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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沙门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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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镇最初是由于大康与大光两大王朝不断交战，边境百姓苦不堪言，于是有一小部分便逃到了胧秀山中，作为避难之地诞生的，到如今已经两百余年。”邓伟宸娓娓道来，只是他的语气有些奇怪。“昔年我师父骆御便是在大约一百余年前他独自一人来到此处，作为宗门的种子或者是另一个传承想要在这里将玄阳剑门流传下去。”
这件事情游向笛是知道的，当初茅魏和骆御的师傅剑挑赤焰城，虽然信心满满但是也是防范未然，悄然布下了一步暗棋，让骆御带着符箓去了沙门镇并且在那里将玄阳剑门的薪火传承下去，若是有朝一日赤焰城里的玄阳剑门覆灭了，也不至于断了百万年的传承。
“只是我师父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里民风彪悍，到确实是个传承剑道的好地方，只是这里确实如他所期待的没有修士，但却有一位山神。”说到这里邓伟宸停顿片刻，周围不知道何时刮起了风，周围的树影摇晃。那些屋子里的木雕有些不知道何时移动到了小屋门口，仿佛探头探脑的在偷听他们说话。
“山神？”
“是的，山神。即使师父埋下了剑道符箓，也依然敌不过山神，不过山神并没有伤害他，只是要他呆在沙门镇中，像一个凡人一般生活，于是他便做起了大夫替人看病，这一过便一百年。而我师父在这百年之中早就寒了心，也就失去了传承剑道的心思。”
邓伟宸勾起嘴角仿佛在回想什么，“他见了太多的人心丑恶，也便不再期待人心了。”
事实上沙门镇建立最初确实都是躲避战祸的百姓，只是人一多了自然什么事情都会有，而且逃难的人大抵都是想要活命，每个人物资条件不同，但是为了活下去自然会做些道德沦丧的事情。按照后来骆御的推测当初山神之所以允许这小镇的建立，便是想看一看人到底是良善还是丑恶。
而这小镇百余年之间都是几家豪强控制了小镇，将这里变成为他们服务的乐土，如果不是有一个有些神秘的骆御在，他们不敢太过分，那么把其余人当做奴隶一般也便不是想想而已。
而在这百年之中，小镇和外面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就像是曲伯一般，他便是当初曲家的男丁，年幼是被家里送了出去，后来学的手艺回到小镇中来。
“若游先生你早些年间来此，看到的便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因为这里大多数人只是麻木的活着。”邓伟宸的神色忽然柔和了下来。
“沙门镇不是善地的说法也传了出去，渐渐地没有行商也没有避难的人愿意来到这里，这里的人大多过得很苦，当然也有些有能力的比如伍老头，他当初和他的父亲来到这里，因为种地是一把好事，镇上的那些寄生虫对他相对宽厚，甚至还让他娶妻生子，于是在三十二年前的春天，他有了自己的独子。”
这一刻游向笛莫名想起那一天在伍老头放在灶台上的那一碗面。
“他叫做春生，是一个好人。”邓伟宸看着他的脚边，不知道何时一尊小臂来高的木造像出现在他的脚边，他弯腰将木像抱了起来，这是他大约四年前雕刻的，形象是喜神拿着一截枝条在望着什么。
“他是好人，但也却是一个苦的不能再苦的人。”一个有些沙哑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院门口，一尊与人身高相等，披着红色绸布的木像出现在门口，这是喜神庙中的木造像，而说是木像，它却可以像常人一般行走。
看到眼前这行走的木像，邓伟宸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他沉默下来，这一次讲述者变成了这尊神像。
“他名字是春生，但是对他来说他生下来的每一日都像是在寒冬里一般。在他出生之后他的母亲便应为大出血去世。他虽然命不好，但是十分聪慧，只是伍老头也十分疼爱他的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春生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女孩子。”
“他喜欢针线，喜欢剪纸，也喜欢穿着红色的衣服，甚至自我认知也是女子。伍老头最初很震惊后面也就随他去了，只是这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传了出去，他经常走在镇子中便会被其他人嘲弄欺负，甚至那些原本被奴役的镇民似乎也找到了可以嘲笑的对象，无论平日有多畏首畏尾，但是在春生面前却又那样的张牙舞爪。”
“所以春生去医馆的次数也是最多的。而这小子是在三十年前我送给孙御的，是我在胧秀山脚捡到的。”
孙御见过许多风浪，自然不会因为春生的事情另眼看他，甚至想要传他一些剑法让他保护自己，但是每一次都被春生笑着拒绝，因为按照春生的说法，这是大家和他闹着玩呢。
不过久而久之春生也不去镇上了，反而经常往山里跑，跑到一颗大榕树下躺着一个人玩耍。后来邓伟宸再大些了之后，春生也便没有那么孤单了，至少还有邓伟宸跟在他后面。那段时间也是春生最快乐的时候。
只是镇上又有许多难听的话，很多镇民都会恶毒的问春生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男人，也会问邓伟宸以后会不会娶春生当老婆。
再后来春生也就不找他的小邓弟弟了。
再后来大约二十年前春生再一次从山里回来，被人侵犯，然后便自杀了。
邓伟宸与神像同时安静下来，似乎是在想什么。
“春生以前给我说，他曾问过我师父，这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大家都开心快乐，能够毫无芥蒂互相帮扶生活的地方，我师父回答他有，春生便一直想去看看。”邓伟宸语气有些哀伤，“只是我师父没有把实话告诉他，那种地方他也只是在书里看过。”
“所以我想让他看看，正好即使像沙门镇这样病入膏肓的地方，只要能够下猛药也是可以变成世外桃源的。”邓伟宸的眼睛中闪烁着某些不一样的情绪。
“他把他的心送给了我，他告诉我他看不懂人心，但是想让我试试看。”神像也轻轻说道。
“我们是行教化之事，你看现在的沙门镇和过去那个人人自危，怨声载道的沙门镇不觉得此时更好吗？就算放眼天下间又有何处，能比此地更像世外桃源大同之世。”邓伟宸和神像同时开口，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显得诡异而又神圣。曲伯屋子里的那些木造像有一大半都走出屋子里来，站在小院内望着他们。
“可是他们应当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那些未出世的孩子应当有选择的权利。”游向笛轻声说道，“你们这样和早些年那些奴役肉/体的豪强有什么区别，你们奴役的不过是他们的精神罢了。”
“可是他们很快乐不是吗？”邓伟宸大声的说道，这一刻无数的愿力从小镇的各处聚集过来，神像的周身泛起淡金色的光芒。
祂的手掌平平打开，像是在展示什么却又空空如也，天上风云变幻，天色黯淡了些，有无数的霞光在此闪烁。天空中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虚影，像是一匹红布挂在天上。
这一刻祂终于展现出祂作为神明的威能，召唤出了祂的香火神界。
就像是当初圣教主的黄金国一般，这一抹红布之下便是属于祂的世界。
“你是喜神？”游向笛看着眼前风云突变的一幕，依然面不改色。
神像没有回答他，邓伟宸也沉默的坐在木桩之上，那些大小不一的木造像纷纷悬浮起来，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而在红布笼罩的沙门镇中，那些木像忽然木色退去缓缓变化，竟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来，他们神态各异但是面目都相同。
天上地上或是站立或是漂浮了数百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沉默的看着游向笛。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们也有今天！”屋子里传来怨毒的笑声，只见明明已经瘫痪的曲伯此时竟然挣扎的将头微微偏转，看着外面诡异的气氛和景象自然大概能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眼神充满兴奋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感觉全身都爽利起来。“仙长这些妖魔鬼怪搅得我沙门镇民不聊生，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他笑声还没持续，忽然感觉舌头一痛，之间喉头一甜他的舌头竟然断了一截。
“我玄阳剑门的弟子就算再不像话也轮不到你来大呼小叫。”游向笛语气有些冷，他看着眼前的喜神们还有闷不做声的邓伟宸，忽然感觉有些疲倦，对于人心的滋味他在长空剑宗的时候便已经尝够了。
“拔除这镇上镇民脑中之蛛，放他们自由我便既往不咎。”游向笛缓缓说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事实上对于神像与邓伟宸说的话，游向笛境界高出他们许多自然有办法可以分别他们话中的真假。
但是两世为人的他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手段，易地而处他也不愿做那被人操纵的傀儡。
听了游向笛的话，邓伟宸和喜神都缓缓的摇了摇头，“憩蛛已经与他们的肉/体魂魄相连，早就融为一体，如果憩蛛死了他们也便死了。”
“而且我也不愿。”
“好。”游向笛发出一声仿佛叹息的声音，“之前在那榕树下我曾说过一句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神像沉默片刻，应声说道：“你说若是我有什么残害众生，荼毒生灵的恶行，你便要斩我一剑。”
“是了，现在我便要斩你一剑了！”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人身上腾起冲天的剑意！
而此时距离胧秀山百里的平原之上，一个穿着白色儒服的男子正缓缓行走。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顿时爆发出别样的神采。
他叫白漠墨，为了看一把好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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