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晋余欢

48、“公婆”

　　第二天早上洗漱后，看到饭桌上已准备好的丰盛早餐，易本楠由衷喟叹：“真是赚到了。”说完，捧起戴汐的脸吻了她双唇一下。戴汐不禁弯了嘴角，现在的易本楠会主动向她表达爱意了，这让她内心充溢着浓浓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易本楠坐到桌旁大快朵颐，忽然想起昨天逛街时看到人们采□□节物品的情景，说道：“对了，大后天就是春节了。”
　　戴汐沉吟了一下，轻轻抿起唇角，明显是犹豫不决的表情，问：“你有什么打算？”
　　易本楠非常了解她，知道她是已经有想法了，于是便很是无所谓地说道：“我都行。”
　　戴汐抬起眼深深看着易本楠，易本楠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说，你蓄谋了什么？”
　　“你之前是怎么过的？”戴汐不答反问。
　　易本楠老实回答：“就是买对联贴福字，给自己煮顿饺子吃。还有，”说到此，易本楠兴致勃勃地眉梢带笑说，“不是不让在城市里放爆竹嘛，我吃饺子前就用手机打开放鞭炮的音乐渲染气氛，哈哈。”之前跟别人说起来，易本楠虽然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内心总免不了凄楚的情绪，因为无论是在学校宿舍还是在酒店宿舍里，都是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但现在跟戴汐说起来，竟然觉得自己还很会过生活的样子。
　　戴汐看着易本楠的眉眼，淡淡笑了笑。
　　“别用这种同情的目光看我，你随便问问周围的单身男女，只要是自己过节的，可能还没我过得好呢，估计连饺子都不煮。”
　　戴汐垂了眉眼，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你说得没错。”
　　易本楠不吃她这套，“你就别跟我卖惨了，我听人说了，你每年春节都很忙，总会跟朋友们聚会。”易本楠终究是很单纯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下意识将从胡晓丽那里听来的话做了解释，“商务会客和人情往来才是你的常态吧？”
　　戴汐心里猛地一惊，吓得眼神都不由自主地震了震，赶紧掩饰住惊慌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嗯，不说我了，我……刚才是想说，我母亲想除夕那天带我们一起去苍家吃团圆饭。”
　　“苍家？”易本楠不由将身体往椅背方向靠去，问：“你父亲家里？”
　　戴汐自嘲一笑：“名义上算是吧。虽然我和苍家几乎不来往，但在外界看来，我还是苍家的女儿，我事业上起步，甚至到现在，外界人大多觉得苍家是我的靠山。每年除夕晚上，我们要吃一顿团圆饭，即便后来因为别墅的事我母亲生老头子的气了，但除夕这天的团圆饭却是雷打不动地要坐在一起。在我看来，不管是老头子还是我母亲，都把这段饭当成了某种仪式。不过等吃过饭后，我母亲又摆出跟老头子不再往来的架势，近几年年年如此。”戴汐将双肘搭在餐桌上，上身前倾，两眼直视着易本楠，想看清她脸上的每个细微表情，“前两天老头子给她打电话，想让我们一块过去。”
　　“啊？”这太出乎易本楠的预料，“你……”她选择了比较折中的表达方式，“苍家是要你和你母亲一块过去吧？我不算在内的吧？”
　　戴汐实话实说，“大年下的，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家！”戴汐直接放底牌，“看着那些人就烦，我早就不想去了，原先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又左右不了我母亲。今年我想留在家陪你，结果我母亲跟我说，她已经跟那边说过我们的事了，要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去，还说如果我说不动你，她就给你打电话。而且，她还跟我说：‘儿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戴汐本来觉得易本楠去不去苍家都是OK的，或者说她更倾向于她们两个都不去，但听了母亲的这句话后，觉得去苍家一趟也好，这样她俩的“婚姻”就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了。
　　易本楠吃了一惊，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你，你跟他们说咱们结婚了？”
　　戴汐正正经经地说道：“是啊。”说完扬手让易本楠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不婚戒都戴上了。”
　　“这，这，”易本楠大为局促，她莫名觉得这就好像跟戴汐父母说她和戴汐“私定婚姻”了一样，有种难以言说的难为情，“就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啊。”
　　虽说易本楠的表情和语气里没有生气或埋怨的意味，但戴汐心里却是微微有些失落，因为关于她们“结婚”的事，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和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是两个不同的意思，而现在很明显，她是属于前者，易本楠是属于后者。她不由看了看易本楠手上的戒指，“没人问过你这戒指的问题吗，你跟他们说什么？戴着玩的？”
　　“……”戴汐一猜即中，易本楠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她无法跟戴汐说，当别人指着她戒指问她是不是结婚了的时候，她觉得问话的人内心更多的是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因为像喻立言这种了解具体情况的人不会问，而问的人大多是八卦十足更想对她奉上“惊奇”目光的人，当她回答“是”的时候，有些人会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她一眼，甚至有人会紧跟着瞪大双眼问：“跟谁啊？”那表情实实在在地表达着其内心真实的期盼：不管是听到她和戴汐“私定终身”了还是听到她跟别的男性“名义上结婚”了，都很愿意吃一脸瓜。而易本楠完全不想成全那些人的“八婆心理”，甚至有时直接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她没有想到，最后刺伤她的不是那些熟悉她的人而是那些不怎么相干又在她周围转悠的人，可导演的工作就是要她面对一波又一波不熟悉的人。所以，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后，当再有人问她的时候，她就会说：“戴着玩的。”此时此刻，她知道戴汐是不满的，可她该怎么说呢，说“不想被人看成异类”，还是跟戴汐原原本本地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又或是说“怎么说有什么要紧”？前两种戴汐可能还要替她难过或气愤，后一种的敷衍方式戴汐会更生气吧……易本楠找不到一种比较妥当的说辞。
　　看易本楠不回答，戴汐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越发不舒服，立时连饭也吃不下了，直接上班走人。
　　戴汐有公司的事务要忙，易本楠这两天还算清闲，买了过年的对联福字和年货，将屋子收拾装扮得很有新年氛围。只是戴汐不肯原谅易本楠，在家的时间里总是一副“你负了我”的表情，易本楠好话说了一箩筐，甚至连色.诱都用上了，戴汐却还是无动于衷。
　　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戴汐却还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不肯上床休息。
　　“别闹了，”易本楠将身子挨近戴汐，用左手食指轻轻戳戳戴汐的脸颊，然后又挠挠她的下巴，“你都闹了三天了，明天可就除夕了，这大过年的像什么样。”
　　戴汐不理会她，看她挡了自己看电视的视线，就调整下角度。
　　易本楠看戴汐还不理她，只得站起身，“跟你说件事，今天你母亲给我打电话了，要我们明天下午接上她去苍家。”
　　戴汐仍然置若罔闻。
　　易本楠踢了踢她的脚，“你什么意思，还想不想带我去了？”
　　戴汐这才把目光转向她：“你又没跟我结婚，你答应什么？”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啊，我也跟人说过我结婚了的。我就是觉得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不会问，不知道我们关系的也没必要跟他们说啊。”意识到表达不够准确，易本楠又找补一句：“当然，跟你父母说是应该的。”
　　“哼~”戴汐很是傲娇的轻哼一声。
　　易本楠弯腰拉她手：“我已经要去跟你见‘公婆’了，还不行吗？”
　　“哎~，”戴汐抬手制止她偷换概念，“你是答应我母亲了，不是答应的我。”
　　“行啦行啦，”易本楠知道戴汐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于是笑着说：“差不多得了。”
　　戴汐还是不肯买账的样子。
　　易本楠一抬腿跨坐在戴汐腿上，双手揽着她的脖子，媚眼如丝地看着她：“你都在沙发上睡了两天了，你真不想要我？”一颗蜜糖之后自然也有大棒子做准备，“我告诉你啊，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戴汐面对易本楠那真是怂凶怂凶的，也就只有在自己占理且还知道易本楠诚意认错的时候才敢“嚣张跋扈”，易本楠这几天做足了认错的姿态，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是要见好就收的，尤其是易本楠后面这句话，她要是真敢说“不要”，搞不好就真“大事不妙”了。
　　“不说我走啦。”易本楠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你欺负我。”戴汐不满地抱怨。
　　“？”易本楠一愣。
　　“你偷换概念还不许我抗议。”戴汐微皱着眉噘着嘴数说易本楠的不是，“你欺负我喜欢你。”
　　易本楠心里一动，她其实到现在也不能像戴汐这样把“我喜欢你”“我爱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但她也必须承认，每次听到戴汐这样对她说时，她心里是很甜蜜的。看戴汐此刻一副委屈巴巴地的样子，她忍不住会然一笑，端端正正地给戴汐施了一个古代女子礼，“千不是、万不是，都是为妻的不是，还望相公原谅则个？”然后抬头看着戴汐娇俏地笑。
　　戴汐这回才算百分百的满意了，强压住冲到嘴角的笑，很是板正地起身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为夫就勉强原谅你了。”
　　忽想起前不久看的《怜香伴》戏剧话本，易本楠顺嘴揶揄道：“神清气爽浑如故？”
　　戴汐一把揽住易本楠的腰肢，带着人往卧室走，边走边爱意浓浓地表白：“共枕同衾此夜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