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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芳心暗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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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儿今日在集市中,见到了她离家许久的大哥。她与大哥自小关系亲密,只是家中关系错综复杂,早些年间大哥便独身一人离开了家,再也没回去过。
此番遇到大哥,她打听了一番,得知大哥就住在邻乡,所以打算明日就去找大哥寻个庇护。
“如此甚好!”
谢衡也为彩儿高兴,两人在庙内点了一堆火取暖,就着夜色聊了许久,然后各找了个地方睡去了。
第二日彩儿不辞而别,临走的时候,把身上所有的财物全都放在了谢衡身边。谢衡一觉起来发现身边有些铜钱和碎银,不见彩儿踪影。
敲了敲钝痛的后脑勺,谢衡的脑中一片混乱,手里紧紧的握着钱,心里五味陈杂。
昨日和彩儿聊了许久,被问及今后如何,谢衡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的人生,应当是考取功名,然后或做官,或在家经商,一生平安顺遂大富大贵。只是突逢变故,此刻他也有些茫然。
彩儿建议谢衡不要再做乞丐了,眼看着秋已深了,再做乞丐,冬日里怕是没有容身之处。
谢衡听从了彩儿的建议,打算去集市上找份工做做,起码能填饱肚子。
集市依旧繁华,谢衡如今身上也有些钱财,一部分是叶离给的钱袋,还有一部分,是彩儿多日的积蓄。
在集市上买了身麻布衣裳,又买了些皂角,在河边简单的把头发清洗了下。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谢衡被冻的嘴唇都白了,全身颤抖地把头发清洗了两遍,然后用旧衣服擦干,中途险些掉入河里。
他从未穿过如此粗糙的布料,没走两步,谢衡身上娇嫩的皮肤被麻布磨的生疼。
抛开磨损不说,麻布材质让谢衡觉得全身上下都奇痒难耐,他挠了很久也不解痒意,索性强忍着不加理睬。
尽管穿着麻布衣服,头发也湿漉漉的被布条束起,但谢衡生的俊美,体态又格外修长,倒是显得有几分丰神俊朗。
抬头挺胸的走在集市上,谢衡十分引人注意,不过这次,他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抬腿走进了一家粮铺,看门小厮很快地就迎了上来,原本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看见谢衡身上廉价的麻布衣服便很快地冷了下去,不过还是被他容貌惊羡了一番。
“你…您要什么。”
简单的说明来意后,谢衡被直接赶了出去。
“滚滚滚!看你人模狗样的,不买东西进来干什么?不招人不招人!”
小厮的声音很大,店内和门口的人都听见了,顿时一阵哄笑。
谢衡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隐约还听见身后有人在嘀嘀咕咕。
走了很长一段的距离谢衡才进入第二家店,这是一家家具店,里面摆放着各种实木家具。
店里只有一个肥头大脸的掌柜在柜台上打瞌睡,谢衡走了过去轻轻地敲了敲柜台。
“掌柜的?”
“啊?公子您好,是要什么东西吗?您随便挑…”
掌柜的一惊,立马苏醒,他抹了抹口水,脸上带着极其自然的笑看着谢衡。
“我不买东西,我就是问问您这儿还缺人手吗?”
“这个…”
掌柜有些迟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咱们这都是体力活,看您这单薄的身子,怕是做不了这些粗活,不如您另寻高就?”
尽管谢衡穿的是一身廉价衣服,但他举手投足有一种贵气,让掌柜的对他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谁家的小公子偷跑出来的,自己还是小心一些,免得惹祸上身,而且这小公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谢衡还是作了个揖,转身走出店铺。
店铺的不远处还有一家茶馆,谢衡信步走进去,小厮立马迎面走来。
“客官饮些茶水?”
小厮的态度不近不疏,谢衡也作了个揖,直接说明来意。
小厮颇有些迟疑,因为他也只是在这里打杂,这些事情他做不了主,但掌柜的今日又不在。
“这…”
“用他。”
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小厮吓得打了个激灵,忙回头跟对方行礼。
“小姐好,您怎么出来了。”
这家茶馆是一个姓刘的老板开的,刘老板今日外出收茶,店里便只剩下小厮和他的女儿刘娇娇。
早在就在谢衡进店开始,坐在一旁的刘娇娇就注意到了这个俊美的男人。闺阁女子的心中充满了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几乎是一瞬间,刘娇娇就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话本中的落魄才子。
掌柜不在,茶馆自然由掌柜的长女做主。
谢衡对着刘娇娇颇为郑重地行了个礼,惹得刘娇娇在心里又是一顿遐想。
已经接近午时,茶馆里没什么人,小厮便带着谢衡进了后院,在小姐的吩咐下,给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茶楼里小厮的衣服虽也是麻布,但到底是比谢衡之前穿的柔和太多了。
换上了衣服后,坐在小桌子旁边吃饭,谢衡生的俊朗,硬是把小厮统一样式的衣服穿出了侠客的感觉。唐娇娇脸色通红的把一碟点心拿到了桌子上,然后一蹦一跳的回主桌去了。
小厮吓得满头大汗,谢衡不明就里,把一碟点心吃了大半。
许久未曾吃过一顿饱饭了,吃完饭后谢衡只觉得浑身上下舒坦极了,只是后肩依旧刺痛难忍,脑袋也是愈发昏沉。
抬手摸了摸脑袋,烫的吓人。
下午是茶馆最忙的时候,客人络绎不绝,说书先生坐在大厅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的都是一些现在人最爱听的才子佳人,唐娇娇在楼上阁楼中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地偷看在大厅中忙碌着的谢衡。
“客官,您的茶,慢用。”
“唉!你们听说了吗…”
“上回咱们说道啊…这…”
茶馆里十分嘈杂,谢衡却突然觉得,这样的市井生活很好。
肩膀在端茶的时候特别疼,茶碗也有些烫手,不过都可以承受,一切都挺好的。
整个下午都在不停的端茶送水,虽然腿脚酸痛,但也挺安逸的。
掌柜在下午回来了,见到谢衡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和另一个小厮耳语一番,然后去后院找女儿去问了一问。
谢衡手里端着茶,在大厅里来回穿梭,突然脚不知被谁拌了一下,手中的茶水全部洒在了这一桌上,有个贼眉鼠眼的客人被兜头淋了个透。
“啊!”
茶水很烫,客人被烫的大叫,谢衡呆愣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直到那人缓了过来,抬脚就把谢衡踹倒在地。
“蠢货,你要烫死我吗!”
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袭来,谢衡此刻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只能双手抱着脑袋,蜷着身子忍受着殴打。
“对不起,我没注意,对不起…”
短短几天之内就被打了两次,谢衡的身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曾,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连声音都低的让人无法察觉。
客人又打又骂,茶馆中的人本来就多是爱看热闹的,此刻都十分激动,拍着手叫喊着。
另一个小厮见状,赶忙去后院找自家掌柜。
刘掌柜此时正和女儿交谈,得知此事后气急败坏的赶了出来,而刘娇娇听闻谢衡被打也变了脸色,跟着父亲赶了出来。
“客官!客官,您高抬贵手。”
刘掌柜拦下了正在气头上的顾客,然后又赔了些银钱才把谢衡救下来,而此刻的谢衡早已被打的站不起来了。
刘娇娇心急如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谢衡,眼圈都红了。她赶紧叫人把谢衡抬到后院,又叫人出去找大夫。
茶馆的后院挺大的,谢衡躺在凉亭里的地面上,感觉全身上下都疼痛无比,身上的冷汗把他的衣衫都浸透了。
“多,多谢小姐…”
挣扎着想起身给刘小姐行个礼,刘娇娇一看立马把谢衡又按了回去,直说不用。
匆匆赶来的刘掌柜正巧看见了这一幕,恍然大悟。
他沉着脸,把女儿训斥了一番,软禁在闺房之中,然后坐在谢衡身前,一言不发。
谢衡紧咬牙关,强撑着坐了起来,给唐掌柜行了个礼。掌柜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下文。
很快地大夫来了,这一查便发现了谢衡身上的各种伤口,除去今日受的伤,还有之前染的风寒及皮肉伤。
最严重的是后肩的摔伤,谢衡的整个后肩已经青紫一片,里面全是瘀血。大夫轻轻按压了一下,谢衡立马痛呼出声。
大夫开了许多的药方,全部由刘掌柜买单,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但他并未提其他,只说让谢衡修养一天再干活。
谢衡挣扎着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了院子里分给自己的住处。
第一天工作就出了这样的乱子,谢衡只觉得羞愧极了,他躺在床上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衡?谢衡你在吗?”
门外传出刻意压低声音的女声,是刘娇娇。
谢衡张了张嘴,声音破碎嘶哑。
“刘小姐,我在。”
刘娇娇端了一碟点心,还带了一壶茶走了进来。她在床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就在谢衡的旁边。
谢衡吓了一跳,抽动身体就要往里面挪一些,不料带动的伤处,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小姐,您这…男女授受不亲。”
唐娇娇闻言立马红了脸,但她不退反进,立马又近了一步,直视着谢衡的脸。
谢衡颇为别扭的转过了头,便听见刘娇娇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谢公子,你…你可曾成家。”
“这…自是没有的…”
成家这两个字一下子戳进了谢衡的心里,他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如今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这条命都不知能不能苟活,又拿什么成家呢…
恍惚地,他想起了以前母亲和几位夫人在一起喝茶。茶会上,夫人们聊起了成家立业的事,母亲便当众询问他可有心悦之人。
当时自己只觉得,真是羞死人了…
而如今,母亲没了,父亲也没了。他再不是谢家的那个小公子,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填饱肚子。可是…除了读书,他什么也不会了。
“谢衡?谢衡?”
刘娇娇在旁边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了,等了半晌却不见谢衡回应,这才发现他走神了。
“啊?刘小姐您请说…”
回过神,谢衡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刘娇娇虚弱的笑了笑。
“就我刚刚说的,你以为如何啊…我真的心…”
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地踹开。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