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猫日记》鹿叙

79、夜间培训（下）

　　“哥哥？”
　　“……没事。大仙，画境。”
　　早就料想今晚会有变数，莫忘一直隐身跟在沈叙舟附近，觉察到沈叙舟的情绪波动立刻用传音与他密谈。若是从前，两人刚刚相遇之时，终日为这梦魇所困的沈叙舟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冲昏头脑，好在如今的他已经挣脱了过去的束缚，情绪很快便平复下来，冷静下了决断。
　　他二人的术法可以支配几乎所有生灵，但对于机械，术法虽能做到干扰和破坏，却是做不到控制数据。
　　沈叙舟小心谨慎的在古远的记忆深处搜寻残留的碎片，摸到了“培养皿中的试剂是针对个体单独调配的”这个信息，他虽幻化成了边紫衣的模样，但身体到底仍是他自己的灵躯，如果被机械细化分析是一定会被察觉的，这样一来，眼下的他不能贸贸然进入培养皿中。
　　好在，他们是有二人在此应对。
　　莫忘依言施放画境做出了“边紫衣”在场的假象，沈叙舟瞬移前往竹屋找到真正的边紫衣，下了小封印令他的魂体陷入休眠状态后附身到了他身上，用着真正的边紫衣肉身返回会场，而莫忘则趁着这段时间潜进了实验室内，操控一名实验员读魄调取关于这场实验的信息。不过如同边秧的记忆被清除一样，实验员脑中的记忆同样存在缺失，他们记得要做什么，却不记得为何要做，也不记得后续要如何发展。
　　学院背后的操控者，比他们预计的来的更为谨慎小心。但再怎么小心谨慎，只要事实真实存在，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消除了实验员的记忆，还能消除眼前机械中设定好的程序不成？
　　这一边，莫忘开始着手去摸系统数据，那一边，沈叙舟欣然与同学一起入了“游戏仓”。
　　『同学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机关城！』
　　短暂的全息载入之后，所有学生的数据体同时出现在一方形同飞碟的浮空台上，宽阔的光屏上投射出欢迎标语，随即转换成了大幅游戏讲解图文。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大型密室逃生游戏。
　　地图为拟真机械城，载体大小相当于一比一等大的石榴亭镇，按主大道划区分为九个街区。其中外围的八个街区将会成为学生的初始起点，每个街区随机刷到二十人。
　　游戏的通关目标是破解每个街区的机关，存活下来抵达中心区域的第九街区乘坐脱离仓逃生。
　　游戏过程中，学生可以选择合作通关，也可以选择当独狼，但最终的通关名额只有一人。
　　现在游戏尚未正式开始，学生们在待机台上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注目点大多都在游戏流程和最终的通关大奖上，沈叙舟的注目点却在另一个地方。
　　——全拟真。
　　全息模式下的全拟真，所有神经反射参数都与现实相同，而这又是一个有死亡陷阱的逃生游戏，这意味着除了最后的一个通关者，其他所有人都将经历一次真实的死亡体验。
　　第二实验基地……到底是针对什么的实验？
　　眼下资讯过少，沈叙舟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对这“全拟真”留了个心眼便随大流加入了身边小伙伴们的站谈会之中。
　　五分钟后，光屏上的文字隐去消失，浮空台上空出现巨大的数字投影，跃动的电子荧光像是战鼓，一声一声擂动少年们的心弦，他们情不自禁地跟着倒计时喊出声来。
　　“5！”
　　“4！”
　　“3！”
　　“2！！”
　　“1！！！”
　　————————————————————————
　　“咕噜。”
　　气泡的声音。
　　“咕噜咕噜噜……”
　　连串的水泡声贴在耳际作响，清晰分明。
　　沈叙舟幽幽睁开眼，呼出一口气，随即看到一串水泡在他眼前翻滚上涌，他花了几秒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培养皿，这可真是勾人回忆的好东西。
　　游戏介绍不是说会被刷新到机关城的城区里么，怎么到了自己身上，是被刷新到过去的梦魇中了？
　　瞧瞧这噩梦中见过千百回的实验室，若非“沈叙舟”的记忆和情感已被千年时间冲淡弱化，这场景也未免太刺激了点吧。
　　心理刺激？
　　沈叙舟默默记下这个点，不急不缓地环顾四周景象，确认这确实和自己记忆中的实验室别无二致。
　　梦魇吗……那么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是要实验体去突破自己的梦魇？还是要梦魇把实验体拉进深渊？
　　谁知道呢，与其去猜，不如直接试一试吧。
　　沈叙舟放弃去揣测实验基地的意图，抬手触碰自己的身躯，手却意外的穿透身躯探到了体内，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指头，愕然发觉自己仿佛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他低头去看，发现肉身的“自己”仍在原处，而感官上的“自己”却应该已经离开了。
　　这种感觉，就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灵魂出窍一样。
　　当然，感觉归感觉，沈叙舟很清楚自己的魂魄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揣摩了一会儿，推测自己的状态大概类似意识剥离，现在的自己从记忆中的“自己”身上脱离，可以用第三视角去观察自己的回忆，还挺有意思的。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好整以暇的任凭自己的意识飘出培养皿，站到了实验室中，像个手握授权来视察工作的领导一般，闲庭阔步逛了起来。
　　这间实验室规模不大，进深大概只有百坪，周边一圈有规则地竖立着十二个培养皿，每一个里头都有一个一两岁的孩童，有男有女，清一色浑身贴满电极线，乍一看像异变的不透明水母似的悬停在水中。
　　这些小孩全都垂着头，双眸紧闭，实验室内萤蓝的电子光透过水，淡淡溶化在他们小小的躯体上，令这了无生气的苍白愈发阴郁。
　　沈叙舟顺时针一个个看过去，饶是他现在已经没了恐慌，心底仍是不由自主地滋生出兔死狐悲的哀伤。
　　他绕了一圈，每走一步，尘封的记忆胶卷就多展开一些，梦魇的景象随之清晰具体起来——具体到他开始能看清近处几个培养皿前仪表上的文字。
　　最终，他还是走回到了起点。
　　他站在“自己”的培养皿之前，目光低低垂落在仪表上。
　　“FNKS0125”。
　　他盯着表盘上的铭牌，许久，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向这串字母，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停住了。
　　他突然笑了。
　　很淡的一笑，像是早春濛濛细雨那温柔的雨丝挨上湖面，撞出来的柔软波纹。
　　他轻轻舒了口气，抬手作势抚了下铭牌，像记忆中的那一年，大仙还是个懵懂的呆猫，两人第一次一起搞大扫除时那样，轻松释然地拂去了灰尘。
　　“还是该买个房子啊……”沈叙舟怀念起那时候的时光，自言自语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短促的电子音在身后响起，他转身望向来处，看到实验室的大门指示灯亮起了绿灯，随即大门向两侧洞开，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
　　沈叙舟下意识地想要先躲起来，然而这实验室四四方方，哪儿有可以隐蔽的地方？他稍一犹豫就错失了时机，那两人已经直勾勾看向了他。
　　好家伙……沈叙舟心里一阵吐槽，转念一想，干脆破罐子破摔摆出一副神态自若轻松自在的模样冲两人扬了下手道：“Hi～你们也来啦，等你们很久了。”
　　短短的几秒间，他已经硬生生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我是外派实验员”的剧本，打算试一试靠嘴皮子蒙混过关，再不行就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预设的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
　　那两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发言。
　　“……这里是？”两人中的女子进入实验室后环顾四周，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同行的男子问道。
　　男子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到最深处，来到这屋中最大、也是最精密的那一个培养皿之前。
　　这个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身型板正高挑，生了一副孤傲冷厉的面相，板着脸时看上去十分不好相处，但他看向女子时，眉眼像是笼上了炽热的阳光，把这冰霜都融化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春水。
　　他爱她。沈叙舟瞅着站在自己身前一米不到处的两人，双手抱臂想道。
　　不过这流水有情，落花……
　　沈叙舟看向那位女子。她身型娇小玲珑，面容清秀，是那种很让人心生好感的领家妹妹类型，不过她的着装却是十分干练……沈叙舟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瞬画面，太快了，他什么也没有看清，可是他清晰地记起了一种感觉。
　　……思念？
　　思念——像是近乡情怯一般又涩又甜的思念。
　　……妈妈？
　　怎么会呢？沈璇的音容笑貌直至如今从未在沈叙舟的回忆中褪色，这个人绝对不是沈璇，可为什么……她会令自己感觉到这种怀念？
　　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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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