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口点心》逸清寒

24、改名

　　视线穿过挂落，看向书房，那些眼熟的字画卷轴亦是从山中携带来的。
　　“师父莫不是要在这九刈城中长住？”文里暗自揣度。“看来这铺子不是开着玩的，大概要开好久，我店务缠身，恐怕有的是苦吃了。”
　　“进来之后倒是规矩了些。”
　　“老师面前不敢造次。”文里低下头，答道。
　　“既然着急，就快些说吧。”沈重半卧着，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老师，店里的东西被人盗走了，匾额也被人改了。”
　　“额，可能你在山中住久了，没有个概念，在城里生活，是需要自己劳神看着东西的，不然真的，一眨眼就可能没有。”沈重声音带着困意，可还是极其有耐心地跟文里解释，唯恐他不了解这在常人看来很平常的现象。算是半安慰半不追究，沈重道，“那么匾额现在被改作了什么，我听小童说，其实哪名字你也没有写完罢？改了倒也无所谓。”
　　“原来我想的名字叫做一華斋，现在被改为了万花楼。”
　　“哦。”沈重没有什么反应，隔着帘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么店里丢的是什么呢？”沈重没有过多纠结于匾额的事情。
　　“我做的一朵昙花。”
　　“哦，这些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一向不把事情放在心上的嘛。”
　　“呃。”不知如何回答，文里大概能想象，雨画在门外偷笑的样子了。
　　“这些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在匾额上发现了这样一个标记。”
　　“什么标记？”
　　“一枝昙花。”
　　“拿给我看看。”听闻此言，沈重在帐子后面坐了起来。
　　文里恭敬向前，将帘子微微拉开一点，忽有幽香散逸，文里瞥见锦被中似乎裹着一躯妙体，忙递入笺纸，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
　　“你，又浪费了我的锦笺，这是你什么时候拿的？”沈重拿到笺纸之后，便训斥起来。
　　文里暗道不好，他匆忙间取了一张，描画了标记，没有留意是偷偷拿来的一套，本来在自己院中那是百无禁忌，没想到今天会带出来，而且是交给师父。怕是要被收回了。
　　文里静静候着，等到的是沈重良久的沉默。
　　沈重在幕帐后面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文里等着有些无聊，继而是感觉腹中饥饿，毕竟昨晚扮成女子，又是舞蹈，又是与人相斗是挺劳累的。如不是今早瑞福他们打扫卫生，发现了情况，他也不会如此早地起来赶忙过来汇报，因此此时腹中空空如也，好不难受。
　　文里等得快耐不住的时候，沈重最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花未到开的时候，那么有缘时再相见吧，一花去而万花来，正是你的缘法，这个名字你当珍惜。”
　　“可是……”文里面露难色，“这个万花之美，已经有人用了，离芳草巷子不远的水月街，有一个万花丛，乃是一座风月场。”
　　沈重笑了，“该叫万花楼的却不叫这名字，这是巧合还是缘分。你一个名字也要延宕这么多天没有写完，并没有一花至简至朴，微精微诚的意思，倒是更向着万花的意思。”
　　“可是……老师。”文里欲再辩驳。
　　沈重挥挥手，“自从仓颉造字以来，大部分的字人人皆可用得，雅俗由心而生，由境而成。不必单单从名字就分出一个清浊高下。”
　　“老师，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那记号……”文里欲言又止。
　　“若是你怕他再来相扰，我也有一个办法，这次我还携带了孤诚诣来，我也可以现在就传给你。”
　　文里闻言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摆手，“不不，老师，那还是算了。有老师在，弟子还有什么好怕的，那么不打搅老师了，弟子先告辞了。”说着忙不迭地向外走去。
　　沈重的声音幽幽传来，“若再延宕开张，你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是，是，弟子遵命，弟子遵命，弟子岂敢有不从？”文里慌忙遁走。
　　雨画入内，“老爷，我有些担心，司徒雅是不是来九刈城中了，他此行有何目的。”
　　“我不知道，我们能来，他自然也能，或者是有意，或者是无意，这要相遇问上一问才知道。”
　　雨画默然，静静退下，带上房门。
　　文里回到糅心斋，兀自坐在长桌前发闷，石桌黑亮幽邃，映鉴四周，如持银镜，将一间房快要占满。
　　一想到孤诚诣，文里就感觉石桌的凉意顺着肩膀走满背脊，摇了摇头，害怕的事情暂时不能想。他见桌上放着些点心果子，便高声喊道，“贾挂，贾挂！”
　　“少爷，贾挂来了，请问少爷有何吩咐？”
　　“前些时候教你们做的，今天就做出来，铺子立即开张。”
　　贾挂有些为难，“少爷，额，今日时间有些仓促，要不然明日早点开张，可行？”
　　文里面露不耐神色，“不是你们一天天嚷着要开铺子，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开张，没有事情做好难受的么。择日不如撞日，我说今日，那便是今日了。不过考虑你们做事确实笨手笨脚，可以晚一些，如果你这里应承不来，我可以问一下瑞福，问问他能不能做到。”
　　文里眼睛虽小，一瞪之下也让贾挂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忙讨好讪笑道，“少爷吩咐的，贾挂一定做到，只是铺子的装折还不睡按照正式开张的样子弄的，只怕是……”
　　“边开边改，晚上给装折师傅多点工钱便好。”
　　“遵命，少爷，贾挂这就去操办了，其他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装折师傅的事务确实比较繁琐，又是赶工……”
　　文里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挥挥手，“我只问结果、效果，在这之前，都是你全权负责。”
　　“好的，少爷！贾挂一定给少爷办得好好的，不能辜负了老爷、少爷的殷切期望。不知少爷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快点给我消失。”
　　于是贾挂喜孜孜地颠着小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