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农庄》一叶苇

6、第一批员工

　　第二天下午，黎下和代表大祭岭村公所的齐修贤一起，到青河办好了农庄的有关手续，并在司法院公证备案。

　　在林保院办手续时，苏雅妮对农庄的名字表达了点个人看法：“我觉得大祭岭农庄这名字没特色，你们如果是传统型农庄，只跟经销商和运输公司打交道，名字无所谓，可你们实际上要做的是有游园性质的综合性农庄，那就需要人气，一个独特不容易被遗忘的名字很重要。”

　　没人说时没感觉，苏雅妮这么一说，黎下、齐修贤和牟子鹃也觉得大祭农庄怎么好听，可他们问苏雅妮讨主意时，苏雅妮也想不出来个独特而好听的名字。

　　最后还是黎下拍板：“风回农庄。”

　　几个人眼前一亮。

　　齐修贤说：“嗯，比起大祭岭农庄，风回农庄确实更有韵味，你一说这个名字，我脑子里立马出现咱们国家中古时期的乡村画面。”

　　苏雅妮：“我也是，‘蔌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这样的画面？是吧？”

　　齐修贤笑道：“是。”

　　于是，所有材料上的名字全部被替换成“风回农庄”。

　　黎下和齐修贤离开时，苏雅妮开玩笑说：“看在我给提了个好建议的面子上，将来我去农庄玩，门票给优惠点哦。”

　　黎下说：“没问题。”

　　出了林保院，齐修贤看黎下：“你根本不打算收门票。”

　　黎下说：“所以啊，这姑娘赚了，我将来得用其他的条件给她优惠。”

　　苏雅妮其实就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这回赚大了。

　　从司法院出来，齐修贤去采购几样日常用品，黎下拿着证明信去刻章，顺便等人。

　　把黎下从军校选拔到**军的人，大名沈九州,也是黎下曾经的教官兼大队长，后来去了首都战区司令部，比黎下早三年退役，退役后便经常玩失踪，此人昨天打电话说今天到。

　　章是电脑设计好了机器雕刻，黎下已经画好了模板，导入刻章师傅的电脑，十几分钟就好了。

　　黎下拿着章一出来，就看到自己橙红色甲壳虫旁那辆闪瞎人眼的黑色摩托车，一身机车服的男人正靠着摩托看手表。

　　黎下嘿嘿笑着跑过去：“长官，你骑着摩托从都城跑到这儿？”

　　沈九州嫌弃地看了一眼甲壳虫：“要不然呢，开个这？”

　　黎下拉开车门把公章和背包扔进去：“我这是有远见。我现在一分钱得掰两半花，双动力车在外面能用，以后在农庄也能用，要不我还得再花钱为农庄买车。”

　　沈九州用家长夸奖从倒数第一进步到倒数第二的学渣孩子的口吻说：“嗯，算你会过日子，说吧，现在怎么办？那么个小玩意儿，我的摩托根本放不进去。”

　　黎下乐：“你这摩托都快比我的车高了，除非我开的是咱们原来的野训补给车，要不什么车都装不下它。”

　　“所以，我得骑到梨花坳了，对吧？”

　　沈九州去过梨花坳好多次，第一次是被黎下的描述勾起了好奇心，后来是因为无聊，还有两次是他出差经过九商，顺便帮姥姥姥爷带走给黎下的礼物。

　　黎下拍拍摩托车：“怎么能委屈了长官？当然是我骑摩托，你开我的车。”

　　话是这么说，最后骑摩托的还是沈九州，他拒绝开小甲壳，说腿伸不开。

　　黎下其实也有这个问题，买的时候只想省钱和环保，开的时候才发现，把座椅拉到底腿还是窝得慌。

　　黎下和齐修贤都喜欢回老家过春节假期，两个好朋友假期也一定会见几次面，所以，齐修贤和沈九州八年前就认识。

　　知道齐修贤拜师黎下学习吹口哨，沈九州还劝过齐修贤，让他别瞎耽误工夫，说黎下的口哨和嗓音，没人学得来。

　　齐修贤送了沈九州一罐子他奶奶做的山菌辣椒酱，感谢他的忠告。

　　今天，听说沈九州帮忙找了高级农艺师和高级园艺师，齐修贤替黎下高兴。

　　大祭岭太偏远，自己村的年轻人还往外跑呢，外面有点本事的人谁愿意长期在那里工作？

　　而黎下的农庄不打算收门票，再说，就算他收，现在也没人肯来，这条财路走不通。

　　大祭岭附近的地理环境和植物种类又决定了，这里不可能发展畜牧业，想靠无公害无污染这个热点卖牛奶和羊奶赚钱行不通。

　　至于那一千一百亩耕地，种庄稼的话，能顾着本不赔就算是赚了。

　　所以，目前来看，也只有无公害水果和菌菇野菜，吆喝吆喝也许能赚点养生党的钱，沈九州介绍的这两个人真算是雪中送炭。

　　黎下做为老板，高兴之余还关心一个问题：工资。

　　回到大祭岭，等着舅舅舅妈做野菜砂锅的时间，黎下提出了这个事儿。

　　“沈厚仁是我弟。”沈九州说，“我父母五十多岁才有我，他们担心自己离世后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就从孤儿院领养了沈厚仁。

　　这家伙仗着我父母心软，到我家后养出了一身臭毛病，好吃懒做，胆大包天，任性妄为。

　　前年，他仗着自己有点植物学知识，给人配草药治病，把人给治成了僵尸，人家人不接受调解非要他坐牢，是我帮他摆平的，但他为这事还是把工作给丢了。

　　在此之前，他还大大小小闯过不少类似的祸，在他的职业圈和朋友圈里臭名昭著，以后想找工作基本没可能，现在，我帮他找到个饭碗，他以后有吃有喝，要什么工资？”

　　沈厚仁就是那个特别擅长果树种植的高级农艺师。

　　黎下好奇：“你怎么帮他摆平的？”

　　沈九州说：“一次性支付了五百万的精神损失费，以后除了每个月给受害人哥哥两万元生活费，还负责受害人全部的治疗和生活所需，直到受害人痊愈。

　　假如受害人死亡，我除了一次性再赔偿人哥哥五百万，还得每个月付给他不低于首都白领阶层平均薪酬的生活费，直到他死。”

　　齐修贤问：“治疗和生活所需费用，你怎么核实？”

　　沈九州说：“不用核实，那僵尸被丢给我了，人哥哥啥时候高兴啥时候莅临检查指导，感觉弟弟受了委屈随时可以撕毁协议起诉我。

　　他前几天刚去我们单位大闹了一场，给了他八万才走人。”

　　黎下倒抽一口冷气：“队长，我不记得你家有金矿啊！”

　　沈九州说：“所以你不用给那小子工资，等你的农庄赚了，连本带息都给我。”

　　“……”黎下，“好吧。”

　　齐修贤问：“你弟这么不靠谱，怎么成高级农艺师的？听说农艺师中级已经很难考了。”

　　沈九州说：“惜命，怕死，市场上的食物都不健康，人自给自足万寿无疆，每天除了睡觉，就是钻研土里长的那点东西，他学历还成，又有研究成果加持，三年前破格评了高级。”

　　黎下感叹：“怕死创造奇迹啊！太励志了。”

　　齐修贤说：“简直是逆袭打脸流小说里主角的配置。”

　　黎下问：“那个贡宝呢？”

　　贡宝是那个高级园艺师。

　　沈九州说：“我阴差阳错救过他一命，那是个死脑筋，活过来之后非要当牛做马报答我，我不需要牛和马，就送你这儿来了。

　　别问我怎么救的他，我不想说。

　　他的工资也最后一块给我。”

　　黎下捡了大便宜，回到梨花坳，就请求姥姥给沈九州包顿饺子。

　　姥姥第一次看到沈九州就喜欢得不行，知道沈九州这次是休年假，可以在这里住好几天，高兴得和舅妈合计了一张食谱，保证沈九州在这儿每天吃的不重样。

　　第二天中午，沈厚仁和贡宝坐同一辆公交车到了大祭岭，俩人在车上没交集，是下车后沈厚仁跟人打听黎家舅舅的小吃店，贡宝才小心翼翼地和他认了亲。

　　职工宿舍还没纳入计划，黎下和舅舅舅妈商量了一下，让两个人住进了39号的西厢房。

　　两个免费劳力报恩心切，工作热情十分高，放下行李就要求去山上做植被和土壤情况调查，好快点做计划，快点把树种上，快点让农庄赚钱。

　　黎下给两个员工做岗前培训：“咱们这个农庄，最终的模式是：美景吸引客流；优质纯天然食材创造利润。

　　明白我的意思吗？”

　　身材挺拔健硕，面容俊朗，拥有当下最时髦的栗色皮肤的高级农艺师举手：“意思是：不论我们种什么，都要首先考虑是不是能提高咱们农庄的颜值。”

　　黎下点头，心里想，怪不得缺心眼的情况下还能破格考证，智商高。

　　他转向贡宝。

　　身材修长，五官俊秀、皮肤水嫩如玉，身份证五十二，看起来很难说是三十二还是二十二的一根筋园艺师楞了几楞才说：“把花草树木养得不但好看好吃，还能包治百病？”

　　黎下在心里抬眼望天：大叔你真敢想，怎么不说还能洗经伐髓得到成仙呢。

　　但新员工，尤其是不拿工资的新员工需要鼓励，于是他笑着说：“包治百病一时半会儿不好达到，你们只要保证果树穿插种植在现有的山林中能成活结果，还不会和现在的景色产生视觉上的冲撞、有生硬感就好。

　　瓜果、野菜、山菌的模样当然越漂亮越好，但不能因此选择只有外观而口感不佳的品种。”

　　农艺师和园艺师同时表示：“不会，就算我们为了颜值必须舍弃一些内涵，我们种出来的东西肯定还是同类产品中味道和营养最好的。”

　　面对如此自信的员工，黎下欣慰之余也略感担心，怕万一到时候结出的果子没那么好，两个人被打击到。

　　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逗花楸下和冷杉下的沈九州，黎下对两个员工说：“走吧，去认认地方，免得把树栽别人地盘上去。”

　　沈厚仁左右顾盼。

　　黎下问：“找什么？”

　　沈厚仁说：“工具，看完了直接开始修篱笆。”

　　“这个不急。”黎下说，“山上土壤条件不好，栽种不易，我的计划是三年内完成果树种植，就算咱们冬季前把果树都种上，挂果也得两年或三年以后，在这之前有没有篱笆无所谓。”

　　沈厚仁一下急了：“有所谓，我培育的果苗，当年就能挂果，味道还巨好。”

　　贡宝脸都急红了：“我，我，我，我设计的园子，谁看见都喜欢；我种出来的花和瓜果蔬菜，谁，谁，谁都想要，得有篱笆，要不就被偷偷偷……偷光了。”

　　黎下看沈九州，用眼神问：贡宝结巴？

　　沈九州眼神回答：平时不，急狠了才会。

　　黎下：那现在……

　　沈九州：发现新同事有点牛，怕在新老板面前丢脸，急狠了。

　　黎下了然。

　　转过头慈祥老父式微笑：“没想到两位师傅在种植上如此不凡，那，咱们去山上看完，回来我就去村里找人帮忙挖坑，我想把篱笆弄成和农庄景色统一的风格。”

　　两万九千多亩山地，种一周篱笆，对于目前只有三个人的农庄，工程巨大，必须找人帮忙。

　　这次是贡宝先说话：“带刺的金属篱笆不美观；定制的仿木金属篱笆呆板没灵气；木制栅栏式篱笆挡不住贼。”

　　黎下对这位园艺师刮目相看，虚心请教：“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篱笆合适？”

　　贡宝说：“带刺的植物，花椒树、山枣树、枸橘，很多很多，外围用一道藤本月季墙或特培的带刺牵牛花墙，既漂亮，果实还有食用或药用价值，可以卖钱。”

　　黎下正想表扬一下这个思路，沈厚仁得意洋洋地先开口：“你说的那几种树木，我的私人种植园都有，它们已经和果苗一起上路了，二十辆大车，明早就能到。”

　　黎下疑惑地看向沈厚仁：“二十辆大车？”

　　沈厚仁偷偷瞟了沈九州一眼才说：“我在农大分到的试验田太小，不够我用，我……爸妈就在郊区给我租了一块地，我喜欢什么就种什么。”

　　黎下更不明白了：“那你被辞后，经营自己的植物园就可以了，为什么到我这里来？”

　　沈厚仁偷看了沈九州一眼，英俊的脸拉得老长：“再有三个月租期就到了，爸妈也去世了，他不给我续租。”

　　黎下看沈九州。

　　沈九州淡定地扒拉手机。

　　黎下问沈厚仁：“咱们农庄周长差不多二十公里，你种的带刺植物够种一圈？”

　　“只要有母本，我快速育苗，几天就好。”

　　沈厚仁和贡宝同时说，然后同时瞪对方。

　　黎下忍着笑对两个人说：“那太好了，这些额外的工作，我会给你们记加班。”

　　“不要加班费。”

　　又是两个人同时说，然后同时停下瞪对方。

　　黎下指指贡宝：“你先说，不要加班费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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