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梦入星河》易水怅怅

14、不如去清都

　　在门口把守的侍卫，听到阁内动静有异时，早已跑去禀告魔尊，此时魔尊已带众人赶到。

　　长公主知羽与赤云飞夫妻二人已然离开，其他人大概是不曾听说阁中发生之事，此时随魔尊跟来的只有二公主凝霜和常庆，以及一行魔族侍卫侍女。

　　听闻门外渐近的脚步声，见是魔尊来此，依然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莲芯急声哭求：“父君救我！”

　　扫视阁内一周，看到受伤躺卧在地的莲芯，弯刀依然插在她的左臂，以及脸色苍白、虚弱跪坐的莲蕊，临渊挥手拂去弯刀，示意侍女将两姐妹扶起，继而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莲芯如鸿鹄悲鸣，尖声抢答：“她要杀我！父君，她要杀我！”

　　无忧轻笑：“不错，我要杀她。”一派坦然自若，毫无惧意，竟似隐隐有些期待。

　　“为何？她可是你妹妹。”临渊皱眉，声音却不曾有任何不悦。

　　无忧依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陈述：“不为何，看到她便心生厌恶，就想顺手除去。”

　　“莲蕊，你说！”临渊有些无奈，知道无忧闹别扭，故意不肯老实回答，莲芯的一面之词自然更是信不得，只能询问性子颇为沉稳的莲蕊。

　　被魔尊点名回话，莲蕊不得不答，只是声音虚弱，断断续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回禀父君，五姐姐……同我来此寻阅典籍，闲聊时，无意间……提及四姐姐……”

　　“……还有四姐姐的母亲。”

　　眼下如此情形，临渊又不傻，岂会看不出门道，莲蕊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选择在此时说谎。

　　临渊闻言大怒：“放肆！”

　　水出云，是魔族不曾明文规定的禁忌，没人敢在魔尊耳边提起。

　　“女儿知罪，任凭父君责罚！”

　　莲蕊心思敏锐，反应迅速，却也不忘博取同情，趁机拉踩无忧。

　　“可四姐姐纵然生气，也不该对自己的亲妹妹痛下杀手，求父君做主。”娥眉微颦，唇色苍白，莲蕊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我见犹怜，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疼惜。

　　“本尊自会查明真相！”说罢看向无忧。

　　“你都听到了，她们先开的腔，我不想同她们争论，不过随便动动手罢了。我也没想否认，她们确实都是我打的，你想替她们出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忧一席话说得满不在意，未有半分退缩畏惧。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外人，莲芯莲蕊才是他承欢膝下几百年的女儿，他自然是偏向她们，无忧心知肚明，自是不会去奢求什么，亦不曾想奢求什么。

　　然而临渊的反应竟是完全出乎无忧预料，俨然一位舐犊情深的慈父，言词十分温和：“莲芯莲蕊有错在先，我让她们向你道歉赔礼，你既已亲手惩罚了她们，便不要再同妹妹们计较了。”

　　闻此，莲芯莲蕊两姐妹眼神中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临渊言语诚恳，眼神真挚，真的像一个正在劝解女儿们的慈爱父亲。他的一番和气言词，既有理，亦有礼，让无忧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闹下去。

　　无忧侧过身去，眨了眨眼睛，狠狠一挥衣袖，一副蛮不讲理之态。

　　“向我道歉？我不需要。她们该向天垣道歉，该向我娘道歉！”

　　声音越说越高，好像声音足够大，就不会心虚一般，十足的胡搅蛮缠。

　　“我不需要她们的道歉，也不接受！我只要她的命，你给吗？”

　　“……”天垣听此心中忍笑，小姑娘蛮不讲理、故作镇定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如此油盐不进的无忧，让临渊有些无奈：“无忧！我……本尊知道你委屈，可……”

　　誓将胡搅蛮缠进行到底的无忧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让临渊生气，然后赶自己离开魔族。

　　“我不委屈！我只是为我娘不值，六界之中，旁人都可以说我娘不对，可你们魔族，没有资格评论她半个字。你还能站在这里质问我，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你们魔族几百年的太平安稳，也是用她的命换来的。你说，你们魔族有什么脸面说她不对？你说呀！”

　　说到此处，无忧胸膛微微起伏，眼神中的愤怒和悲痛已是自然流露。

　　无忧如此一番怒吼般的质问，临渊虽是沉默不言，可随行而来的凝霜看不下去，厉声呵斥道：“放肆，胆敢对父君这般无礼！”

　　“滚！没你说话的份！”被勾起怒火的无忧目光如剑，横扫过去，言语间更是不留半分情面。

　　“我娘是因何而死，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我不杀你，已经足够仁慈，你不滚去感恩戴德，还敢在这插嘴，是嫌命长吗？”无忧的一番言词张狂中透着狠厉，令凝霜气急，一时语塞。

　　一直默默看热闹的常庆觉得无忧小小年纪胆量倒是不小，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是有趣，不禁开口调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好生狂妄！”

　　可无忧却以为他是在给凝霜帮腔，疾声厉色地怼了过去。

　　“我便是如此狂妄，你奈我何？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不然，她的命，我要定了！”说罢目光如箭射向莲芯。

　　莲芯如同惊弓之鸟，眼神蓦然惊恐，本就失血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无忧……”临渊甚是头疼，抬手扶额，可对无忧确实无可奈何，只能哀叹一声，转移注意力。

　　天垣一直默默站在无忧身后，毕竟作为一个外人，着实不便插手魔族的家事。况且无忧能说能打又不讲理，暂时也不需要他帮忙。

　　临渊转向天垣，言词平和有礼，举止亦不失魔尊威严：“天垣神君，让你看笑话了。方才无忧说让莲芯向你道歉，不知是何处冒犯了神君？”

　　天垣微笑：“魔尊言重了，大抵是两位公主议论无忧公主时提到了我，我并未曾亲耳听到，倒也不妨事。”

　　天垣深知自己身为一个天族人，自是不该多管魔族闲事，故而一番话尽显神君风度，宽容有礼，可言语中“议论”一词甚是心机。小姑娘势单力薄，自己作为她半个朋友，怎能全然坐视不管？况且自己话里的意思，别人不见得明白，可临渊不可能不懂。都是几万岁的老滑头，谁又会比谁单纯呢？

　　临渊喟然长叹：“怪本尊教女无方！”

　　可这个“女”是指莲芯莲蕊，还是指无忧，并未言明。

　　临渊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将双手背到身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感慨万千：“当年，无忧的母亲去的早，临走之前嘱我务必将女儿送去洞庭湖，我按照她的意愿，将无忧送了过去。后来，本尊因事务繁忙，不曾去洞庭看望无忧，如今一转眼三百多年过去了，她心里埋怨本尊这个父亲，本尊也是理解的。”

　　无忧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吐槽：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有时间埋怨你，我压根没空想起你，自作多情！

　　无视无忧的眼神，临渊继续语重心长道：“趁这次寿宴，本尊把她接回来，想着以后的时间那么长，总能慢慢弥补那三百年缺失的陪伴，不曾想……她竟是如此怨恨本尊。”言语时，尽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无忧实在听不下去了，选择出言澄清：“尊上多虑了，我从来不曾怨恨过任何人。”

　　“那你为何非要同你的姐妹们争斗，本尊以为你是因为怨恨本尊，才连带着看不惯她们。”

　　无忧面露讥笑：“我同她们争论打斗，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便无人管教，自然毫无教养，更不懂什么礼仪，诚然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无忧怼别人的时候伶牙俐齿，损起自己来也是这般不客气。

　　临渊听罢便皱起了眉头，蹙起的眉宇间锁着淡淡的悲伤忧愁。“说到底是本尊的失职，没有对自己的女儿尽到教养之责。”

　　“六界皆知，清都乃是天族礼仪之都，本尊想将无忧送去清都学习天族礼仪，此举既彰显了天魔两族永结邦好，又替本尊解决了眼下难题，不知天垣神君意下如何？”

　　说着看向无忧身后的天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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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自信心备受打击的一天……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