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猫日记》鹿叙

84、尔知鲸落

　　2173在沈叙舟提及解明非时神经就已经绷到了极限，他话音刚落，他便抬手想要控火，但比他更快的是莫忘，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向2173瞥去一眼，2173便被硬生生压制在了原处无法动弹。
　　2173在莫忘的调查资料中曾经见过这样的记录，几名受害者的表述都说是因为胆寒而失去动弹的力量，可如今他自己分明没有半分怯怕却也无法动弹，说明莫忘的压制根本不是调查所说的精神压制。
　　“都说了，聊天更容易争取时间。”沈叙舟看着眼前这一幕丝毫不为所动，他解除莫忘的控制，对目露凶光的2173说道，“解明非不会醒了。”
　　“……什么？”饶是2173已经清楚他俩不按套路出牌的特性，也没有料想到他会说出这一句，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叙舟望着液养舱，目光却似看得更远，他字句清晰道，“2173，他骗了你。”
　　“不可能。”2173毫不犹豫地否决道。
　　沈叙舟笑了笑，看向他：“你猜，我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废话真、嗝……”
　　沈叙舟再次压制住2173的魂魄阻止他发动一换一攻击，轻拍了拍莫忘的发顶，莫忘与他相视一眼，二人起身站了起来。
　　“解明非和你一样，也是克隆体。”沈叙舟一边说着，一边从兜中掏出一物攥在手心，“谢长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解开恩赐的秘密，他只是不甘心罢了。柴柔从来不曾背叛他，他已经可以瞑目了。你也一样，2173。克隆复刻的只是一具身体，你不是莫忘，解明非也不是谢长云，你们只是你们自己。何必为了过去的记忆执意走下深渊，他已经选择放下，你也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选择未来？
　　从第一代“莫忘”走出培养皿的第一天，直到现在的第七代，2173继承了六代“莫忘”的记忆，而这一代又一代的记忆中有的，只是黑雾般的谜团和过去。
　　“未来”这个词语从未被允许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他们是无根之木，也是向阳之花，他们的生命只为一个太阳而存在，那就是赋予他们生命的主人——解明非。
　　沈叙舟的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是自由，是抛弃。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瞪我嘛，我说的都是真的，是解明非要我来开导你，说你是他留下的唯一一个放不下，不然我才懒得跟你说那么多话。不信啊？好。”
　　沈叙舟牵起莫忘的左手，轻抚无名指的指节，二人相视一眼，莫忘眉眼一弯，轻轻点了点头。
　　一如208年二人的初遇，只不过这一次，换成沈叙舟为莫忘戴上了戒指。
　　在莫忘套上戒指的那一刻，一道脉冲波以他为圆心向四周震荡而去，声势如虹席卷全球，整个世界的信号系统在这一刻悉数崩溃，
　　“……”
　　当脉冲停止，2173敏锐地觉察到有什么不一样了。沈叙舟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锢不复存在，他试着抬手操控火焰、浮空、疾行……他试过了所有他曾拥有的异能，然后确认了所有异能全都失灵的事实。
　　——恩赐消失了。
　　他愕然而迷茫地抬头看向沈叙舟，看到他背起昏倒的莫忘转身的那一幕，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先出声喊住了他：“等等！”
　　沈叙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像是开春时那最后一息雪风，冷淡却隐隐携了一分温柔：“解云初，这个名字是他留给你的遗物。你的手还未曾沾染鲜血，不必背负前代造下的罪孽。这张脸，就当做我送你的出生礼物。往后余生要怎么做，就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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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哥哥？”
　　从菲尼克斯基地归来，沈叙舟回到自己的灵躯，将昏睡的莫忘好生安置到床上后，去竹屋后院的泉潭中泡了很久，久到莫忘醒转过来，到后院来寻他，看到他光着膀子坐在池沿上放空发呆。
　　沈叙舟面色如常，行为举止也似乎如常，莫忘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静静蹲在他身旁，直到月沉山坳，天光渐熹，他才轻轻唤了他。
　　“啊、嗯？”沈叙舟的眸光一瞬震烁，但他立刻稳住了心神，抬眸看向莫忘，眉眼一弯笑得温柔。他的笑落进莫忘的眸中，犹如一片微凉的雪片落进了热泉，顷刻蒸腾化做了欲掩欲遮的水雾，而这稀薄的水雾，又能藏住几分心事？沈叙舟心知肚明，这一笑之后就不再遮掩，眉心微蹙轻叹道，“大仙，我算到了这个世界的天命终局。”
　　莫忘微微歪了下头，想了想，坐到他身旁，身体一倾躺枕到了他肩窝上，轻声咕哝道：“嗯。”
　　沈叙舟偏了偏头，脸颊贴向他发侧轻靠，低声道：“我原以为，阻止了这一次爆发，这个世界存续的时间会更久一些，没想到……”
　　“这不是你的错，哥哥。”莫忘淡声道，“争斗本就是生物的根性，与力量的强弱无关。人界如此，魔界如此，神界又何尝不是。”
　　“我只是希望，每个世界都能拥有好的未来。”
　　——神君天阳，司掌死亡的天生杀神，却不知为何修的是功德道，终日毁天灭地却长了颗慈悲为怀的善心，因而生了心魔……
　　泉潭的蒸汽袅袅，莫忘听着沈叙舟的低语，朦朦胧胧想起坊间那些关于天阳君的传闻，走马灯一般想起自己的降生，想起他与自己的相遇，想起二人纠葛的命运和一生。
　　他冥冥中有了一瞬念想——或许天阴是对的。
　　沈叙舟确实不适合当杀神。
　　——但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将来。我都会在他身边。莫忘心道。
　　“哥哥，你听说过鲸落吗。一鲸落，万物生。一个世界终结，总会有新的世界孕育更迭。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你想看到的未来，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莫忘的安慰听上去有点儿不走心，沈叙舟看他仍有些昏昏欲睡，开始担心刚才的封印会不会是有什么副作用，心思一半已经飘到了他身上，最后的半打子悲春哀秋的小情绪让他扯出了一句：“……大仙。”
　　“唔嗯？”莫忘打了个哈欠含糊应道。
　　“如果没有这一天，我们的永生永世都要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你会厌倦吗？”
　　“呵～”
　　莫忘温吞吞笑得没心没肺，沈叙舟这心肝都要被他的笑容融化了，九分心思都已经黏在了他的小宝贝身上：“笑什么，宝贝？”
　　“我们可是杀神啊～哥哥。给每一个破败的世界画上句点，原本就是我们应尽的职责。”莫忘整个人侧身往前一趴，挂到沈叙舟背上，双手环至他身前搂着他，贴在他耳边故意暖声软语道，“更何况……我可是你的心魔。”
　　耳边温热柔润的气息和着泉潭的蒸汽撩得沈叙舟耳根子都红透了，还撩出了一分气急败坏的不服气，他嘟囔道：：“……瞧把你厉害的。我不也是吗？”
　　“是呀。所以哥哥……我永远不会厌倦有你的未来。”莫忘说着闭上了眼睛，懒洋洋道，“哥哥，我饿了。”
　　“巧了，我也是。”
　　“嗯？啊。”
　　只一瞬的功夫，莫忘回过神时已经被沈叙舟揽着腰一起滚进了潭中，他甩了甩头，眯眼眨去挂在眼睫上的水珠，入眼就是沈叙舟笑意盈盈的脸。两个人抱在一处，沈叙舟的手捞在他后腰，手指不老实的上下抚触着尾椎那几节骨头，莫忘一阵激灵，立刻懂了他说的“也是”是个什么意思。
　　“给我吃吗？哥哥。”莫忘那对澄净的黑瞳直勾勾盯着沈叙舟，如同初次狩猎的幼兽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一分隐忍，四分兴奋，五分跃跃欲试。
　　然而这一次，沈叙舟毫不留情地叼住了这只幼兽的颈项。
　　“不，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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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