。
比这页纸还要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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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啊，都皱成这样了！”
女生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
“对不起……”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洁白的室内鞋，和自己脱胶的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拜托……这可是长岭送我的东西诶，明明一直都很小心地在使用，早知道就不应该借你了！”
又听到这个名字，朝守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她只能低着头，默默听着对方的数落，并且照单全收。
看她一直没什么反应，女生一跺脚，哼了一声走掉了。
她低着头在走廊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周围学生们对她窃笑着指指点点起来，才拖着步子慢慢回了教室。
刚要去拉门，笑闹的声音突然从门里传出，为首的男生拿着篮球，正招呼着身后的同伴，完全没注意到迎面快要撞上的朝守。
“啊……”
就算下意识张开嘴，也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微不可闻的声音，男生的手肘在她的面前逐渐放大。
就在这时，自己的身体重心突然一歪，她被揽进了一个怀抱中。
有着暖暖的温度，和果决的动作所带来的安全感。
在这个，并不比自己强壮多少的纤细臂弯中。
“走廊上跑的话，会撞到人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没看见！”
“你没事吧？”
听到问句，慌张地抬起视线时，她看到了众人的视线。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眼睛，在看着她。
“没、没事……”
“是吗。”阳鹿眨了眨眼，说了声“那就好”。
“阳鹿！下节体育课，一起去操场吗？”
“嗯，一起走吧。”
本来揽住自己的胳膊突然脱离，朝守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好奇怪啊，现在明明还是夏天才对。
她望着阳鹿离开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铭刻下这一瞬间。
也许对那个人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但是对她来说，朝守听到了自己梦想萌芽的声音——
她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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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偷偷地关注起她。
坐在座位上写作业时笔直的身形，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淡定从容，即使有时候回答错误，也没有任何羞耻的表情，只是坦诚地说着“这样啊，是我思路错误了”之类的话。
为什么人可以这么坦荡呢，在同龄孩子们之中显得尤为特殊。
朝守不理解，但是又忍不住地向往这份强大。
因为自己就像是阴暗角落的虫子，自卑、懦弱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她们是两个极端。看起来就像世界的两极，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
直到，她向自己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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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天使降临。
·
那些女生们无法站在的位置，现在是由她站着——在长岭阳鹿的身边，那个可以说是唯一的位置。
被她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很好。
被关心着学习成绩、身体健康，甚至还十分照顾她的情绪。永远不会强硬地强迫她去做什么事，但是却会耐心十足地将她引导向好的方向。
永远不会泼她冷水，会听她的抱怨，会为她想解决方法，还会带着她融入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圈子。
并肩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朝守总是忍不住慢阳鹿几步走在她的后面，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实在让人难耐，无非都是些“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的声音。
但是阳鹿总是会停下脚步，一直到她跟上来才继续往前走。
她给她的就是这样一份，不容置疑的偏爱。
如果要对将自己当做朋友的阳鹿打个分，满分一百朝守可以毫不犹豫得打一亿分。
对此她感到满心的欢喜，但是在心底的深处，又惶恐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值得让对方对自己这样好。
但是这份珍贵的友谊，一定是长长久久、不容置啄的。
·
这天，罕见地看到了妈妈来接她放学，跟阳鹿说了再见后，她忍不住快速跑起来的步伐。
“妈！”
兴奋地小跑过去，迎面却是一记耳光，在人来人往的学生潮流中，人群自动给她们让出一块空地。
探究和看好戏的视线是如此尖锐地扎在身上，让她感到无比难堪。但是在此之上的，还有对母亲举措的错愕。
“你这个扫把星……”
尖刻的嘴里吐出的信息朝守一下子无法消化，但是依稀是因为父亲出了事，母亲一气之下就跑来学校，拿她发泄怒火，说着是因为她的出生这个家庭才会越来越破碎，之类的话。
母亲的声音有些朦朦胧胧的，但是奇妙的是，与听不太清楚的话语相比，那在母亲背后，牵着父母的手走在中间的女生的背影是如此的清晰。
女孩甚至没有回头看向人群躁动的根源，只是一心一意地和父母说着话，可以看见的侧脸上扬着平时不常看到的嘴角弧度。
但是只要她回头，朝守十分确信她一定会跑来，挡在自己的身前，就连叔叔阿姨们也会这样做。
但是…阳鹿没有回头。
沉浸在与家人相处的温暖时光中，连热闹都不愿意甩一个眼神去看。
一明一暗，时隔这么多天，朝守终于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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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好像推荐长岭去做学生会主席诶。”
“然后呢？”
“说是拒绝了。”
“哦～可以想见的回答，不过她总是这样。”
“对吧，所以才不受欢迎。”
这是几年前的时候，那些想要邀请阳鹿去家里开派对的女生们的对话。
朝守抱着学习资料，站在墙壁的后面。
她与阳鹿的友情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样子，渐渐的，她已经越变越好，偶尔在运动会和课堂上的表现还会惊呆众人。
她喜欢这种感觉，而且，阳鹿也为她高兴。
照理来说，听到同学对最好的朋友说出了这样的议论，她理应冲上去回怼对方一顿才对。
但是一直到女生们离开，朝守也没有这样做。
反正只是说一说，又没有什么恶意。
自己从来没怼过人，冒然冲上去不好吧……
阳鹿又没听到，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的。
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朝守向教室里走去。
阳鹿还在等她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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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连一点愤怒和歉疚的情感都感觉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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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吗，小香？”
“没什么哦，”朝守撑着下巴，看着在专心给她辅导功课的阳鹿。
真可怜啊，保持着这么独立的自我，到头来被大家看不顺眼了也不知道。
“话说回来，阳鹿为什么不去当学生会主席啊，老师推荐你了不是吗？”
“因为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会变得很忙。”
“哦哦～毕竟现在已经快要升学了嘛，确实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比较好。”
“嗯……”阳鹿的笔尖停下，停顿了一会儿后，慢慢说，“而且，毕业了以后，跟你的相处时间会变得很少吧，我也准备搬家了。”
“诶？”朝守愣住了，“难道其实是因为我才……”
“不要有什么压力啊，”阳鹿的笔尖又动了起来，眼睛里好像落进了金鳞，一闪一闪的，“珍惜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对于我来说，比当学生会主席要重要多了，再说了，我也不是管理这么多人的料子……”
朝守愣愣地看着阳鹿，眼前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太耀眼了。
已经，有点忍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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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之间的“友情”来得很简单，聊几句有趣的八卦，合适的性情，以及在某些团体中特有的，对外貌的合格线。
朝守想要融入她们并不难。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一阵没跟阳鹿呆在一起了。
阳鹿的存在变得稀薄并没有让朝守感到不快。正如之前所说的，她只是理所当然一样地存在着，即使没了，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新的人际关系，新的世界。KTV、酒吧、性感露骨的穿着和妆容，那都是阳鹿不会与她一起踏入的世界。
所以她没带着阳鹿一起来其实是对的，要是跟阳鹿说的话，对方也肯定会首先拒绝。
“我记得寻香你以前不是跟长岭玩得很好的嘛？”
在教室里，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周末安排的时候，有人好奇地坏笑起来。
“怎么，现在是被长岭这个朋友给抛弃了吗？”
被“抛弃”这个词给刺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话语已经说出了口。
“她吗……不是我的朋友啦。”
反正阳鹿不在这里，她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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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们毕了业，各奔东西。结果一直到最后结业的时候，她和阳鹿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不知道是因为时机不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连阳鹿的面也没怎么见着，就这么散了。
后来太久没有联系，渐渐也淡了联系的想法，只是偶尔还会看着家里许久不响的座机，还会想起以前那唯一会打给她电话的人。
直到在海边遇见了她。
突然的视线接触，不知为何，朝守颤抖起来，突然感到了恐惧。
一直被严密地、狠狠压在心中的那些良知突然开始挣扎，要挣破这么多年来自欺欺人的囚笼。
但是阳鹿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会主动跟她搭话，不管被她逃避了几次，不管她的举动会不会害她被旁人误解。
就跟从前一样。
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朝守默默松了口气。
果然，她是永远不可能讨厌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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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看着门口女生冰冷的眼神，就好像有粗壮带刺的藤蔓从地底中窜出，将朝守狠狠缠紧，勒得她甚至快要无法呼吸。
脚步动不起来，连逃离都无法做到。
朝守正在艰难地消化这一认知：
长岭阳鹿，是如此厌恶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想要拥有一份什么样的友情呢？如果遇到朝守这种类型的人，你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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