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之别》风止云栖

10、血染临风

　　月色朦胧。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幽暗的树林间，三五人一堆，围坐在树下休息，谁都不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不时有人影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一个中年女子身边，回报所观察到的景象。
　　中年女子站立着，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临风山顶，像化作了石人般，一动不动。
　　拢月独自一人靠坐在树下，脑海里时而冒出云儿的问话，魔教的为非作歹他们是否都亲眼所见。官府判案，总是要讲究人证物证，而他们，不管他们为什么杀人，不管他们杀了什么人，似乎就单凭魔教两个字就给他们定了罪。
　　拢月把视线移到中年女子身上，那是他们神医门的门主，他的师父，自从踏入临风教的范围，师父的脸色变得异常深沉，眉头一直紧锁着。
　　山顶上忽然升起一股袅袅白烟。
　　“月。”
　　“徒儿在！”拢月听到师父叫他，速度起身应着。周围的人也跟着纷纷站了起来，是不是要连夜攻上临风教了？
　　神医门门主徐玉一扫众人，“此次临风教的行为太为反常，我与拢月趁夜先去打探一番，你们在此等候，待我发信号，放可攻上山来。”
　　“门主，此次行动，以您为首，您不能有闪失。”人群中纷纷有人自荐，阻止徐玉亲自前去冒险，要知道临风教的几大护法，都不是等闲之辈。
　　徐玉抬手制止，“大家不必多言，我自有思量。”不容众人反驳，身影已经消失在暗中。
　　拢月熟知师父说一不二的性情，也不多言，紧随其后，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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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红衣男子，慵懒的抱胸靠在门侧，看着在屋内忙着灭火的红衣女子，“小云儿啊，你怎么天天在厨房放火？”
　　云霓怒瞪着始作俑者，“尊主，还不是托您的福。”解散临风教，她没意见，可好歹也留个烧饭的吧？她和尊主，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半个月来，没饿死已经是万幸了。老妖怪平时挺安份的，给什么吃什么，吃完就各自休息，也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大半夜了，还要她做宵夜，真当她是厨师呀。
　　“好了好了，小云儿，今天一定要可以入口再送来，不然不准离开这里。”尊主姚劫伸着懒腰，放任云霓独自在厨房忙活，他，该去迎接客人了。

　　徐玉深思地看着没有任何人把守的临风教入口，暗自嘲笑道，姚劫你也太自负了，想给我唱空城计么？今天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进去闯一闯。
　　越接近临风教，拢月就越感觉心绪不宁，平日谨慎的师父，都似乎变得烦躁起来。正要随师父进入临风教内，突然被一红衣人挡住了去路。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红衣人，他丝毫没有感到有人靠近他们。红衣人真实地站在他们一丈开外的地方，他，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雌雄难辨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却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但是这张脸，让拢月感觉有一丝丝熟悉感……
　　“姚劫！”徐玉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你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
　　“呵呵，我从没躲过你，只是没机会遇到而已。”带着姐姐逃跑之后，姚劫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人。后来听说她进了神医门，只是感觉有些诧异，一位富家小姐居然投身江湖。二十多年过去了，他都记不得她的模样了，但是印象中她是个美丽的女子，怎如今看起来却……“徐……姑娘，似乎变了许多。”姑娘这两个字用在一把年纪的她身上显然不合适。
　　徐姑娘？徐玉简直想大笑，但是她现在笑不出来，等到杀了眼前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她应该就能笑了。“彼此。”以前的他是俊美的，每天每天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却原来早已不是那副模样，他身上雌雄难辨的妖媚让她感觉恶心。“哼，我以为你会多爱那个女人，没想到还是抛下她，苟活于世，活得像具行尸走肉！”
　　“不许你如此说尊主！”
　　突然冒出来的女声，吸引了徐玉和拢月的目光。
　　云霓！拢月差点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可爱的人儿居然是魔教中人！他还告诉她神医门要消灭魔教，一股被欺骗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
　　同样的红衣，相似的脸孔，让徐玉整个人都被怒气包裹，“原来你们还有个孽种，难怪你不去陪那个女人！好好，今天，我就让你们一家团圆！”徐玉疯狂地嚷着，向空中抛了一个信号，直接刺向云霓。
　　姚劫挥手挡去徐玉的攻击，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夹住徐玉的利剑，让她不能动弹，“不要动她，我的命随你拿去。”
　　“你今天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徐玉癫狂的表情，嗜血的笑容，看起来更像一个妖魔。“月，杀了那妖女!”
　　拢月从思绪间回神，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是，他还是拔出了剑鞘。
　　“快，犹豫什么，杀了她。”与姚劫纠缠的徐玉见拢月只是站着，喊道，“快杀了她！”她没想到姚劫功力如此深厚，若不是他心中有愧，没有真正和她动手，她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她要姚劫亲眼看着他的女儿死在他面前。
　　云霓淡淡地瞟了眼徐玉，这女人，她没兴趣仔细观察她，亏尊主还这么形容她。看着拢月满眼伤痛的表情，她知道，他一定觉得自己欺骗了他。忽而对着拢月，笑得更加甜美，那么就恨得彻底一点吧。略长的指甲，似泛着森冷的光泽，那是一双美到极致的手，这一点又和姚劫很像，但，却是必然的，因为他们的武器，便是自己的手。
　　每次看着云霓的笑容，拢月总会失神，直到那尖锐的指甲碰到衣衫的那刻，才匆忙地险险避过。虽然气愤云霓故意隐瞒身份，他还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可云霓的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专心应对，感觉仿佛自己少用了一分内力，就可能马上被云霓雪白的手穿透心口。

　　“快快……”
　　由远及近的喧嚣人声，惊扰了姚劫，他忽然变得不安起来，看看身边的小云儿，她居然和自己一样，也不惹和人真正动手！不忍？呵，姚劫忽然发现这两个字很奇妙，杀人如麻的他们，居然还有不忍的时候！而他最不忍的是……“小云儿，走！”
　　赶上临风山顶的正派人士，看到的是两个红衣人，几乎是同时被利剑刺的情形。不同的是那红衣女子只是被刺中了左肩胛，而那个看不出男女的人，则是被神医门门主正中心口。
　　姜还是老的辣，众人皆如此感慨着。
　　“尊主——”云霓挣脱拢月冰凉的剑，尖锐的手指直插向徐玉的心头，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可是，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握住了云霓的手。为什么非要如此！云霓无声地质问着姚劫，怒火在她眸中迅速燃烧起来。
　　姚劫一掌震得徐玉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把揽住云霓，向后退去。

　　姚劫望了望身后漆黑一片的悬崖，像一只猛兽的血盆大口，大张着，有着妄图吞噬一切的欲望。忽然间，他似乎感觉遗落已久的心，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是啊，那崖低埋藏了他的一颗鲜活的心。宠溺地看着云霓，原本揽住纤细腰肢的手，轻轻地抚了抚云霓被风吹乱的青丝，然后回到了云霓微微颤抖的后背。
　　云霓只感觉一股强劲的内力从后背缓缓注入她的身体，泪水在眼眶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小云儿，不要像我，好好的活着，让我和你娘亲能够安心。”
　　说话间，温暖的手掌离开了云霓的后背，熟悉入骨的气息，消失在云霓身旁，被身后无底的黑暗吞噬。仰头看着天空，没有焦距的眸子，什么也看不到，那轮明月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里不欢迎你们。”闭上眼睛，缓缓向后倒去。
　　拢月明白了云霓的意图，扑上前来阻止，却只留住了云霓一片嫣红的衣角，下意识地抚着胸口，那里好似突然少了什么……

　　“姐——”
　　漆黑的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鬼魅般的男子，像一团黑云带着令人窒息的嗜血意味飘然落在悬崖边。缓缓蹲下身子，手掌压在一地的血水之上，染红的手掌，被放在唇边轻轻舔舐。众人强压住恶心之感，警惕地看着眼前行为诡异的男子，握着兵器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男子猛然抬头，火把的映照下，那血红血红的眸子，仿佛要涌出血来，染着鲜血的唇弯如新月，“今天，谁都别走……”说话间，已经闯入人群之间，不断有人倒在他脚下。

　　天色微明的时候，在临风山顶的杀戮，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临风山绝顶，只剩下一个满是伤痕的黑衣男子，拄着宝剑，踩着一具具尸体向悬崖边靠近。
　　有人忽然攀住了男子要向前跨去的步子，“别去，你姐姐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那是唯一一个没有逃走，却还活了下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男子身份的人——拢月。把嫣红的碎步塞进男子的手中，“好好活下去。”他知道，云儿多么在意眼前的男子，她的弟弟熠熠。
　　姚熠厌恶地甩开手，碎布掉进了悬崖，渐渐消失在白色雾气之间。
　　哈哈哈……仰天长笑扔下手中肮脏的剑，，纵身一跃，急速坠去。

　　姐，你是我云儿啊，我的！
　　记住，是我的，无论到了哪里，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