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梦入星河》易水怅怅

23、无忧的月饼

　　片刻后，二人回到了一十九天，走进天垣宫内，无忧再次向九卿郑重道谢。

　　九卿摆摆手，不以为意，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朝华音殿的方向走去。

　　见九卿身影渐远，感觉自己浑身灵力盈盈的无忧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回了清风小院。

　　回到清风院时，秋萩正在廊下勤劳地浇花，檐下阶上摆了两排天目瓷花盆，盆中绿叶成荫，枝繁叶茂，单看叶子的形状，似是未到花期的秋海棠。

　　七月既望，无忧离开魔族，跟随九卿来到清都，今日已是八月十五，正是人间的中秋节，无忧在天垣宫也已住了一整月，今日适逢中秋，她便想着效仿人间女子，做些月饼，届时送去华音殿，让九卿尝个新鲜，既感谢了他今日带自己去瑶池，也对他的一番收留情谊表示感激。

　　心中如此盘算着，无忧便去了膳房，可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三百年人生经历，着实不善庖厨之道，不禁有些苦恼。

　　她返回清风院中，找到了秋萩，又把杜若喊了来，三人齐聚一堂，十分严肃认真地讨论起如何制做月饼。

　　杜若除了舞刀弄枪，其他一概不知，她连月饼是什么都不知道，无忧实在指望不上她。秋萩到底是在天垣宫伺候了多年的仙娥，虽也不曾听说过月饼，但却有做糕点的经验，月饼说白了也是一种糕点，应是与她平时所做的糕点无甚不同，无忧便决定跟她学习做月饼。

　　既然要做月饼，就要做最传统的月饼，如今月饼种类繁多，多数皆与甜心糕点相似，还是五仁月饼最能代表月饼的独特。

　　虽不曾亲手制做过月饼，但无忧至少吃过，她按照记忆和自己的理解，找齐了制做五仁月饼的原材料，主要有面粉、糯米粉、白糖粉、杏仁、核桃仁、花生仁、葵花籽仁、白芝麻等。

　　她在秋萩的多次亲手示范和苦口婆心的指导下，先和了面团，放在一旁的琉璃盏中醒着，而后开始着手准备馅料，她把五种果仁分别捣碎，混在一起放入瓷碗，然后依次加入了糖粉和糯米粉，有秋萩在一旁全程细心指导，无忧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

　　无忧将瓷碗中的原料倒入锅中翻炒，待炒好馅料，将其晾至常温，并把馅料均匀分成小团后，琉璃盏中的面也已醒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开始制做饼皮，一切都已顺利完成，饼皮也包裹了馅料，团成圆形，此时二人才突然发现没有适合月饼的模具，秋萩平常制做的糕点大多精巧，故而模具亦是小巧玲珑，然而无忧做的月饼皮厚馅多，实在没有哪个模具可以容纳，最终无奈之下，她不得不重新调整了月饼的大小。

　　经过一番调整后，无忧的月饼小了许多，总算可以放入模具，月饼被压成了不同的花形，有五瓣的海棠、六瓣的桃花、七瓣的莲花，看起来小巧精致，在月饼表皮刷了黄油后，便放入了锅炉。

　　一炷香后，月饼终于出炉，无忧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做的月饼，目光中透着慈爱，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秋萩看了一眼盘中的月饼，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嘴突然闭口不言，目光颇有些复杂，杜若瞧了瞧颜色深沉的月饼，一直沉默寡言的她倒是依然沉默。

　　无忧却似全然没有看到二人的目光与表情，依然如视珍宝地盯着她黑不溜秋的月饼，然后十分乐观地自我安慰道：“有些小失误，但我至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下一炉一定能成功！”

　　见无忧这般乐观自信，秋萩实在不忍出言打击她的信心，只能言不由衷地点头称是，脸上的笑容却像是被撕扯。

　　于是无忧信心满满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时间总是在认真忙碌时飞速溜走，无忧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也一遍又一遍地失败，却依然热情不减，越挫越勇。

　　不知不觉中，暮色四合，天边升起明月轮，月光透过膳房的前窗，照在无忧专注认真的小脸上，她在静静地等待新一炉的月饼，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坚定，她心中暗暗笃定：这次必定能成功。

　　锅炉上烟雾缭绕，无忧已经闻到了月饼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开始蠢蠢欲动，她把锅中月饼轻轻夹出，整齐有致地摆入瓷盘，看着棕黄中透着金色光泽的玲珑小月饼，无忧笑得心满意足。

　　看了一眼窗外正在慢慢升高的满月，无忧庆幸般感叹：“还好来得及！”

　　她把装有月饼的瓷盘，放入一早备好的食盒中，而后轻轻提起，脚步欢快而稳定地去往华音殿。

　　尚未行至华音殿，无忧走在半路，恰巧瞧见九卿正在石亭中与人交谈，不消多想，此人正是天垣宫的常客，度厄星君是也。

　　九卿背对无忧，自是度厄先瞧见了她，高声出言招呼：“呦，无忧公主，今夜月色甚美，公主也出来赏月呀？”

　　九卿闻言转过身来，看到无忧站在亭外不远处，二人原是在亭中饮酒，九卿此刻已有些微醺，“你来了”，复又笑问，“是来找我吗？”

　　“我做了些人间的月饼，想着你可能没吃过，送来给你尝尝。”无忧微抬了下手中的食盒，笑容灿烂地回答道。

　　月光皎洁，照在无忧笑靥如花的脸上，映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九卿看得有些恍神，待回过神时，他已离开亭中，站在了无忧的面前。

　　佯装镇定地从无忧手中接过食盒，他赶紧调整了情绪，见小姑娘并无任何异常，九卿低声道了谢，转身欲走回亭中，却见度厄坐在亭中，笑容满面，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笑。

　　九卿重新坐回亭中，才发现无忧依然站在原地，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未邀请小姑娘同席，度厄到底是他多年老友，深知他意，开口调笑道：“看来我今日来的巧，沾了九卿的光，也能有幸尝尝公主的手艺，公主不来讲解一番这月饼的独特之处？”

　　受了邀请的无忧看向九卿，见他亦是面含期待，笑看着她，无忧才挪动脚步，朝亭中移去。

　　待无忧亦在亭中落座，九卿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食盒，端出瓷盘，轻轻地放在石案上，月饼色泽勾人食欲，瓷盘经手时还是温热的，九卿心知，这是甫一出炉，她便送了来。

　　九卿看起来心情甚好，眼神含笑，拿起一枚七叶莲花形的月饼，在手中反复观察，口中不住赞叹，“这就是月饼？色泽金黄，微有醇香，做得亦很精致。”说罢，送往嘴边咬了一口，“嗯，入口酥脆，馅料很是特别。”

　　听到九卿给了这么高的评价，无忧笑得开心，内心更是十分欢喜。

　　一旁度厄星君听了，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亦是赞不绝口，言词却比九卿夸张许多，“公主有这般手艺，若是在清都开个月饼铺子，必能日进斗金，富过财神啊。”

　　无忧知道他是故意吹嘘，却也笑着接了话，“怎么，莫非你想搭伙开铺子？”

　　“这种事情你应该找九卿，他可比我有钱多了。”度厄星君倒是时时不忘提起九卿。

　　“那倒是可惜，我只想用你的钱开铺子。”度厄三天两头来天垣宫，无忧与他也算是渐渐熟识，也开起他的玩笑。

　　见小姑娘愈发鬼灵精怪，论口舌之能，亦不输能言善辩的度厄，九卿忍不住发出朗朗笑声。

　　月光如泼，洒在亭中，三人在融融月色下饮酒谈笑，一边品尝月饼，一边听无忧讲述着月饼的由来与嫦娥仙子的故事传说，直至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