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梦入星河》易水怅怅

21、娇而不艳，鲜而不过

　　翌日黄昏，无忧正在院中同杜若一起练习术法灵力，九卿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雕花盒子，来到了清风院。

　　“昨日说要送你的瓷器，你来瞧瞧。”

　　本以为九卿会派个仙娥送来，不曾想他竟亲自走了一趟，无忧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脸颊泛着红晕，抬手请九卿进屋。

　　秋萩手脚麻利地为二人倒了茶水，安静地退守至杜若身旁，杜若性格冷淡少语，秋萩却同无忧一般，是个话多的主，她与杜若一动一静、一文一武，竟出奇般相处地不错。

　　将红木盒子放于桌案旁的圆凳上，轻轻地打开盖子，九卿将烧制好的瓷器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满桌各式的瓷器，杯碗碟瓶，应有尽有，皆是色泽光透的红瓷。

　　普通的红瓷大多颜色过于鲜亮，但九卿烧制的这批瓷器是红瓷中的上品——祭红瓷，纵观这些祭红瓷器，皆是娇而不艳，鲜而不过，红中透紫，紫而不蓝，色泽深沉而安定，釉面无裂纹，无浮光亦无流淌，且胎体不挂釉，在祭红瓷中亦是上上品。

　　“这次烧制的瓷器，除去给墨棋的那几件娇黄瓷，其余尽是祭红，不知你可否喜欢这个颜色？”九卿拿起一只广口长颈小瓷瓶递给了无忧，似是不经意随口一问。

　　无忧接过瓷瓶仔细端详片刻，十分认真地回答道：“这红瓷的颜色倒是与众不同，红中透紫，明而不艳，瓶身温润而泽，堪比血玉镀光，如此质地的祭红瓷，你竟一件不留，全给了我一个不懂风雅之人，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虽听闻过祭红瓷之名，亦见过不少其他种类的瓷器，但无忧着实不懂瓷。

　　“你是不喜欢这个颜色？”九卿似是没有听懂无忧的弦外之意，继续问他的问题。

　　“那倒不是，这等做工精巧、釉质轻透的红瓷，岂会有人不心动！我只是觉得，这么多上好的瓷器，你都给了我，我也实在不好全收下。”无忧是个实在人，自是有一说一。

　　本以为昨日九卿说要把这一炉的瓷全送给她，只是故意说给墨棋的托词，何曾想到他竟真的全送了来。想起墨棋向他讨要瓷器时的百般不易，无忧觉得自己不能平白地收下他这么多瓷器，却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不如我留两件，其他的你先拿回去吧！”

　　“昨日当着墨棋的面，我曾说把瓷器悉数送予你，岂能言而无信？墨棋已为我寻来了鲁山瓷土，我择日便要再烧制一炉隐青瓷，这些祭红瓷，你权且先留下吧！”九卿倒不是与她客套，言语始终温和，却是不容置喙，竟有丝强买强卖的意味，非得要把瓷器赠予她。

　　“即是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见推辞不过，无忧便只能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

　　大抵是见无忧终于收下了瓷器，九卿勾了勾嘴角，语调温和问道：“你在人间，可曾见过霁蓝瓷器？”

　　虽只有三百来岁，无忧却也是人世阅历丰富，一些人间常闻的东西，她大多都略知一二，便如实答道：“曾有耳闻，却未能有幸目睹，听闻此种釉质的瓷器，色泽如雨后初晴的湛蓝天空，故而名为霁蓝。”

　　听闻无忧知晓霁蓝，九卿兴致勃勃地解说：“传闻略有偏差，霁蓝瓷更似晴朗的夜空，蔚蓝中透着深沉，我曾尝试烧制过几次，但都未能成功，你若是感兴趣，下次我再烧制霁蓝瓷时，你来同我一起施釉。”

　　“好啊！”无忧答得爽快，语气中还有几分欣喜与期待。

　　在洞庭湖的那些年，无忧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晴朗的夜里爬上湖中的君山，在山顶仰望星空，天空中的北极星一直是最明亮的那颗，北斗七星的勺柄竟是随着季节变换指向，星空总是美丽且神奇，因此，无忧十分想见一见，夜空般的霁蓝瓷，究竟长什么样，是否也像洞庭的夜空那般神秘而深沉？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而且无忧向来自力更生，凡事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得，从不无故收取他人物品，今日平白收了九卿这么多瓷器，无忧受之有愧，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故而亦不似往常话多。

　　许是瞧出了小姑娘的异样，九卿送完瓷器不仅没有立刻离去，反而端坐在案旁，大有与无忧促膝长谈之意。

　　但见九卿语气温和，缓缓开口道：“方才我瞧见你在院中练习法术，听宫中仙娥说，你日日晨起修炼，如今日暮时分，为何也不肯休息？修炼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应当劳逸结合。”

　　不曾想宫中仙娥竟是这般无聊，连这种闲话也要传，更不曾想到九卿竟会这般直言相问，是在关心她吗？从小到大，除了年爷爷和珍珠小姨，还不曾有人关心过她，无忧一时有些恍神，片刻后才想起回答：“不过实在闲暇无事，便觉得不能荒废了时光，随便练习一下罢了。”

　　九卿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而后眼眸微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分认真地给了建议，“你这般沉迷修炼，何不去瑶池，那儿灵力充沛，是个修炼的好去处，你若在那修炼，必能事半功倍。”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无忧身为魔族公主，自是不方便入天族的瑶池修炼，语气中略有些遗憾，“我一介小妖，贸然闯入瑶池，怕是不合天族的规矩。”

　　瑶池是天界圣地，方圆数十里内灵力盈盈，池中心灵力尤为充沛，瑶池中的莲花亦因日夜受灵力侵染，成为了永生之花，四时皆盛，更是万年不谢，故而，品阶低的小仙不得允许，是不得进入瑶池的，更遑论无忧一个异族。

　　九卿笑答：“无妨，明日我带你去。”

　　瑶池虽是圣地，但九卿在北斗七司身居要职，不仅是天界十四主神之一，更是拥有赫赫战功的天族战神，自是可以随意出入瑶池，带个把人同入，自然亦不成问题。

　　“真的吗？”无忧欢呼雀跃，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能入瑶池修炼，灵力增长速度必能一日千里，一想到此处，她对九卿的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万千感谢只凝为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