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面》莫然漂

12、第十二章

　　回到意研所，来珺刚进办公室，丁冬和郝岸的大脑袋便探了过来，疯狂暗示她，想让她讲讲今早的“探险经历”，看看对方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可来珺将他俩请出了办公室，来了句“时候未到，无可奉告”。

　　把办公室门关上后，她迅速打了通电话，问候公安局的朋友。

　　接电话的人叫傅览之，珞玉市公安局技术科人员。公安局和意研所之间，本来就有点交情，为了确保证词和口供的真实性，公安机关时常得劳烦意识师大驾，所以珞玉市公安，基本都认识来珺，算是熟人。

　　而傅览之对来珺，可谓是“亲上加亲”，因为他去年失恋，一度忘不了前女友，自愈无果，觉得人生不值得，便去投奔意识师，投奔到了来珺手里，一番咨询下来，没几天他就忘了前女友这回事儿。

　　恢复之后，他当场撂下承诺：“我要承包你今年一年的早饭！”

　　来珺表示大可不必，她的早饭已经被意研所食堂承包得一干二净。

　　于是傅览之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精神上报答来珺，比如平时帮帮忙，查查基本信息。

　　他相信来珺的人品，也相信意识师的职业道德，查背景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也乐意行个方便。

　　今天，他便接到了来珺的查询请求。

　　“小傅，麻烦帮我查一个人，白木青，白色的白，木头的木，青色的青，28-29岁，目前居住在珞玉，高中就读于深珠一中。”

　　之前白木青说她高中时经历过大地震，按照年龄推算，今年应该是28岁左右。有了姓名、年龄和高中校名这三个关键信息，便可以锁定一个人——如果这个人真实存在的话。

　　半个小时后，傅览之给她回了电话，嘴皮子相当利索，快速报了串信息：“确实有这么个人，户籍在粤安省深珠市，从小在深珠市长大，不过乘车购票记录显示，她三年前到了珞玉市，办了张珞玉的电话卡，但我现在查，发现她的户口还在深珠，并没有迁过来，而且她并未和任何公司签署就业协议，也未上过税，目前的职业状态未知。”

　　来珺略微吃惊，白木青明明是深珠人，而深珠属于一线城市，各方面的发展都不错，她为什么要跑来珞玉？总不能是因为珞玉这边迷信风气重，市场潜力大，方便她开展“坑蒙拐骗”的宏图大业吧？

　　“对了，她高一时的意识测评有通过吗？”

　　“我这边没有标注，应该是没有通过，资料显示，她在深珠一中读完了三年，通过高考升入了大学。”

　　“那你能查到她就读的大学吗？”

　　“等会儿哈……”电话那边一阵键盘声，不久给了回复，“深珠外国语大学，她专业是商务英语，顺利完成了学业，拿到了学士学位。”

　　“她……”来珺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了出口，“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吧？”

　　“这个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会留下案底，一查就会出来。”

　　来珺握着手机，低垂着眸子，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疑云，“这些信息，你确定是真实无误吗？”

　　“确定，”傅览之斩钉截铁，“公安内网不可能作假，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的信息，也都是可靠渠道，真实性可以保证。”

　　挂了电话，来珺站在窗前，她的办公室正对着玉湖，此刻湖面波光涟涟，将阳光揉碎了抱在怀里荡漾。她交叠着双臂，脑袋微斜，脸庞被烈阳照得雪白，双眼因为强光而眯起，瞳孔缩小，眸色又深了几分。

　　向警察核实之后，证明白木青所说句句属实：并不是意识黑客，未经过专业意识教育，高中就读于深珠一中，高一时的意识测评未通过。

　　这么看来，她确实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出身平平无奇，学业平平无奇，工作平平无奇，但却拥有天才的意识场。

　　来珺正思考着，办公室门响了，郝岸又在外面蹦跶。

　　“什么事呀？”来珺有些不耐，恨不得拿打地鼠用的棒槌敲他。

　　“珺子，单浩敏的妈妈刚刚打来电话，说取消预约，这个星期五空出来了。”

　　来珺一愣，“什么原因？”

　　“听说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好，还得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单浩敏是个初中生，一个月之前出了车祸，抢救回来之后，意识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他妈妈向意研所预约，当时说得是十万火急，来珺听郝岸转述单浩敏的症状，她一向冷漠的好奇心，终于活跃了起来，本想着这个周五看看那孩子，结果说取消就取消。

　　见她脸上有些许失望之色，郝岸张大了嘴巴，比见了三百年一遇的日全食还惊喜。

　　“呀！珺子你失望了吗？”

　　来珺眼皮一抬，门外走道上的日光灯照得她肤色冷白，再配上冷淡的腔调，乍看上去就不近人情。

　　“我不可以失望吗？”

　　“我以为仙女，是不会有凡人的感情的！”

　　在郝岸眼里，甚至在整个意研所眼里，来珺就是个千年冰窖，同事们本来想叫她冰美人，但发现这个称呼欠妥，毕竟她和别的冰美人还不太一样。

　　别人就算再冰，遇到日和天暖的时候，也得吸热融化一下。她不一样，她是不锈钢冰，太阳下30多度的温度，连她熔点的零头都不够。

　　任凭全球变暖，她自岿然不化。

　　此刻，不锈钢冰来女士眉头一皱，示意郝岸“进屋说话”，同时对着丁冬招了招手。丁冬正和咨询1组的易近欣交流速写心得，一听到来珺的声音，关掉视频通话就跑，积极响应召唤。

　　郝岸和丁冬这回终于没带花生瓜子来，规规矩矩坐沙发上，等着来珺说大事。

　　“意识入侵的事，你们都没向其他人透露吧？”

　　丁冬：“你放心，这事我们知道轻重，嘴风严着呢！”

　　郝岸在一旁点头表示附议，同时问道：“所以你今天见到那个黑客了？”

　　“见到了，不过不是意识黑客，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高一的时候连意识测评都没过。”

　　“不会吧，那个意识测评是最基础的，她连那个都没过，意识场就不可能转移得出去。”

　　丁冬忍不住骄傲了一下：“对，那个测评我都过了。”

　　高一测评是中央意识管理司组织的统一测评，旨在选拔意识场控制力强的学生。测评合格者将会收到录取通知书，如果愿意，便能进入意识大学或学院，直接跳过高中苦逼阶段，开启大学“美好”生活。

　　其他专业的年限是四年或五年，意识专业是七年，分为基础阶段和高级阶段。基础阶段对应正常的高中教育，要学习语数外，政治和历史，再加神经科学、神经生物学等，打好理论基础。

　　而高级阶段便会过渡到实践，训练学生操控意识场，最终完成意识场转移。

　　所以高一的意识测评，相当于是个入学考试，这个都过不了，后面的全部免谈。

　　来珺知道这个前提，所以面对郝岸和丁冬的一致质疑，她微微颔首：“我同意你们的说法，高一确实很关键。可是这个入侵者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是高二时才开的窍，高二之前就和普通人一样。”

　　郝岸抓了把头发，把锅盖头的刘海都掀了开，他每次一急就喜欢抓头发，一抓锅盖就开了——丁冬还特意给它取了个名字：开锅了。

　　“珺子，她这是忽悠你的吧。我大学期间一直在教学办坐班，各个年级的档案我都整理过，大家都是从高一选拔进来的，就算有例外，也是年龄更小的学生，他们本身天赋明显，被家长带去当地的意识学院，专门做了测评，所以提前入了学。

　　“而且在青春期前后，大脑的发育已经完全，产生巨变的可能性非常小。她说她是高二时意识场突然变强，这个从理论上讲不可行啊。”

　　来珺耸了耸肩：“我也知道不可行，但是这个入侵者，就是这么个情况。公安局那边调出了她的资料，证明她说的都是实话，她没有通过意识测评，没有经过专门的意识教育，从小到大自由生长，就是一个半路开窍的奇葩。”

　　丁冬：“那她有说为什么入侵你吗？”

　　“她想引起我的注意，让我给她介绍点活儿，她赚点外快。”

　　郝岸听到这里，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对于人的大脑，一直有股强烈的研究欲望，当初他的发展方向，本来是神经环路研究，但为了辅助来珺的发展，才调来做了观察师。此刻听说人世间，居然有这么一颗奇特的大脑，自力更生就学会了移意，还能入侵中阶意识师，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研究对象！

　　怀着饥渴的研究欲望，郝岸一拍巴掌，提议道：“这样吧，我们上报给王所长，把她抓到所里来，好好研究一番她的脑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他便起身往门外走。

　　来珺目视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白木青提出的交易条件：她不举报她，而她便可以答应她一件事。

　　“站着别动！”来珺一下子叫住了郝岸，面色冷肃，“这件事，你们别和任何人说！”

　　郝岸和丁冬大吃一惊，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不太理解她的这波操作。

　　“啊？咱们就这么算了，不管她了？”

　　来珺的目光在他俩的脸上流淌了一圈，一本正经道：“关于怎么处理这个入侵者，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需要你们两个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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