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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患得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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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折枝枝撷斜
一梦浮香香叶榭
道是花间何处寻
空余指间清馨灭
“瑞王爷,这边请。”
一句话音未落,坐在座椅上的女孩脸上溢出喜色,猛的站起身。
“哥!你来啦!” “你羽哥哥催得紧,不来不行啊。”檬瑞耸耸肩,拍了拍檬攸的发顶。
“哥,快看,羽哥哥上台去了!”檬攸的目光又投向舞台。
檬瑞顺势看过去,眼神停留在舞台中央的身影上,“这是做什么?”
“是比试,大家上去挑战关主。”檬攸将檬瑞拉坐下来,“看我的羽哥哥怎么把她打得无地自容,哼,她的运气也就到这儿了吧!”
檬瑞大致懂了七八分,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女子一直做着关主?”
“那…那是侥幸!”檬攸嘟起嘴。
“是吗?”狭长眼笑,檬瑞看着那曾朦胧的面纱,似是要把它看透。
怎么会是他?
他来做什么?
芙茵一时愣在原地,瞳孔因惊讶而骤缩。
“姑娘,你怎么了?”年轻的王抬起手,芙茵猛的一退。
他,没有认出她!
芙茵勾起指摸了摸耳后面纱的结绳,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释然。
她敢躲?!
朝羽蹙起眉,亦上前一步,硬生生又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执意将她的全部圈进自己视线中后,朝羽一字一顿道:“我们比象棋。”
“你…”芙茵一怔,脑袋兀的发热了起来。
只见他双指拈起一枚小太监奉上的象棋,向上轻轻一抛,木制的棋子重新落入手掌。
“怎么样,姑娘?”朝羽伸手向前。
“这真的是…”象棋!而且这枚象棋和她那个时代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在这里是有象棋这个东西的!
芙茵忿忿抬头,遏止不住一波又一波涌起的怒火。
他之前都是在戏耍她!
恶劣!
朝羽面上反而浮起了淡淡喜色,小小的象棋子在他指尖颠来倒去,眸里带着一丝找回心爱玩具的满足。
“王上…”霍公公先憋不住了,这是什么状况?王上不是要和那女子比试吗?
“嗯?”朝羽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吓得霍公公不吱声了,只得战战兢兢地看着那枚不停做竖直上抛运动的棋子。
“好。”芙茵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她怎么说对象棋还是有信心的,虽然朝羽当时曾赢过她,但自己若是认真起来,实力也是不俗的。
况且,他居然戏弄她,还演着戏让她教棋,搞得她那么狼狈,这口气,她一定要在棋盘上赢回来!
朝羽定定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芙茵心头猛的一悸,慌忙低下头避开他深邃的视线。
象棋的棋盘已经摆上了桌,舞台上立起四张巨大的牌子,分别是一面面放大了的象棋盘图样,只要他们每下一步,牌子旁就会有人如实地摆上象棋子。
“姑娘,不如追加赌注,如何?”朝羽一抬手拦住芙茵。
“什…么赌注?”芙茵警惕道。
“若你赢了,本王便会放你走。”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没有忽略芙茵脸上转瞬即逝的惊讶。
“你知道…我…我…”芙茵咬住唇,不对,他不可能认出她的,若是认出来,他早该发怒治她私自出宫之罪了,他一定是在试探她!
“我输了,也是要回青澜的。”她将声音控制得波澜不惊。
“不。”朝羽眯起双眼,“若你输了,就必须永远待在本王身边,怎么样…”
“爱…妃?”
朝羽启唇,轻声地吐出这两个字。
没有人听到这最后两字,但芙茵听得真真切切!
她的脸“唰”的苍白,粉唇颤抖着,指节泛青。
她必须同意这项赌注,她没有别的选择!朝羽已经认出了她,只要一下令,她便可能生不如死,她知道朝羽潜藏的戾气,虽然她未曾触到过他的底线,但她知道这次他抓住了她,便不会轻易放过她!
“姑娘,如何?”朝羽见芙茵小兽般惊恐的眼神,不由得心烦。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真的如此惧怕他,厌恶他?
芙茵抬起头,“好,我接受。”
哐铛!
“第五回合,开始!”
朝羽一掀衣摆潇洒地坐下,“姑娘,你请先。”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芙茵不由地暗暗在心里“嗤”了一声,拨开长长的袖口,纤指按上一只“卒”,向前轻推。
朝羽懒洋洋地从袖袍中伸出手,竟只是凌空那么一弹按,棋盘上红色的“兵”亦前进了一步。
大厅里安静异常,懂棋的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棋盘,不懂的亦敛了声,只看着一会儿红子被黑子吃了,一会儿黑子又把红子吃了,一来一回,全然不逊色与战场上的厮杀。
芙茵咬了咬唇,她早知道朝羽象棋下得不错,但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是故意让自己吃他一个子,然后再一个回击,所以几十个回合下来,他们所拥有的对方的棋子数量是相等的!这种感觉就像…他掌控了一切,掌控了她下的每一步!
“该你了。”朝羽饶有兴致地看着芙茵因思考而涨红的脸,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但这一次,他愿意多花点精力陪他不乖的小猫玩一玩,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羽哥哥怎么会…那个女的不可能和羽哥哥相持这么久的!”檬攸晃着脑袋,她不相信,朝羽从来都是在不到十步内杀得对手溃不成军,这次走了几十步,为何还是那样难分的局势?
“小攸,她是谁?”檬瑞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很利害嘛!”
檬攸咬牙道:“好像是青澜国使者的侍女,明明是个卑贱之人,怎么可以…怎么会…”
复看了一眼大棋盘,檬瑞挑了挑眉,“她必输。”
只是时间的问题。
朝羽的棋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已经形成了精巧的包围圈,这样拖延时间,和那次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他看了一眼席上端庄雍荣的“皇妃”,瞳孔不经然一缩!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芙茵喃喃着。
走投无路!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明明之前她还坐拥着和他相同的局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棋子已成了瓮中之鳖!
眼睁睁地看着朝羽拈起她的“车”,在手中把玩着,耳边渐渐有了啧啧的赞叹声。
“一步,两步,抑或是三步…姑娘选择几步呢?”朝羽摩挲着棋子的正面,启唇。
“诶?”
“给姑娘个选择啊,本王…”他以手背抵着下颚,“随时可以结束这局棋。”
她输了…
她已经…输了。
“姑娘不选择的话,就由本王来选吧。”他按住其中一枚棋子,一点一点推近,她的“将”宛如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所有防卫…瞬间瓦解。
她敌不过他的。
“将军。”
“云荷。”清冷的声音自席上传来。
“云荷,该走了。” 芙茵闻言猛的扭头,见那个男人温和地笑着,晕亮了一片天地。
“荻…”仅仅是瞬间的恍神,她一咬牙清醒过来。
叶狄?云荷?他在叫谁?
“尊主?”云霁亦怔了片刻。
“云霁,还不去把云荷领了来,我们该回青澜了。”一字一句是那样理所当然,夹杂着淡淡的宠溺。
云霁按了按配剑,点地而起,片刻间已落在了舞台上。
“云荷?”朝羽轻笑着,反手扣住了芙茵的腕,滚烫的气息在她耳边吞吐。
“爱妃,几日不见,竟连名字也该了,嗯?”他收紧四指,全然不顾她白皙的肌肤已被箍出了青瘀。
芙茵的脑袋里早已是一团乱麻,只见云霁眉头微皱,走到他们面前。
“请王上准许云荷先行随主子回国。”
“本王…不,准。”朝羽眸中已浮起一丝怒气,“本王已和姑娘约定好,若本王胜了,她便是本王的人。”
“这…”云霁正欲说些什么。
“王上还未胜呢,不是么?”
蓦的一阵清风拂来,待众人再次睁眼时,那袭白衣已经站在朝东的大棋盘前。
“云荷棋艺不精,让王上见笑了。”叶狄扣住牌子上其中一枚黑色的“马”向对角一移,那局势竟有了起死回生之势!
“以马作盾,是要苟延残喘吗?”朝羽放开芙茵,缓缓踱到叶狄面前。
“不敢,王上可有听说过一句话?”叶狄抬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对峙。
他挑眉。
他淡淡微笑。
“王上,失礼了。”叶狄突然开口。
朝羽心内猛的一惊,回头!
四面牌子围绕的地方,青石底的棋盘边,佳人已不在。
~~~~~~~~~~~~~~~~~~~~~~~~~~~~~~~~场景变换~~~~~~~~~~~~~~~~~~~~~~~~~~~~~~~~~~~~~~~~
大殿外是富丽茂密的花草,俨然成了天然的遮蔽屏障,一个身影敏捷地在丛中穿梭,另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跟在之后。
就在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朝羽和叶狄身上时,云霁突然提起她的衣领,就这么迅速地将她“拎”下了舞台!
“什么人?”
“我二人乃青澜使者,有事需先行离开。”云霁褪下尾戒,交到殿前侍卫手中。
“放行!” 话音未落,云霁已拉着芙茵跃至百十步远。
“你…”芙茵依然是一片茫然,“你带我出来做什么。”
云霁脚步微顿,“是尊主让我带你出来的。”
叶狄?
他到底想做什么?先是称她为子虚乌有的“云荷”,接着又硬把她带出殿。
还有那个年轻的王,他…怕是该恼怒了吧… 芙茵暗下双眸,自内心深处滋长出一丝莫明的苦涩。如同僵硬的布偶般被云霁扯拽着向前。
“可以麻烦姑娘将面纱摘下吗?”一只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公子,我等有事,请您让步。”云霁的声音已有了戒备的意味。
芙茵抬起头,蓦的半张开嘴。
“我并不是来抓你们的,我只是要确认一件事。”檬瑞眼里闪过几丝探究,夜风将他的衣袍鼓得作响。
“对不起,我等确有急事。”云霁冷冷道,绕过檬瑞。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芙茵忍不住抬起头,却发现檬瑞竟一直看着她,眼神深邃而悠远,她忙埋下头。
“你还活着,真好。”
芙茵诧然,慌忙抬头!却只看见那衣袂飘飞,渐渐消逝在夜色之中。
出了宫门,云霁将她推上马车,用力一策马!
“你先睡,我们要连夜回国。”他如是说。
芙茵正想问为什么,却被接连几个颠簸弄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中,有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靠到了她身边,她自然而然依赖地倚了上去。
梦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巨大的房间里放着一鼎大到可以放一个人进去的青铜盅。
突然,盅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喷吐这似能熔化一切的热气。
隐约中,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步一步近了。
他一手捧着大把大把翠绿色的类似药草的植物,腾出另一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小东西,醒一醒。”
醒一醒…
“姑娘,醒一醒,该吃药了。”
芙茵微睁双眼,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撑起她的背。
“是…云岫?”
“是我。”眼前女子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里是青澜国?”芙茵环视四周,却发现周围的装潢更像是古代的客栈。
云岫将一颗棕色药丸递到芙茵面前。
“吞下去。”她面无表情道,“我们还在红月国国境,耽搁了。”
她盯着芙茵艰难地把药丸吞下,方站起身,“这三天我们在这里落脚,切记,你莫离开这房间,除了我和云霁,谁叫门都莫开。”
“为什么?”芙茵下意识开口。
“这几日天相有变,今夜起三天皆是月蚀。”云岫未多作解释,推开门,脚步顿了顿,“你来将这门从里面锁上。”
“哦,好。”芙茵赤着脚小跑至门边却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问云岫什么,像是…
叶狄怎么样了?
昨夜她就这么被带出了宫,叶狄避免不了与红月的侍卫交锋,他能全身而退吗?而朝羽,檬瑞…他们一个个似是都认出了她,仿佛是天注定,她是不是该认命了?
芙茵叹了一口气,瞟见镜子里自己的发竟服帖地垂在身后,先前的髻被细心地拆开,完全没有因一夜的翻来复去而弄得满头乱七八糟。
颊边的倒吊莲越发的成形,胎记一般地烙了大半边脸。
这样算是毁了容吗?倒也不像呢…
这一整天,除了云岫在中午和傍晚会送饭来之外,便没有其他人来敲门,芙茵偶尔闷得慌探头出门,那走廊上也鲜有人来往。
夜晚很快来临,是夜凉气逼人,难道真的同云岫所说,今夜月蚀,所以天格外的冷吗?
芙茵躺在床榻上,不知为何,总感觉到丝丝寒气,无奈起床,她轻轻推开门。
走廊的墙上燃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芒向前延伸,一直到与黑暗接攘。
“云霁?”她看到一个房间前的黑色身影,轻轻地唤了一声。
云霁剑眉一蹙,猛地转头,见芙茵披着薄薄的被单,赤着双足从门边探出头。
“怎么了?”云岫没有和她说这几天不要出房间吗?
芙茵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嗯…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被子,我有点冷。”
“好。”云霁无奈地摇摇头,“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儿拿过去。”
语毕,他一闪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芙茵裹紧了被单,刚手回一只脚,突然听到云霁方才守着的房间传来隐忍的闷哼!
她忐忑地缩回身想要关门,却听到那声音越发的痛苦,伴随着硬生生将什么撕裂的可怕声响!
“唔…啊!”
芙茵身体猛的一僵,那个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叶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