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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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下午。
气温超过35度的夏日，窗外传来“知——知——知——”的聒噪，拐过这个走廊就有医生护士匆匆忙忙的来回奔走，但是这里很安静。
“手术中”的指示灯冷冷的亮着，时间流逝不作声响。李东海定定地盯着地板。从旁边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已经在地上转过了一个角度，李东海无意识的把脚踏进那片阳光中。
黑影旋转，仿佛日晷走过的轨迹。
金起范刚刚去了厕所，身旁的椅子空荡荡。恍惚中，就像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感觉，李东海似曾相识。那一次，他在图书馆梦到金起范突然出国，恐慌得像是到了世界末日。
他真的会离开。突然头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会再有人陪他吃饭上课打游戏，不会再有人拎他上自习逼他背英语，不会再有人在他睡着的时候垫上一张纸巾，也再不会有那样一个人，在他不论得意还是狼狈的任何时候，寸步不离。
那个人会在他看不到的另一个地方，过一种与自己完全无关的生活，连白天黑夜都没有一丝重叠，人生从此再无交集。
李东海不敢继续往下想。左边胸腔传来的钝痛，与他之前想到父亲病情时，有些类似。
“你在干嘛？”金起范从厕所回来，看这人呆了似的踩着地上的影子，蹲下身问。
李东海轻轻一颤，抬起头，笑了笑。“好困。”说着打了个哈欠。
起范心中微微一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坐到旁边。都很困，他坐了一夜的火车更困，但是这个时候神经紧绷着，想睡也睡不着。他拿出一根烟凑到鼻子跟前，不抽，只是闻，提神。东海见了随手拿过来，嘴巴一嘟，烟就夹在上唇和鼻尖中间，像一条叼着骨头的小狗。
“喂，”他嘟着嘴，轻声说，“谢谢你来看我爸。手术完了兄弟请你吃饭，随便你想吃什么都行。”
起范笑道：“吃你做的，行不行？”
东海嘴一撇，烟掉进手里：“你要不怕死，我不介意。”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等我爸好了，让他给你做糖醋排骨，那叫一个好吃，绝对比饭店厨师强。”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点抖。
起范把手掌覆在他的手心上，转过去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但很坚定的说：“那就说定了。吃你爸做的糖醋排骨。”
那眼睛弯弯的，却闪着太阳一样明亮温暖的光芒，仿佛有驱散恐惧悲伤的力量。一个声音不停在说，没事，没事，加油，加油。
李东海的笑意缓缓绽开：“好。没问题。”
这时只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医生擦着额上的汗走出来，对围上来的人群说：“手术很成功。”
李东海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是什么反应。
他懵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金起范推到家人中间，围着被缓缓推出来的父亲回病房。又惊又喜中只来得及慌忙回头，那人站在不远的身后，笑着对自己说着什么。
口型是，糖，醋，排，骨。
忽然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李东海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对还在昏睡中的父亲低声说：“老爸，你可得快点好。你欠人起范一顿饭呢。”
金起范的这顿饭注定是要延后了。
手术后要观察，还有一大堆手续要办，大家都忙得不见影。这时，原本要回李东海家拿换洗衣物的姑妈突然有急事，闲在一边的金起范便自告奋勇跟她去。
“小金，辛苦你了。就往那个方向打车啊。”姑妈一脸歉意的上车走了。金起范提着一个大包，对着眼前争夺出租车的战况，稍微愕然了半分钟。
晚饭前的高峰时段，姑妈都拦了半个小时才成功上车。头一偏看到前方有公交站牌，算了，还是坐公交车吧，说不定还比打车快。
李东海在医院忙着忙着，忽然发现金起范不见了，跑去问老妈才知道他回自己家拿衣服去了。看看表已经过了快一个半小时，他在心里直嘀咕：“这家伙，认不认路的？”
这世上有个词叫一语成谶。当金起范三个小时后还没出现，李东海开始担心了。
打电话问姑妈，说很早之前就拿了衣服，也给他说了打车路线了。打金同学手机，一开始是没人接，后来居然关机了！你说你说，一个二十岁的大男生，他还能这么丢了？
李东海开始在走廊里一圈一圈的打转，使劲地抓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被偷了抢了？又在出租车上又是闹市区，不会吧。被车撞了？可问了没救护车进来啊。这人，这人，人生地不熟的，还能跑到哪儿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甜美的女声听得李东海直想摔手机。这时候已经到晚上十点，金起范离开医院四个多小时，足够来回三趟了。李东海再也坐不住，跟老妈打声招呼，一头冲出医院。
可要从哪里找呢？他望望医院门外的街面，行人已经开始减少，路灯孤零零的立着，时不时窜过一辆车，跑得飞快。他循着回家的路线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前面那个人影很是熟悉，心里一阵火起。
“金起范！你死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