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口点心》逸清寒

135、世界

　　“少爷……小姐……”贾挂一着急都不知道该先喊谁。

　　文里是他的主人，但是尤侬明显更有生杀大权，不过他完整话没说完，两人已经走远。

　　贾挂想着，将茶端走。不过倒是不敢走远，也许两人片刻即回。少爷倒是不在意怠慢，可千万不能再恶了小姐了。

　　这师姐弟二人都有轻身功夫，不一会儿便带来尤侬单独居处的小院。

　　尤侬回到房中，让文里跟了来，不过她先来到桌子前，念诵了一番什么，文里不知她在做什么，只是静立其后等待，不过很快尤侬便说，“你过来吧。”

　　文里上前一步，眼前便现出一个黑色石盘，深邃质朴，其上是几个圆形果子，似乎是随意点置，盘中还有弥散云状的细粉，不知为何，盘子看久了呈现一种让人晕眩的感觉。

　　文里又看了一看，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仔细打量起石盘。

　　“嗯？有水。”文里发现了其中玄机。

　　盘子下部是水，只是水盘与盘子巧妙扣合，远观只以为是石盘敦实，大概盘子底部还有关窍，因此浮于水中一直在微微摆动，这摆动不至于不明显地让人感觉晃动，只是给了一种恍惚眩晕的感觉，因此会觉得一个简单的石盘深邃了。

　　黑色石盘本身不是纯黑，上面也有细细亮纹，伴着晃动时隐时现，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时间都被带着慢了下来。

　　文里自以为发现了关键，暗暗赞叹师姐对于食器也精益求精。
　　“师姐？”文里看向尤侬，尤侬一直静静地不说话，文里的意思，他是否可以用手拿。

　　尤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文里伸手拿向其中一个果子，他袍袖带着丝丝气流，那盘子细粉轻如细霜，微微腾起，有些飘上了果子。文里才知道，这个果子原来还不适合用筷子、调羹取了来吃。

　　这么轻细的粉，文里也要赞叹，他知道这果子的妙处定不止这些，由此他也看到了自己与师姐的差距，虽然这个差距他早就知道。

　　不过经过几年分别，他又重新提起这种沮丧的情绪。

　　果子色质浑朴，有若旋涡飞纹翻卷其上，文里将其放入口中。

　　此时尤侬说了四个字，“浩瀚微尘。”

　　这个时机，尤侬向文里点出这个果子的出发点。这就是她追求的道。

　　宇宙无垠，但是始于微尘，果子在文里口中化散，似乎有无数颗粒，它们带来一种爆炸似的震动，点在文里的舌尖，那是各种味道，有单纯的五味，也有五味结合勾连产生的复味，甚至是沈重认为不该有的杂味、怪味，这种种味瞬息瞬灭，文里脑中此时应该来说，是一片空白，只留下这种种味随生随灭，纷繁变化。

　　他的味觉在此刻被放大，下一刻就缩小，他时时处在种种矛盾，而这矛盾又并存一处，他的感觉都牵系在味觉上，以至于身体的感知似乎化散，他散如微尘，又似乎充斥各处，体验着不断的生灭，渺小与广大，在同时被他体验，又似乎同时化为虚无。

　　不知他尝了这一口是多少个刹那，起了多少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