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梦入星河》易水怅怅

15、神兽乘黄，乘之寿两千

　　临渊此言一出，阁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陷入沉思。

　　“……”

　　此时无忧终于明白，内心忍不住无声地咆哮：他存心不想让我回云梦泽，前面铺垫了那么久，不过是在给我下套，我竟然……全中计了？真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老……哼！如今我该怎么办呢？去天族？还是待在魔族？眼下这个情形，魔族肯定是不能待的，不如先假装同意去清都，然后再和天垣商量一下，让他放我回云梦泽。

　　如此想着，无忧静静等待天垣的回应。

　　临渊一开始忆往昔，天垣就知道他有阴谋，本以为他只是为了引小姑娘上钩，如今，却好像是连带着把自己也一起坑进去了。天垣也明白，无忧千方百计地想惹怒魔尊，就是为了可以离开魔族，返回洞庭之泽，若自己此时答应了，便可助她顺利脱离魔族。可魔尊岂会无缘无故将她送往天族，此事必有蹊跷，但看到小姑娘满怀希望仰视着自己的眼神，天垣有些不忍心拒绝，不如就先帮帮她吧。

　　“无忧殿下贵为魔族公主，天族怎敢越俎代庖？魔尊才刚刚将公主接回，留在魔宫慢慢教养，岂不更有利于父女之情修复，何苦将公主送往万里之遥的清都？”即便心中已然决定要帮小姑娘一把，天垣面上依然假意推辞。

　　听到天垣的拒绝，无忧回过头，微垂着眼睑，有些淡淡的失落。

　　临渊摆手叹气，“本尊也曾如此打算，可无忧显然不愿待在伏幽，如今，又执着于同妹妹们斗气，本尊也是无计可施啊，只能先送她去天界静静心，缓一缓。”

　　此刻，无忧不甘心地腹诽心谤：这是不打算问问我的意见了？

　　忍不住再次回首抬头，但见天垣垂眸笑看她一眼，转而向临渊说道：“魔尊既然舍得让殿下随我去清都，我自是乐意之至，可此事毕竟事关殿下，还是需得殿下自己同意才是。”

　　“无忧，你可愿意先去天界待段时日？”临渊看向无忧，目光若古潭般深寂，无波无澜，好像既不希望无忧答应，也不希望无忧拒绝，只是静待她的回答，如同静待天命抉择。

　　“我……”当然愿意，能借此机会逃出魔界，无忧心里一百个愿意，但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以防魔尊发现了她的预谋。

　　双臂横抱胸前，无忧表现出一副不甚乐意的模样，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你自己都看出来了，我不愿待在魔族，你何不直接让我回云梦泽？”

　　临渊侧过身去不再看无忧，幽幽回答：“云梦泽到底不是你的家，怎能将你一直留在那处？”

　　无忧嘲笑：“云梦泽不是我的家？难不成魔族是吗？”一阵心酸苦涩袭上心头，无忧觉得胸口发闷，她自小在云梦泽长大，如果连那里都不算自己的家，她的家又该属于何处呢？天地之大，没有母亲的孩子，便也不配有故乡吗？

　　临渊转过身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回答无忧，“你母亲的陵墓在此地，本尊亦在此处，魔界自然是你的家。”

　　无忧微怔，她母亲的陵墓吗？可三百多年前，她的母亲便于涵水河畔灰飞烟灭了，墓里不过埋葬的衣衫首饰罢了，又有何意义？

　　“你若是不愿去天族，大可不去，待在伏幽城中也好，本尊也能常常见到你。”看到无忧听到母亲陵墓时的恍神，临渊大概是又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出言挽留。

　　“不必了，我还是去天界吧，毕竟我这种不学无术、不懂礼数之人，实在不配待在魔界，污了您的净土。”

　　临渊有些无奈，但见她既然决意去天界，亦不再与她多说，转而同她身后的天垣交代起来。

　　“无忧此去清都，就拜托天垣神君了。”

　　“魔尊哪里的话，公主去我清都学习，诚然如魔尊所言，实乃促进两界友好往来之举。”

　　临渊不再搭话，挥手招来一位英姿飒爽、身着黑色戎装的女子。

　　“这是杜若，是我魔族任远大将军杜衡的妹妹，她年纪虽小，性子却格外沉稳，修为亦不错，是宫中暗影侍卫中的佼佼者，本尊派她跟随无忧左右，既方便替本尊照顾无忧，也代为监督，以防无忧在天界闯祸，给神君再添麻烦。”

　　“什么！？”无忧千算万算，没算到临渊会派人跟着她，那她趁机回云梦泽的计划岂不落空了。

　　“属下杜若，见过公主殿下。”杜若已身姿标准地向无忧行了一礼。

　　无忧只觉如鲠在喉，有苦难言。她双手叉腰，扫视眼前众人，见那几个姐妹皆在暗暗欣喜，脸上更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无忧心中更是郁结。

　　半个时辰后，杜衡将他们三人送至魔族边界，不善言辞的冷面将军不懂同人寒暄，只是抱拳道珍重，而后在临走前简单安排了杜若两句。

　　近一百年来，无忧走过凡世大江南北，踏遍人间千山万水，却不曾去过天界，因为像无忧这种修为的小妖，虽能在下界横行，但能力远远不足飞入九重天。

　　天族神仙出入天界大多是腾云驾雾、驭电驰风，而一些阶品比较高的厉害神仙，通常有自己的专属坐骑，比如天垣神君。

　　在无忧踌躇之间，不知何时，天垣已经唤来了他的坐骑，一身雪白长毛，长得像只狐狸，但是体型庞大，且背上长着一对长角。

　　无忧第一次见这种神兽，觉得十分稀奇，情不自禁兴奋问道：“这就是你的坐骑，叫什么名字？”

　　见小姑娘这般激动，天垣嘴角嗜笑，“乘黄。”

　　无忧听罢更加激动，忍不住靠近，轻柔地摸了摸乘黄的脑袋，“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兽乘黄，传闻只要骑它一次，便可以增寿两千岁，是真的吗？”大概见自己的主人对无忧态度温和，乘黄被无忧摸着脑袋顺着毛，竟也不躲不避，反而眯眼享受。

　　“你可以试试。”天垣也伸手抚了抚乘黄的脑袋，对无忧眨眨眼。

　　无忧睁大双眼回望天垣，眼中闪耀着兴奋与期待，语气有些惊讶，“我可以骑它！？”

　　“当然，难不成你要自己飞去清都？”

　　无忧嘟着嘴，搓了搓手指，“……我修为低，恐怕是不行。”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上来吧！”天垣翻身坐于乘黄背上，朝无忧颔首。

　　“那杜若怎么办？”这乘黄虽比狐狸庞大，但也不过一匹成年马的体格大小，显然最多不过能驮两人。

　　“公主不必担心属下。”说话间一只巨背海东青飞至眼前，杜若腾空飞跃而上，坐于其背，“兄长送给属下一只海东青，属下乘驭神鹰，紧随殿下身后。”

　　既然杜若有自己的坐骑，无忧便不再多问，见天垣伸过手来，无忧便拉住他的手，顺势乘上神兽，坐于天垣身前，向清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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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山海经·海外西经》：“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