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钟声乱》若妖妖

5、第五章 妮妮两周岁了

　　1930年，春。
　　张暖穿到民国两年了，被养的粉嫩嫩，白胖胖，煞是可爱。牙齿也长出了整齐雪白的16颗，咬起人来端的是厉害非常。
　　经常被咬的就是总拿胡子扎人，又屡教不改的张康爸爸。

　　张暖很早就可以说话了，但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她等到一岁时才暴露出会讲话了的事实。张康与荷芳自然惊喜，千方百计逗她叫爸妈。她开始憋着就是不叫。可看小两口难过的样子，想想他们对她的照顾，也就心软了。
　　毕竟她穿越过来也不是这小两口的错啊！这样好的父母，实在没必要让他们因为自己而伤心难过。即便演演戏也好。
　　所以某天，张康拿糖逗她喊爸爸，她就遂了他的意。这使得张康在荷芳面前露了大脸。他没事儿就拿出来说嘴炫耀。荷芳不服气地也拿了糖来贿赂她，她也没矫情，干脆利落的叫声了妈。

　　其实买糖对这个家庭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那一年初到上海，张康不通门路，又不识字，只好在码头卖力气抗麻袋。城里开销不是农村能比的，赚的一点钱只勉强够糊口。荷芳只好帮人洗衣服，好歹要攒些家底。
　　这样的日子张暖自然很不满意。告别了21世纪，就算蛋糕咖啡冰激凌牛肉干……都吃不到了，饭菜总要尚能入口吧。
　　虽然她最大的长处就是随遇而安，但对于食物的感情可是认真的！！
　　21世纪的好日子养的她每日无肉不欢，无水果不欢！现在天天吃蔬菜，她感觉简直要变兔子了。搞得她每次吃饭，都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所以自打断奶后，张暖没事儿就盘算着怎样赚钱。

　　“恩。第31号方案，火柴也排除。人家打火机的广告都挂得满天下都是。囧死！为什么人家穿越，轻轻松松就能将盗版事业搞得风生水起，然后吃香的喝辣的，坐等天下掉银子。我就这么难！简单的东西都被西洋鬼子发明出来了，让我怎么混啊啊啊！”
　　荷芳看着再次陷入呆滞状态，偶尔手舞足蹈咬牙切齿的女儿，忧从中来：“妮妮她爸，你说咱孩子要不要让大夫给看看啊。”
　　张康到上海两年，脾气倒是暴躁起来。他不高兴地喷着气说道：“册那！你们女人家没事儿就爱胡想乱想。妮妮能有什么事。一岁就能讲话，不知多聪明！”
　　荷芳沉默了，望着女儿眼神忧郁。

　　与张暖同时代的文学巨匠曾曰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荷芳绝对是属于可爆发人种。
　　她抓住各种机会向七姑八婆打听有关养孩子的事。然后有一天，她回家时神采飞扬，满屋子找剪刀针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黄布，比量着裁剪起来。

　　张暖好奇的看着她。
　　据说，旧社会的农家妇女都极擅长针线。要是不能婚前给男方家做双鞋，那就嫁不出去的。可她从来也没见荷芳动过针线。倒是张康补过一件褂子。她一直觉得这很不正常。
　　今天荷芳居然破天荒的要做东西，她不由动了好奇心。
　　她凑过去，拽拽荷芳的衣襟问道：“这是什么？”
　　“妮妮想知道这是什么吗？”荷芳笑眯眯说道。
　　张暖点了点头，满心科研精神。
　　荷芳摸摸女儿头顶，才说道：“就不告诉你！”

　　张暖无奈。
　　她知道只要她撒娇，荷芳自然会告诉她答案。那也是荷芳的目的所在。可她想像一下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二十三四的人，天真无邪地撒娇耍赖的样子，就觉得胃里的寒气一窜一窜地往上冒。
　　所以她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就走到一边发呆去了。
　　荷芳的怨念更深了。
　　在她的怨念下，只三天，那块黄布就变作一个类似抱枕的怪东西。
　　“这是什么？”张暖嘴角抽搐。
　　“妮妮不知道吧。这是老虎哟。”荷芳拿着抱枕献宝。
　　“这是老虎？”张暖抬头，斜眼望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这团破玩意儿，还老虎？说是猪都没人信。
　　“恩。这就是老虎。它是山大王，叫起来的声音是啊呜啊呜的。它一叫啊，小鬼就不敢近妮妮的身了。不过，如果妮妮不听话，它也会咬人哦！”荷芳一脸认真的教育自家小孩子。
　　张暖无语问苍天。
　　“抱着它到一边玩儿去吧。”荷芳以为女儿被自己唬住了，将布老虎塞进张暖的怀里，志得意满的去院子里洗衣服去了。

　　张暖拎着“老虎”尾巴，心想我都多大地人了我啊，还让我玩布娃娃。
　　布娃娃？！
　　她眼中光芒一闪。
　　“自己完全可以做布娃娃，还有毛绒玩具来卖嘛。以前逛街总喜欢到卖玩偶的地方瞧瞧，也卖过几只，各种花样都还记得。还有芭比娃娃！恩。现在中国不产塑料，我们可以克服一下，用木头来做嘛。再给芭比配上漂亮衣服鞋子，房子家具。对了，木头还可以做积木。哈哈，我可真是天才！”
　　她兴奋起来，把手中的老虎两下拆吧了，想利用黄色布料和里面填充的碎布头，缝一只小熊□□。她以前做过小熊玩偶，材料都是买的，一袋几十块钱。也做过十字绣，中国结，也打过围巾手套，手艺是没问题的。

　　当天晚上，张康下工回来，洗了洗一家人围坐吃饭。
　　荷芳得意的向丈夫提起她刚完工的布老虎。
　　“是吗？拿给我看看。”张康一边豪迈的扒饭，一边说道。
　　“妮妮，布老虎呢？拿给你爸爸瞧瞧。”荷芳望床上扫了一眼，没找到布老虎，就指使女儿去拿。
　　张暖一脸尴尬。
　　她怎么就把布老虎拆了呢！都怪当时太兴奋了。现在去哪儿找一只那么难看的布老虎去！

　　“快去啊。”荷芳看女儿不动，催促道。
　　张暖没办法，磨磨蹭蹭地把只缝了1/3，看起来就像是破布团的□□交了出来。
　　张康“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饭喷了出去。
　　荷芳脸色铁青。

　　这晚，张暖此生头一次被人打了屁股。好在一点也不疼~~

　　等及□□完工，可爱的形象立刻征服了小两口。
　　荷芳羞愧无地自不用说。张康完全确立了自家女儿是天才这个信仰。所以当张暖说要租家店面，卖这种娃娃的时候，他完全是盲从了。
　　荷芳还有些犹豫，但看了张暖在地上画的其他的玩偶样子，也有了信心。
　　于是一家人开动起来，当爹的出头借钱租店面，当娘的出钱买布，张暖则再家飞针走线，制造玩偶。

　　1930年4月1日。辛巳,宜：祈福,祭祀,结亲,开市,交易。满日，忌：服药,求医,栽种,动土,迁移。
　　是日，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宣誓讨蒋，中原大战爆发。
　　同日，中国第一家玩偶店【依莲玩偶专卖】，在上海的一个小小角落里开张了。
　　领教过21世纪广告轰炸厉害的张暖，虽然没钱，也印了一大堆传单，在张康朋友的帮助下，几乎散发的满城都是。
　　于是，造型可爱的，缝着【依莲】中英文商标的玩偶，在大上海的淑女小姐们中间引起了巨大风潮，成为闺房新宠。女老板苏荷芳雇了十几个女工，产品还是供不应求。
　　虽然很快有人仿制，但张暖不断拿出新样式的玩偶，使得【依莲】成功成为众所周知的品牌。因为商标上有英文，所以连外国人都知道。

　　说起这英文商标，可不是张暖的手笔。她还不想让人把她当妖怪看。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英文呢？所以她只出了主意，就把张康撵出去让他自己想辙。张康在外面混了两天，也没找到人帮她翻译，灰头土脸。最后还是张暖想起，老外牧师有文化，还一向乐于助人。【依莲】的英文商标这才诞生。

　　荷芳认识简单的汉字，更意外的是她居然很适合做生意。张家很快就挣到了第一桶金。
　　张暖继续给荷芳支招，让她在繁华的南京路租了套体面宽敞的店面，仿照21世纪装修成可爱的风格，将生意重心转到这里。
　　新店划分了两个空间。小点的是普通的卖店。大点的倒像是一个开放的咖啡馆，摆着沙发、几案，提供蛋糕、瓜果、咖啡、冰淇淋和花茶。只不过周遭布置有精致的限量玩偶，花样繁多的蕾丝装饰品和布艺，供客人鉴赏购买。

　　没几天的功夫，老店的客人就不多了。索性关掉。他们原来的房子也退了，在南京路就近重租。

　　等【依莲】地位稳固，她又将“如意娃娃”推了出来。其实就是中国风的木头芭比娃娃。因为怕外国“芭比”已经出来，她特意改了名字。
　　“如意娃娃”魅力巨大。就连上海一些名媛也趋之若鹜，就连聚会，都改成娃娃交流会了。各自炫耀着自家娃娃的衣服饰品。不少保守些的衣饰，还被仿制，穿着在真人身上，流行开来。

　　张家小小的发了一笔财。张康和荷芳早辞工不做了，专门经营【依莲】。
　　张暖也Happy。有钱了！现在她终于可以在家混吃等死了。尤其小两口生意忙，她难得自由，放松自己不用处处掩饰。每天摆出果盘，阅读偷买的小说悠闲度日。

　　1930年就在张家财富的高速增长下，眨眼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