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胭脂粉黛

12、相逢自是有时

　　寒假里，他反复思量，终于鼓足了勇气给纪书语打电话。

　　“你好！”他说。

　　“嗯，你是哪位？”电话那头一个清脆的女声。

　　“纪书语是吗？我，我是蒋梦舟？”他说。

　　“谁？”纪书语语气惊奇，不过她又重复了一遍“蒋梦舟？”
　　“对，是我！”他说。

　　“我没听错吧，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纪书语说。

　　“我……我……是丁未把你号码给我的！”他硬着头皮说。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纪书语叹道：“他搞错了，他误会了我。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

　　“你……你是说，沈静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他的内心渴望弄明白的还是那个女生。

　　“嗯，是她，你想找她吗？”纪书语说。

　　“我……”他犹豫了。

　　“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已经过了那个时期了，她，她现在有男朋友了。”纪书语说。

　　他已经忘记是如何挂掉那个电话的，心中那原本闪耀的希冀却越来越强烈，那个模糊的印记反而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他不甘心，不想放弃，百转千回后，他得知沈静言的学校，他千里迢迢地赶过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吗？纪书语说沈静言已经有男朋友了，既已如此，又何必去打扰人家？可是，他放不下，他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当初会在那个日记本上写自己的名字？是喜欢自己吗？如果喜欢自己，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既然喜欢自己，又为何不持之以恒？他必须亲口问她。
　　那个周末他赶去静言的学校，在她的学校外徘徊，希望能跟她来一次偶遇——缘分天注定的偶遇。直到夜晚来临，他仍没有遇见她，他笑自己太傻，这样的几率能有多少？他向人烟稀少的西门走去，昏暗的路灯下，他见到马路对面有两个人，迎面而来，似是一男一女，他想：大概是对情侣吧！愈来愈近，他忽然怔住了，借着依稀的路灯，他见迎面来的女生，好像是照片上的沈静言，是他模糊的印记。他的心脏砰砰砰的乱跳，他背过身。
　　他想确认，于是他颤颤地拨了纪书语给的电话号码，迎面的女生接了电话。寂静的路上，听得见她清晰说话声“喂，你好，哪位？”跟电话里传出的一样。他确定那个女生就是沈静言，毫无疑问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就应该是她现在的男友吧！他开始怀疑自己此行的目的？嘲笑自己的执着其实就是自取其辱，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一男一女在议论。

　　“谁的电话？”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吧！”

　　他晃了晃身体，收起了手机，预备离开，他苦笑着：再看一眼吧！再看一眼不枉费自己千里赶来。从此后，不可在挂念从前了。

　　半个月之后，他的期末考试结束，原本打算留在北京打暑期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回碧溪吧！回碧溪，不能不去碧溪河畔，不能不去绿洲，由来已久的记忆，忘记谁都不可以忘记它。

　　他头顶一顶鸭舌帽，肩上背着包，右手握着一把电动小风扇，时不时地吹着脸，在绿洲里徜徉，绿阴如盖，让他忘却了许多烦忧。

　　他走着走着，有些累了，想找个长椅去休息一下，他看到了一片树荫下的长椅，一半有人坐着，另一半空着，无妨，他向那走去。

　　走近时才看清那个人竟然，竟然是沈静言，他讶异地定住了，默默地注视着她低头扇风。他的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你想念的人就在眼前啊，你怎么可以错过！去，去跟她说话。

　　他向她走近，把手中的小风扇递上去，说：“用这个可好！”

　　这是他和沈静言全部交集的内容，平淡无华，丝毫不吸引人。可如今却让他心动不已。

　　一中的校园里，他将那本藏有千千结的粉色日记本递还给了静言。

　　静言惊愕至极：“这，这怎么会在你这里？”

　　梦舟极其慎重，极其深沉地问起了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为什么，本子上会有我的名字？”

　　静言咬着嘴唇，沉默着。沉默纵然能掩饰，也无法隐藏。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就是傻，就是白痴，明摆着却偏要揣着糊涂，一心想要答案，答案是什么还重要吗？”梦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静言说，“其实，纪书语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一切都太晚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一直等。”

　　梦舟的目光坚毅决然，像是在许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誓言。

　　静言没有说任何话，默默地将日记本又包起来，又递给了他：“这个，还是你保管吧！”

　　“为什么？”

　　“我有些事情需要解决！在这些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可能不能跟你联系！”静言说。

　　梦舟震了一下，说：“好！”

　　“那我们今天就这样吧！该回家了。”

　　“好！”蒋梦舟依然说一个字。

　　蒋梦舟坚持要送她到小区门口，才肯离开。这一幕恰好被小卖部的冬婶看见了，冬婶还出来问：“静言啊，这是你男朋友吗？”

　　静言红着脸摇头，然后快速地进了小区。

　　静言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没有解决之前她是不可以跟蒋梦舟有任何关系的。伍逸阳该怎么办？他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男友，自己是想要跟他分手吗？虽然自己和他并没有心灵上的相交，可是他对自己一直很好，也没错，她怎么忍心去伤害他？可是，蒋梦舟呢，他才是自己心中真正的挚爱啊，更何况他现在对自己也是有情义的，好不容易两个人再次相遇了，她如何能放弃？现在两难的抉择，她该如何选？她迷茫了？

　　静言需要书语的帮助，太需要了。

　　等书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当书语得知了静言和梦舟的相遇时吃惊无比，她不得不告诉静言实情：“其实，他找过我好多次，我见他很执着，所以才把你的联系方式，学校地址给他的。我想他应该去找过你吧，难道，他没有联系你吗？”

　　“什么？他去我学校？什么时候？”静言问。

　　“这我不清楚，不过，就在上个月初，我才给的他号码吧。”书语说。

　　静言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那个夜晚，她在学校的西门附近，看见了一个人。当时，她心中还惊讶昏暗的路灯下，那个人多么像蒋梦舟啊！那一瞬间，她的内心全都暴露出来了——她还一直惦念着蒋梦舟，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不会把别人错当成他的。如果正如书语所说，他去学校找自己了。那，那一晚……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因为她想起来那晚她接的陌生电话？那头无声！她颤抖着拿到手机一查，果不其然，那个电话记录就是蒋梦舟的号码。确实是他，那晚的人确实是他，他电话里为什么不说话？是了，因为自己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书语对着沉思不语的静言说：“其实，我是知道你的，你心中一直无法忘记他，而他现在也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千方百计打探你的消息，既然你们彼此有情，为何不能开始，算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啊！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因为伍逸阳。你不爱他，你何不承认了？这样支撑下去有意义吗？你能确信跟他一直继续下去，将来结婚生子，在一起长相厮守吗？”

　　面对着书语的咄咄逼问，静言嗫嗫地说不出话来，确实，她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是要她跟伍逸阳一辈子？她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