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胭脂粉黛

14、人生若只如初见

　　静言出咖啡店的时候，天已经暗淡了下来，热浪也胆怯的闪躲开了，似乎一阵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夏天的雷阵雨总是说来就来。果不然，她没走几步，西天边雷声滚滚，狂风乍起。路上女人们的裙角被风吹起，她们在忙着掩压，嘴里在不停咒骂。

　　静言穿着牛仔裤，不必担心，她不焦急。又是几个明晃晃的闪电，又是几声惊雷，紧接着黄豆大小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密密麻麻——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顷刻间，便已成了倾盆大雨不断下泄。

　　路上的行人开始狂奔，唯恐慢了一秒会淋湿，可是没有用，能躲到哪里去？无处可逃，所以干脆就不要逃，勇敢的面对狂风暴雨不是妥协而是顺其自然。

　　静言傻兮兮地在暴雨中走，衣服已经湿透了，鞋子里也灌满了水，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眼镜被雨水打湿的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路上的车不多，行人更是寥寥无几，都在躲避暴雨，唯独静言在风雨中行走。是回家，还是去哪里？她不知道，她没有方向。不知不觉，她走进了表哥家的小区。

　　云霄打开门时吓了一跳——静言全身湿透地站在门外。

　　“哥！”静言凄凉地叫了一声。

　　云霄把她拽了进来，又是给她拿拖鞋，又是给她取毛巾，又是给她找衣服，安排她冲个澡。姑父姑妈都去上班了，家里只有云霄一人。

　　静言洗完澡后，暂且穿上了云霄为她找的姑妈的睡衣。

　　云霄在客厅里看书，见静言出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书，递了一本水给她：“喝点热的吧，刚刚淋雨了，小心受凉。”

　　静言喝了水，果然水是温热的，她觉得表哥真好，体贴又温柔，谁如果能找到表哥做男朋友何其幸福，她想着也便问出了口：“哥，你有女朋友吗？”

　　云霄翻书的手一颤，沙哑着声音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他说你这么优秀，又是我哥，我居然没有撮合你和我最好的朋友。”静言说。

　　云霄的脸色微微变化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不过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淋了一场雨？”

　　“雨来得突然，我没有带伞而已！”静言辩解。

　　“呵，雨下得突然，你人是活的，不知道躲雨吗？你就是想淋一场雨！”云霄沉着脸说，“你和伍逸阳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然瞒不过你！”静言叹道，“其实也没什么！”

　　“你们分手了？”云霄说。

　　“怎么，你……”

　　“有什么难猜？你从小性格随和，不喜不怒，一切顺其自然，舅舅舅妈对你从不苛责，近来学习上也无忧心的事，唯一就是最近的这段感情值得你烦忧。我其实一开始就不赞同你和他，我了解你，他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云霄不顾静言的讶异继续说，“你和他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我这样说或许对他有点不尊重，但却是实情，这一切书语都告诉过我。你是被动接受的，这样的感情不平等，这就不是最好的爱情。最好的爱情，应该是相互喜欢，付出是对等的，相处时自然，愉悦，没有压力。”

　　静言从来不知表哥对感情的事情看的如此明白和透彻，思量之下也觉得他完全点出了自己那段感情的问题所在，不由不佩服。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去楼下买个午饭，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云霄想让静言独自待一会儿。

　　“我随便，没什么胃口！哥，我能去你房间待着吗？”

　　云霄离开后，静言因得了他的允许进了他的房间。

　　云霄的房间里贴了几张明星的海报，周杰伦，林俊杰，还有后街男孩，云霄一直很喜欢他们的歌。

　　书柜上被各类的书占满了，云霄喜欢的种类很多，科技，军事，自然科学，诗词，体育，游戏，地理，等等包罗万象。静言想找一本书看，找来找去，都不知道拿哪一本书好。突然，她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见一本书《誓鸟》，作者是张悦然，她想起这本书是书语最喜欢的书。于是，她忍不住好奇取出来翻看，谁知翻开扉页，她就被一段小楷的字迹吸引了——“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霎那间，静言脑海中闪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表哥是喜欢书语的！而且这个想法随着她对往事的追忆更加确信无疑。云霄原来一直暗恋着书语，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书语，自己居然粗心大意从没有发现。

　　她有些同情表哥的感情——一直隐藏着，抑制着，不为人知，不能表白，只能把他的一腔痴情寄语一本书语最爱的书中。她想她应该为云霄做些什么，可是她能做些什么呢？书语现在有男朋友，且和男友很恩爱，很快乐，她有什么理由去破坏呢，而且云霄肯定也不想去破坏，他肯定希望书语幸福。

　　云霄回来了，叫静言出去吃午饭，见她拿着一本书发怔，问：“怎么了？又发呆了？”

　　静言没注意云霄回来了，紧张地合上手中的书，“没，没什么？”

　　云霄看见了书名，沉默不语，然后退出了房间。静言见到云霄落寞的神情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放回了那本书，装作不知情。

　　静言从没有问出口，她一直揣着云霄的秘密，也没有告诉书语。她想也好，书语只想跟自己一样做云霄的妹妹，那就保持这个状态吧！

　　整个暑假里，她没有跟蒋梦舟联系，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与他开始一场新的恋情，蒋梦舟亦是如此吧，否则，他又怎么会不主动联系？感情的事情真是奇妙的很，当你千呼万唤时，她娇羞隐藏，等你心如止水时，她又蠢蠢欲动，于无声无息中悄然而至，猝不及防，等你稍加犹豫，她又藏头露尾，让你捕捉不着。世间的男女大都会被她捉弄，即使被捉弄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正是这份柔肠百转的思量丰富了人生的情感，让人有血有肉，不至于荒芜人生。

　　暑假转眼间结束了，静言进入了大三，她一直安静平和地等待着蒋梦舟的出现，开启一段平等的真正的爱情。她不怕时间来的晚，无论多晚，她都觉得刚刚好。

　　这一年里，书语的男朋友换了三个，每次恋情结束，她总是对静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男朋友，但是交往下来却知道这个不是自己想要的。”

　　“或许，你身边就有，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静言故意这样说。

　　书语总是摇头，“或许，我适合独身？”

　　静言不信。书语渴望爱情的滋润，没有爱情她将会干枯而死。她很快会有下一段恋情！

　　伍逸阳和那个明媚妖娆，八面玲珑的班花魏薇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去了南方。

　　李芳菲和钱多多早已握手言欢，往事谁也不会再提。天下的男人不缺，她们各自去寻了。

　　丁未谈了个女朋友，他丝毫不避讳地将女友介绍给书语认识，他和书语还是最好的异性朋友。

　　云霄始终紧闭着心门，没有让他人知道自己的内心，更不让他人走进自己的内心，他一直在坚守着那份最初的纯真。

　　静言常常想着身边的这群人，无论将来情归何处都要好好的，幸福着！她自己也会好好的，幸福的，她相信自己的等待。这一等就是两年，大四毕业了，蒋梦舟的电话才来，他约她在碧溪的绿洲相见。

　　“你还是一个人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是，我单身，我一直在等！”两年的时间，让她变得更沉稳，更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两年时间，让我看清了我的内心，坚定了我的信念，沈静言，我喜欢你，绝不是一时的好奇和感动，我喜欢你，经得住时光的流逝，岁月的变迁，无论是两年，五年，十年……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我坚信，这是我的信仰！你呢？”他握着她的手，坚定无比地说。

　　“我也一样！”她目光灼灼地回应他的目光。

　　绿洲里绿荫葳蕤，光阴轻缓，他和她的眼中只有彼此。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有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张爱玲还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