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跑路之后（快穿）》咸鱼蘸酱

3、权臣的白月光3

　　蔺楚现下是要进宫去面见圣上。
　　刚刚他对着众人说的那一番话，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对满宁公主的推崇、仰慕，假的是……何止是倾慕。
　　“陛下，状元蔺楚来了。”宫人一声传禀。
　　正在执政殿批改奏折的皇帝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沉声道：“让他进来。”
　　“宣——蔺楚进殿。”
　　“草民蔺楚，拜见陛下。”蔺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起来吧。”
　　从蔺楚进殿开始，皇帝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殿试，那时他只当对方是状元郎，但他见过的状元郎，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哪怕是对方实在精彩绝艳，他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关注的兴趣来。如今再见，面对着一个很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男人，皇帝作为一位父亲，看向蔺楚的眼神中就有了十足的挑剔。
　　长得这么瘦弱，以后能保护好媛儿吗？
　　书读了这么多，万一读傻了脑袋，不会疼人怎么办？
　　相貌这么俊俏，一看就是个招蜂引蝶的，他要是让媛儿伤心了怎么办？
　　短短一段时间，皇帝心中思绪万千。
　　至于蔺楚的家庭？那完全不在皇帝的考虑范围之内。今后要与他的媛儿朝夕相对的只有“蔺楚”这个人而已，蔺楚的家庭如何关他何事？
　　“你是朕钦点的公主侍读，不要让朕失望。”皇帝看着蔺楚，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属于常年位高权重者的威压。
　　被这样威压感十足的眼神盯着，蔺楚飞快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低眉垂眸，眼中划过一丝寒意，恭敬道：“草民知道分寸。”
　　皇帝喊他过来，本意是想敲打一下他。
　　看到蔺楚乖顺的表现，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皱起了眉，感到不满意了。
　　这样没有主见的软骨头，真的配得上媛儿、真的适合做媛儿的驸马吗？

　　从执政殿出来之后，蔺楚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很好地掩去了眼中的锋芒。
　　“蔺楚公子，”壁荷已经在执政殿外等着他了，见他出来，快步上前，“殿下已等您许久了，请跟我来。”
　　壁荷微微屈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蔺楚回了一礼：“有劳姑娘。”
　　壁荷道：“奴婢壁荷，是自小跟在殿下身边长大的。”
　　能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来迎接蔺楚，唐媛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显。
　　蔺楚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壁荷姑娘。壁荷姑娘既是与殿下一道长大的，不如与在下说说殿下的喜好，也免得日后闹了不愉快。”
　　壁荷在蔺楚身前为他带路，听到此话，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
　　倒是个心思细的。
　　于是她开口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关于满宁公主的事情，饮食禁忌、何时吃药、阅读喜好，甚至连衣服要用什么料子都告诉了蔺楚。
　　蔺楚一边听，一边暗暗记下，心中也为满宁公主感到一阵扼腕叹息。
　　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百年难出一位，可偏偏有一副病骨，这样多的条条框框、这样多的禁忌，她活得该是怎样的辛苦！

　　两人一人说、一人记，很快便到了芳华殿。
　　为了方便满宁公主时常来找皇帝，芳华殿本就离执政殿不远。
　　还未进殿时，蔺楚就听到了一阵悠远的琴声。
　　琴声泠泠，似清泉石上流，似环珮偶相击，乐声涓涓流出，无端给人一种朔风吹雪的寒意。
　　往来宫人驻足聆听，壁荷冲蔺楚笑道：“是殿下又在抚琴了。”
　　蔺楚赞道：“琴声婉转悠扬，殿下在琴之一道上的造诣着实高妙。”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
　　“在下来得匆忙，此时身上只有这短笛。”
　　清越的笛声从短笛中泻出，幽幽地与琴声相应和。原本寒意彻骨的琴声被笛声带领着，意境一变，从冬日的肃杀变为秋日的高远，颇有秋高气爽的意味，让人听了之后，精神为之一振。
　　半晌，琴声停、笛声歇，芳华殿里迎面而来一位佳人，轻云蔽月、流风回雪，来人正是满宁公主。
　　“殿下。”壁荷冲着唐媛一礼。
　　蔺楚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扩大了几分，也跟着道：“殿下。”
　　唐媛的眼睛清澈动人，一双美目望着蔺楚：“老师。老师快请起，莫要折煞满宁。”
　　“老师请随我来。”唐媛将蔺楚引入殿内。
　　才刚离了众人范围，她冲着蔺楚眨了眨眼睛：“公子，好巧，又见面了。”神情中显出一两分蔺楚从未见过的娇憨之色。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人为，并非天意，此番说话，无异于掩耳盗铃。
　　蔺楚右手虚握成拳，假意轻咳两声，掩饰了唇边的笑意：“嗯，好巧，又与殿下见面了。”
　　唐媛的嘴角也是微微掀起，彼此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唐媛吩咐珠莲去取蔺楚的外衫，领着蔺楚走到自己的古琴边，赞叹道：“老师的笛子吹得真好。”
　　琴是好琴。绿绮手中弹，挥弦白雪寒，这便是传说中司马相如手里的那把名琴绿绮。
　　随后她手指轻勾琴弦，琴声悦耳，弹出几个破碎的音调，话音一转：“不知老师可否教一教学生？”
　　“荣幸至极。殿下想学什么？”
　　“不如……”唐媛手指轻叩琴身，“《西洲曲》如何？”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南风若是知道我的情意，请将我的梦吹到西洲，好让我与他相会。
　　“殿下，不妥，”壁荷提醒道，“陛下请蔺楚公子前来是为讲学经文的。”
　　她也是好意提醒，如果殿下与蔺楚公子当真学起了《西洲曲》，明面上虽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私底下，谁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系统666哀叫一声。唉，多好的撩拨机会啊，就被壁荷这么给打断了。
　　满宁公主与壁荷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她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唐媛自然会听。她冲着蔺楚递了一个歉意的眼神，道：“那就请老师与我一道移步书房。”

　　满宁公主的书房里堆满了皇帝、皇子们搜罗来的字画、古董、奇珍异宝、绝世孤本，其藏品之风、收藏之巨，绝对是皇宫里、乃至天下独一份的。
　　蔺楚一眼就注意到了书桌上墨渍淋漓的四个字：孺子可教。
　　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簪花小楷，满宁公主的字是方圆兼施的欧体楷书，严谨工整、平正峭劲。
　　这是唐媛为了模仿满宁公主的笔迹随意写下的一个词，因为墨迹还未干，就先晾在一边了。
　　“殿下可知，何为‘孺子可教’？”
　　“你值得被教导？”唐媛也不确定对方是想问什么，故如此回答道。
　　蔺楚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看着唐媛，道：“孺子可教也。”
　　唐媛哑然。
　　没想到对方问孺子可教，是为了套路她。
　　她掩唇一笑，答道：“老师说的极是，学生受教了。”
　　听她说完，蔺楚也忍不住弯了弯好看的眉眼，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狡黠的狐狸见到猎物上当时的愉悦。
　　“殿下？”取了外衣赶来的珠莲看着自家殿下笑意盈盈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何事使得殿下如此开怀。
　　她随即释然，管他呢，殿下开心就好。
　　“殿下，公子。”珠莲将外衫捧在手中，奉给唐媛。
　　唐媛示意对方直接把衣服交还给蔺楚。
　　原文中确有这么一段还衣，但唐媛比起满宁公主来，要更为心机。她命人将衣服洗净之后，染上了熏香的气息。那是一种芳华殿里独有的香料，满宁公主的衣服也是经由这种香料熏染的，香味清冽，留香持久，保证蔺楚一闻到这淡淡的熏香味道，就回想起她来。
　　蔺楚接过了衣服，自然闻到了衣服上的清香，清逸幽雅，回味悠远，像一把小刷子，在撩拨着他的心。
　　蔺楚眸色深了深。
　　唐媛一本正经地向蔺楚道谢：“多谢老师当日赠衣之恩。”
　　蔺楚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软，回道：“举手之劳，殿下客气。”

　　从芳华殿回到家之后，蔺楚看着手中赠而复得的青衫，心潮翻涌。
　　这件旧衣他已经穿了许多年，在金榜题名之前，他一直是以替人抄书为生的，彼时家徒四壁，身无长物，这件已是他当时最为得体的衣服了。但也磨损严重。心思细腻的满宁公主注意到了外衫上几个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洞，聪慧如她，在那几处地方绣上了一丛丛修竹，既补了洞，又显得衣服更为独特。
　　满宁公主补的衣服。这也的确是天下独一份的衣服了。
　　他深深地嗅了一口衣服上沾染的香味。
　　这股香与满宁公主身上的香味极为相似。原本是一种万金难求的药香，常年用在满宁公主的衣衫上，能让她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滋补。
　　闻到这股香，蔺楚就想起了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
　　他无声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那个名字在舌尖上缱绻反复，明明应该破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被他压回喉间。
　　沉默片刻，蔺楚将这件衣服叠好，慎重地放进了衣柜最里面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