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梦入星河》易水怅怅

24、再接再厉

　　昨晚三人在亭中畅谈，故而休息得有些晚，眼下已过辰时，无忧仍在梦中沉睡。

　　大概是料到她会醒得稍晚一些，辰正将过，九卿才出发去了清风院，而此时无忧方醒来不久，正在房中梳洗。

　　九卿来到院中时，正巧碰到秋萩怀抱着一个竹筐，往院外走去。

　　迎面遇见九卿，秋萩忙把竹筐放在地上，恭敬地向他行礼。

　　九卿摆摆手，让她免礼，眼睛则一直盯着地上的竹筐，“你拿的这是什么？”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不确定和难以置信。

　　“这是昨日公主做失败的月饼，让我拿去丢掉。”秋萩如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昨晚刚品尝过无忧做的月饼，九卿岂会认不出来，只是这满满一竹筐的月饼，和昨日的月饼相比，有些虽隐约能瞧出来形状，可有些却实在难以辨认。

　　昨晚那小小一碟月饼，究竟经历了多少次的失败才做成？

　　低头凝视着满筐颜色不一的月饼，九卿静静地立于庭中，沉默良久，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挥挥手，让秋萩自行离去。

　　此时，无忧已梳洗完毕，从屋内走出来，瞧见庭院中长身玉立的九卿，眼神中略带惊喜，忙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带你去瑶池啊，我曾跟你说过，修炼并非一朝一夕，难不成你要半途而废？”九卿笑容和煦，反问起了她。

　　“若是要日日去瑶池修炼，岂不是太麻烦你了？”无忧声音弱弱地回答，她一个人独立惯了，最不喜欢麻烦别人，能入瑶池修炼虽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可她还是有些犹豫。

　　“我不觉得麻烦，只是换个地方喝茶下棋罢了，瑶池的景色要远比天垣宫美上许多，我亦乐意过去。”九卿回答得诚恳且客观，“而且我近期闲暇，待日后我有事忙起来的话，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喽！”

　　瑶池的灵气着实诱人，听了九卿的一番建议，无忧难免有些动摇，她低头稍稍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随九卿去瑶池。

　　因为去哪里修炼不重要，重要的事不能拒绝九卿的一番好意，更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昨日的琉璃亭。

　　今日无忧醒得着实晚了些，此时瑶池附近已经有不少仙娥往来经过，九卿却也不避讳，直接对无忧说：“我在亭中下棋，你去池中汲取灵气吧！”

　　九卿既然这般说了，无忧便也不再犹豫，举身赴入瑶池。

　　见无忧已没入池水之中，九卿抖抖衣袖，于亭中坐下，继续下昨日未完的棋局。

　　殊不知，九卿甫一入桃花林，便有仙娥立刻通报了芙蓉仙子，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芙蓉仙子已携羹汤款款而来。

　　她莲步轻移，行至琉璃亭中，身后的小仙娥提着食盒，亦步亦趋。芙蓉仙子人如其名，面若芙蓉，皓腕凝雪，声音端得婉转悦耳，“我一早煮了些鱼羹，听仙娥说神君在此，便带来一盅，请您尝尝。”

　　“多谢仙子好意。”九卿声音淡淡答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棋盘。

　　芙蓉仙子在亭中坐了良久，每每开口同九卿讲话，他都是语气平淡地敷衍一两句，有时沉迷棋局之中，不知是未听清楚，还是忘记回答，甚至不作声，徒留芙蓉仙子一人尴尬。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芙蓉仙子深谙此意，并不急于一时。眼前九卿如此聚精会神地下棋，芙蓉仙子也实在插不上话，只好起身先行告辞。

　　芙蓉仙子离开许久之后，无忧方从瑶池出来，看到亭中九卿仍在专注地下棋，案上却多了一个粉色汤盅，她挪动脚步，坐在了九卿旁边。

　　九卿抬头看了看她，语气温和问道：“修炼结束了？”

　　“嗯。”无忧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汤盅，“这是什么呀？”

　　“方才芙蓉仙子送来的羹汤。”听无忧问起汤盅，九卿才发现不知何时，芙蓉仙子已经离开了。

　　“羹汤？什么汤啊？”无忧眼中似有光。

　　九卿手执棋子，缓缓答道：“好像是鱼汤，你若是喜欢，可以尝尝。”

　　他话还没说完，无忧的一双小手已经朝汤盅探去，待她打开盖子闻了闻，果然是鱼汤。

　　汤盅是由芙蓉暖玉做成的，十分保温，她拿起调羹，舀出些鱼汤尝了尝，依然温热，十分鲜美可口。

　　见她一时半刻没有离开的打算，九卿继续端坐石桌前，接着下棋。无忧则端起汤盅，一边喝着鱼汤，一边看九卿下棋。

　　可无忧对琴棋书画着实不感兴趣，她看了两眼后，就离开了座位，转身去了亭边扶栏，观赏起瑶池莲花。

　　待九卿一盘棋罢，看到无忧早已喝完鱼汤，随手将芙蓉暖玉汤盅放在围栏座台，她则双臂扒在扶栏上，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池莲花，口中碎碎念道：“瑶池的莲花倒是长得好看，可惜不结莲蓬，不然这瑶池的莲子，肯定比道德天尊的仙丹还要受人喜爱。”

　　小姑娘的想法虽然荒诞，却也不是全无道理，九卿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道：“你是不是想着吃了那瑶池莲子，便能即刻飞升了？”

　　无忧回过头见他已经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神色认真地说：“我并不想飞升，是妖是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努力修炼，只是想变得厉害而已。”

　　因为无忧三百年的鱼生经历告诉她，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不被他人欺负，不受各种约束，才能拥有更多选择权，活得肆意随心、逍遥自在。

　　听她如此回答，九卿收敛了笑意，他好似看透了无忧的心思，并没有继续追问究竟，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眼神温柔且坚定地对她说：“你这个年纪，有如此修为，已经很厉害了。”

　　被夸奖、被赞赏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无忧笑容灿烂地答道：“还是要继续努力才是。”

　　九卿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