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尊分手后》君清九

5、我在

　　两人瞎扯间，有人找上门：“离仙子，来两百瓶养胃丹。”

　　一瓶十粒，两百瓶足足有两千颗，够吃上十年，价格又不便宜，这人丝毫不带犹豫。

　　他拿到丹药，脸上才有笑容：“您的丹药比旁人好，吃进肚子里舒服，我只信您。”

　　妤之很担忧：“你没日没夜炼丹，别熬坏身体。”

　　阿离摇头：“我有分寸。”

　　妤之还想再劝，阿离打断：“我需要灵石。”

　　妤之稍稍停顿，然后坚定道：“有事只管开口。”

　　阿离冲人一笑。

　　妤之见气氛沉重，便打趣道：“既然顾无言帮了忙，你不如以身相许，好歹不会饿死。”

　　阿离无语：“瞎说什么，他不喜欢我，救命之恩你听听就行，丹修管理会的人，还用我救？”

　　妤之不这么认为，她见惯人情冷暖，最懂男人眼神，顾无言定对阿离有情。

　　“那岂不是更有猫腻，顾师兄人俊实力强，且前途无量，你有啥不满意的？”

　　突然东边涌现五彩霞光，附近的人全部站起，或飞到半空观望。

　　“天地异象，天丹出世，是顾无言！”

　　“他还不到三百岁……”

　　人群骤然失声，巨大的实力差距，叫不少丹修自惭形秽，甚至有老翁泪流满面，当场掩面而去。

　　阿离眼神向往，很快收敛情绪，继续自己的事情。

　　妤之诧异：“你不过去看看。”

　　阿离将瓶罐往后挪，以免被人踩到：“又不是我练出天丹，有啥好看的。”

　　妤之挤眉弄眼：“你的确不用，人家自个会来。”

　　阿离回头，就见顾无言脸上带笑，边与人交谈，边往这边走，她起身：“恭喜顾师兄。”

　　跟着又道了句谢，不然夏紫嫣还得恶心人。

　　顾无言笑容微滞，随即遮掩过去，大师兄三字，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同行的是位中年男子，面容方正不怒自威，他的出现引起骚动，人越聚越多，脸上带着渴求，却始终没有打扰，正是最顶级的丹修方志。

　　阿离：“方大师。”

　　方志略一颔首。

　　顾无言柔声开口：“师妹不必客气，这枚丹药可是你所炼？”

　　阿离点头：“是我。”

　　是卖给纨绔的那颗。

　　一言不发的方志，忽夸赞道：“此丹品相完美，手法巧妙，火候掌控精准无比，将药力发挥到最大，后生可畏啊，两月后的门派大比，有信心夺冠吗？”

　　阿离又是惊喜，又是遗憾：“我……我错过了报名。”

　　方志并不在意：“这有何难，老夫可为你推荐。”

　　妤之高兴搂住好友，阿离雀跃万分：“多谢大师！”

　　方志摆手：“不着急道谢，想要推荐，就和我弟子比一场，敢不敢？”

　　名师出高徒，方志享誉神州，他的弟子自是天之骄子，但妤之根本不担心，阿离是最棒的。

　　阿离直视方志，不卑不亢：“有何不敢。”

　　方志大笑，一抚长须：“好！年轻人有志气，随我来。”

　　众人上了飞舟，妤之凑过来：“之前你缺口碑，卖不出地丹，正好趁这次，打出自己的名头，就不用那么辛苦。”

　　她似非常激动，说个不停：“门派大比丹修这块，光是奖金就有百万，还有天品月见草呢。”

　　阿离轻推了下人：“八字都没一撇，赢了再说。”

　　妤之想到还有旁人，那些话未免显得自大，不由吐下舌头，可她真是这么认为啊。

　　阿离化婴不久，方志也不欺负她，找来元婴弟子，瞅着年纪不大，却颇为傲气，头就没低下来过。

　　方志一挥手，不远处的法阵上，便出现十二种药材，各自悬浮，互不干扰。

　　阿离下意识掩鼻。

　　“身为丹修，最基础的便是药理，如果连药都认不出，更何谈炼丹，这场便考你们眼力。”

　　随着方志的话，法阵打开口子，淡淡药香飘出：“只能看嗅翻动，不可使用其他方式，每处停留时间，只有半柱香，开始。”

　　弟子朝阿离看去，师傅带来的人，他不敢小觑，却仍为那容貌失神，这位师妹生得……极好。

　　一身雪肌比万年冰晶，还要晶莹剔透，她睫毛极长，又乌黑浓密，显得双眼灵动有神。

　　弟子几秒后才移开目光，稳住心跳步入阵中，第一种药材便叫他皱眉，太普通了，无论是色泽，气味，还是叶片的形状，他都能找出十来种符合的。

　　根本无从下手。

　　他拎起植株细细观看，余光却瞄到纤细的身影，走向下一法阵。

　　她解出来了？怎么那么快！

　　弟子奋力追赶，却始终追赶不上，阿离永远只留下道背影，他愈发慌张，到最后满头虚汗，仿佛大病一场。

　　阿离将答案交给方志，见弟子如此，默默说了声抱歉。

　　季沐虽不喜她炼丹，但也寻来不少药物，哪怕稀有如凤凰木，也是成堆成堆搬，炉炸了就再取。

　　见多而识广，这样教猪都能成才，更何况阿离还特别聪明。

　　弟子怯怯交出答案，方志看后，并未说输赢，只是淡淡道：“以后努力。”

　　“是！”弟子低下头，输得心服口服，他将自己的参赛令牌，双手递给阿离，“祝师姐旗开得胜。”

　　阿离鼻头发红，朝方志看去，后者颔首：“莫忘了时辰。”

　　事毕，顾无言留下，她和妤之先离开，妤之忽然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老揉鼻子？”

　　阿离打着喷嚏，瓮声瓮气道：“无碍，药材气味重，熏着了，过会就好。”

　　妤之瞅着那对猫耳，叹气：“你这身子骨，修丹着实不易。”

　　阿离解释：“还好，平日里有鲛纱，只是今个没带。”

　　妤之嘟囔：“鲛人难寻，这稀罕玩意，不知你从哪得来。”

　　阿离不语。

　　妤之提议：“等赢了大比，多买几条备着，免得再遭罪。”

　　她侧头望向阿离，后者有双大杏眼，上挑的眼尾更深，宛如蝶翼，眼波流转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怎么舍得放手。

　　妤之忍不住问：“你为何对他动心？”

　　阿离眼眸一闪：“早忘了。”

　　……

　　她在生崖安置好后，发现丹修和剑修，路子差得有点远。

　　季沐境界高，不是不能指点她，但只是大方向，要剑修讲炼器还行，至于炼丹，季沐连肉丸子都搓不来。

　　可丹还是要炼的，那怎么办呢，季沐又把她送回琉璃阁了。

　　这剑修当真是天下最狂的人，向来只要最好的，琉璃阁的丹修最出色，他不管之前过节，要你来教，你就得来，且需用尽全力。

　　反正无人敢伤阿离，也伤不到阿离。

　　事实也确实如此，琉璃阁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见面之后恭恭敬敬，挑不出半点差错。

　　唯独夏紫嫣不同，她和阿离年岁相近，都是少年人，说几句难听的，算不得过线。

　　每次课业结束，一群少年等家人来接，阿离从小被抛弃，连名字都是分离的意思，格外渴望亲情，看别人冲母亲撒娇，心里总有些酸。

　　夏紫嫣纠集了一帮人，围着她取笑，骂她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有娘生没娘养，是混血的杂种。

　　阿离想反驳，却没有底气，她就是没人要啊，也不敢告诉季沐，怕对方嫌她麻烦，不再管她。

　　但她太难过了，晚上回到生崖，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

　　每天去琉璃阁，是她最害怕的事，即便如此，她还是去了，唯恐辜负季沐的心意。

　　秋日的傍晚，天已泛凉。

　　夏紫嫣朝她丢石头：“你个扫把星，你和谁亲近，谁就会死！你娘就是被你害死的！”

　　那季沐……

　　阿离光想一想，便血液逆流，提着拳头扑过去，一道剑光先她一步，将夏紫嫣扫出，重重撞上山石，大口吐出鲜血。

　　阿离不管不顾，疯了一般想人死，哪怕用指甲，用牙齿，也要杀了夏紫嫣，叫她把话收回去。

　　直到落入温暖的怀抱，被一下一下摸着发梢，她才颤抖着停下，紧紧抓着那人的手。

　　她一个劲往里钻：“师尊……”

　　头顶传来微凉的嗓音：“我在。”

　　“师尊师尊……”

　　“我在。”

　　一声声应答中，琉璃阁的长老赶到，看清季沐的神色，直接跪下：“劣童不懂事，请道君手下留情——”

　　阿离听见冰凉的嗓音流淌出：“她是我的人。”

　　我的人……阿离心中饱胀，几乎要撑破胸膛。

　　长老抖着唇，以头抵地，土腥令人作呕，却恨头不够低，姿态不够谦卑，直到漫天威压消失，才找回力气，恼羞成怒地吼：“将夏紫嫣打入地牢！”

　　她是被抱回住所，愤怒过后，她身体有点软，季沐便扶了下，她正要往里走，却被拉住。

　　她回头。

　　“我不会死。”

　　阿离先是疑惑，后红了眼眶。

　　“我就是你的底气。”

　　他说得随意，阿离差点落泪，她用力咬住下唇，不断点头。

　　季沐松手：“去吧。”

　　阿离跌跌撞撞往前走，怎么开的门都不清楚，她躺在床上，双手盖住眼睛，感受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知道自己完了。

　　这片叫季沐的天地，她走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