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面》莫然漂

13、第十三章

　　9月4日周五，原来的预约取消，但来珺还是来了趟意研所，整理昨天咨询过程中的测试结果。

　　按理说这些内容，应该在昨天咨询结束后，便整理出来，但因为忙着计划“处置”白木青的事，便往后稍挪了一下。

　　她打开了测试问卷，正建立着数据分析表，门响了，她还以为是郝岸，便直接让进来。

　　门开了，走进一个高挑的美男子，玉羽眉，桃花眼，浅色唇，颇具古风韵味的长相。这位美男，论个头是郝岸的XXXL版，论长相是郝岸的美颜2.0版，不知道会以为他是郝岸的哥哥，郝英俊。

　　来珺见是他，好歹客套地点了下头：“季老师，今早3组没事吗？”

　　季贤是咨询3组的意识师，比来珺早来了三年，算是她的学长。他的办公室在3楼，意研所3个咨询组，各自霸占一层楼，互不干扰。

　　来珺一般常驻4楼，没事不会到其他两层去，对于意识1组和3组，她算是稀有级贵宾。但季贤就不一样了，他没事就喜欢串门，今天串2楼，明天串4楼，连所长大人的办公室都串过。

　　王利园甚至考虑把他办公室改成流动的，省的他有事没事老串门。

　　不过季贤最喜欢串的，还是来珺所在的4楼，这个地方对他，有一种迷之吸引力。

　　所以见是他，来珺都不惊讶，知道他今天的串门行程是4楼办公室。

　　季贤站在门边，露出饱满的笑容，牙齿闪闪发光：“珺子好呀，我上午没有咨询安排，所以想来看看你忙得咋样了。”

　　“我上午也没什么事，把记录整理完就好。”

　　“咦？你不是有个咨询安排吗？来访者叫单敏浩是吧？”

　　来珺瞅了眼他，眉头一动：“你怎么知道？”

　　今天周五，她确实有个咨询安排，来访者是单敏浩，但前天郝岸通知了她，预约取消，因为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得在医院多住几天。比起意识上的问题，肯定还是身体更为重要。他的预约也往后延了一个月。

　　不过各组之间的预约安排，除了时间上偶尔会协调沟通外，来访者的信息不会互通，资料也不会透露，相当于每个来访者的情况，只在咨询组之内流通，组别之间需要保密。

　　就像来珺并不知道季贤有没有咨询安排，也不知道他的来访者是谁。

　　现在他却准确掌握了她的预约时间和咨询对象，这就不合情理了。

　　不过季贤马上就解释道：“这个来访者挺特殊的，一个月前，他的妈妈亲自来所里预约，就在秘书处那里，我正好在，而且单敏浩的事情当时闹得挺大，很多媒体都报道了。我当时听他的情况，挺感兴趣的，便让秘书处把他分给我了，但最后还是分到了你手上。”

　　“为什么？”来珺倒没听过郝岸说起过这茬。

　　“嗐，本来都安排好了，但他妈妈又打电话来，说要女意识师，认为女老师更温柔更细致，治疗起来效果会好一些，便只有分给你了。”

　　说着，季贤不由撇了撇嘴，很是无奈，似乎在感慨世风日下，他一个热情又温柔的大暖哥，居然比不过来珺这个千年冰姐！

　　来珺听他说完，点了点头。难怪季贤会对这个预约如此上心，还专程跑上来问。

　　不过她也没能成功见到单浩敏，这个来访者至今都没露面，吊足了人胃口。

　　“他妈妈前天取消了预约，孩子还在住院，目前不方便接受意识治疗。”

　　季贤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室内一下安静下来。

　　安静得有些冷场。

　　一般这种情况，来珺肯定不会主动找话题，她一个不锈钢冰，“冷”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无所畏惧，就算季贤在她办公室门口冷成冰雕，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低头继续干活。

　　所以季贤只好自力更生，找话题来热场子：“珺子呀，你如果有忙不过来的活儿，可以匀给我哈，我最近的预约安排挺宽松。”

　　“好的，谢谢。”来珺淡淡点头，轻轻松松四个字，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敷衍。

　　空气又冷了下来，急速降温，为了防止自己冻出后遗症，季贤识趣地结束了今日的串门之旅，乖乖打道回府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丁冬和郝岸直叹气，季贤算是所里的交际花，为人大方，热情开朗，算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他经常串门，主动给来珺提供帮忙，逢年过节还请她吃饭。因为他长得俊，和来珺坐一块，那就是一对养眼佳人。之前所里有同事，嗑起了他俩的cp糖。

　　不过来珺不愧是不锈钢冰，她“冰冻三尺”的态度，让那些有意撮合的人，都找不到撮的机会，只得彻底死了心。

　　这次，季贤走了没多久，来珺就完成了手里的任务，和郝岸和丁冬说了一声，便出发去旧燕巷找白木青了。

　　到旧燕巷时还不到中午，刚好10点半，来珺有点担心来得太早，白木青还没起床。

　　不过她到了“月之灵”杂货店门口，往里一看，不仅店开了，角落里的算命桌也开张了。白木青穿着职业装，端端正正坐在桌后，旁边还撑着个纸板，上面一排龙飞凤舞的毛笔大字：

　　专业算命，算命理算姻缘，看面相看手相，最优质的服务，最优惠的价格，最优越的技术，最优美的算命师
　　（周年活动，漂亮妹妹一律八折优惠）

　　来珺心中一哂：这人还挺怜香惜玉，知道照顾漂亮妹妹。

　　在店外打量完毕，她拢了拢肩包，走了进去。店老板还是坐在柜台后，身上还是纱裙，只不过上次是黑色，这次来了个红色，和烈焰红唇越发相配。察觉到有顾客，她投来了“欢迎光临”的眼神，见了来珺，立马认了出来，“哎哟，你是找木青的吧？”

　　白木青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黄.书——一本黄色封皮的书，听见店主的招呼，她抬起头，和来珺的目光相遇。

　　来珺将她的脸庞看进眼里，见她眸色纯净、眉目疏朗，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她担心今天白木青起得早，所以美美地化了妆，又化成那副亮瞎眼的鬼样子。

　　好在她今儿还是素颜，看起来顺眼多了。

　　来珺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在她的小黄书封皮上扫了一圈，《八字批命详解》，这一看就是算命的教材，连字体都带着风水的味道。

　　“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白木青并不惊讶，看起来心情不错，似乎知道她会来找她。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

　　白木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两条眉毛上下跳了跳：“原来就是想看我了呀。”

　　来珺：我只是担心你突然跑路了……

　　这两天回家经过旧燕巷，她还特地问周围的商户，“那个神婆”有没有正常摆摊？虽然前天分别时，白木青看起来气定神闲，但来珺还是怕她为了避险，突然卷铺盖走人，连漂亮妹妹的钱都不骗了。

　　不过好在，白木青本人的胆还够肥，还精神抖擞地坐在她面前。

　　来珺扫了眼她桌上摆的东西——算命教材、卦签、塔罗牌、水晶球、铜钱、罗盘，这一堆道具看下来，当真是中西合璧，像是把古今中外的算命技术都挖了过来，哪个管用用哪个。

　　来珺瞅了一圈，没见着那天的风铃，便问：“第一次见面时，你用的那个铜钱风铃呢？”

　　作案工具怎么不见了？

　　“哦，那是大凶级别的法器了，一般情况用不上。”

　　来珺的目光转回到她身上，双眼一眯：“你的意思是，我是大凶？”

　　“都灵异掉血了，多少有点凶哦。”

　　“难道这个灵异掉血，不是你瞎编的？”

　　“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人，虽然当时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但我确实是感受到了不对劲，不然不会那么说。”

　　“那我为什么会灵异掉血？”

　　听她这么一问，白木青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好像要泄露什么天机，得注意点，不然让别人听见。来珺见她这样，便微微往前靠了靠，等着她发表专业见解。

　　“这个目前我还没算出来，等我算出来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来珺表情一僵，浑身差点结了层冰，她又坐直了回去，身子略微往后侧，想离她远点。

　　“你说的掉血，是掉的什么血？是静脉血、动脉血，还是毛细血管里的血？”

　　她本来想为难一下白木青，嘲弄她的“神婆术语”，但却见她忽然认真了起来，双眉压低，嘴唇微抿，平添了一股严肃气息。

　　“其实血只是个象征性的说法，就像游戏里面，血条代表生命值，也就是你还能挨多少揍，”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我这里说的血，指的是你大脑中神经元的数量；掉血，是指你头脑中，神经元的数量会减少，质量会受损。”

　　来珺听在耳里，目光专注，心里虽然不慌，但也认真起来——大脑中神经元减少，则意味着神经回路的破裂，而神经回路是保存记忆和处理信息的关键场所。它们如果破裂，那记忆便会消失，或者出现感官信息的分析问题。

　　白木青说她灵异掉血是什么意思？

　　是预示她会失去记忆，还是会认知失调？或者是会神志不清，彻底失去意识？

　　来珺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正准备开口问，不过下一秒，白大师的眉眼一弯，严肃气息不攻自破：“但是不用担心，有本大师在，不会让你掉血的。”

　　“你？你准备怎么做？”

　　“现在时机不成熟，我还没算出具体原因嘛，等我算出来了，就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来珺沉默了三秒，一动不动盯着她。

　　这个女人风格变化速度太快，来珺竟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真心实意地预言，还是在尽职尽责地忽悠。

　　在审视的目光下，白木青没有露出丝毫的怯色，甚至相当坦荡，一双眼睛明亮清澈，跟透视仪一样，似乎看上一眼，就知道别人的脑子哪儿有问题。

　　三秒后，来珺移开了目光，她看了一圈店里，周围时不时有客人出入，如果在玩具架这边，应该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

　　来珺下了决心，轻声道：“我们到你的房间里去吧，我有件事，要跟你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