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安蘅

1、楔子（一）

　　在一间破败的房屋前的台阶上坐着两个孩子。女孩七岁，是景后次女柳茹深，是东平国景后次女；男孩九岁，是西陵国在东平的质子赵错。
　　“赵错哥哥，他们为什么打你啊？”柳茹深看着赵错身上新鲜与旧的交错的伤痕，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心疼。说着，她从胸口的衣衫内拿出了一个被锦帕包裹着的糕点，糕点因为被搂在怀里竟过了这麽久还尚有温度，“你看，这叫牛乳糕，可好吃了。你快常常吧。”
　　赵错看着这精致的糕点，竟愣了一下。平日里，柳茹深带来的糕点都是她和冷宫里的一个姐姐亲手所作，味道怎么样先不说，光是糕点的外形绝不能做到如此精致，更是用不起牛乳这样在东平国无比稀有的食材。
　　“这是从哪儿来的？”赵错拿了一块尝了尝，感觉味道的确不错。就像他当年还在西陵时，吃过的牛乳酥一样好吃。
　　“母后给我的。好吃吧？”柳茹深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快吃。”
　　“嗯，好——”赵错一边吃一边回答道。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一个从不受景后重视的次女，如今为何能吃到如此珍贵的糕点？
　　吃过糕点，赵错和柳茹深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台阶上聊天。柳茹深很喜欢赵错聊天，赵错也一样。他们就像是两只受伤的幼兽，总能找到许多共同的话题。
　　他们在一起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直到最后，柳茹深看着赵错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赵错哥哥，我要走了。母后说，我要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去了，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而且呀，我还有一个任务，我要和那里最厉害的人一起守护咱们东平国。”
　　“那你多久回来？”赵错闻言，急忙问道。
　　“我问过母后，也问过良辰姐姐，她们都没同我说。大概得很久吧。”柳茹深边说边站起身来，“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赵错哥哥，再见。”柳茹深跑到门口，挥手与赵错告别后，又似乎想起些什么。于是，她扶着门，挥着手，冲赵错喊道，“赵错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还给你带好吃的。”
　　“好——”
　　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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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元十二年，夜
　　夜空中的星在那一天格外的明亮，仿佛是许久为拉开的幕布，终于在这一天彻底掀开。
　　在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内，只见一个男子孤独的坐在房顶，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身穿一袭黑色长袍，一双幽暗深邃的双眸中，总是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忧伤和冰冷，让人不敢与之接近。他脸就犹如被上帝精心雕刻过，轮廓分明，虽比不上卫玠的美貌，但却多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他虽坐在农家小院中，但他腰旁佩戴的宝剑，却彰显了这个男子的身份非同一般。
　　“赵兄，白天多谢你的搭救。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女子温柔的话语打断了赵错的思绪。只见他抬头一看，竟是白日所救的南夏国‘户部尚书之女’顾长笙。
　　赵错回过神来，起身接过糕点，说道，“多谢姑娘。”
　　“没事儿。”顾长笙竟径直坐到了赵错身旁，说道，“在家时，我经常给我爹，还有惊源哥哥做。他们都特别爱吃，你也尝尝看。”
　　西陵和北齐虽互为邻国，但民风却有很大的不同。西陵国民风淳朴，但却思想保守。而北齐，因国家弱小，常年的战争，使得其常常依附他国。也许是太多文化的融合，使得北齐思想更为开化。
　　可身为西陵皇子的赵错在见到顾长笙的无礼之举时，他竟无半分不适。只见他淡定的端着糕点坐下，说：“有喜欢的人了？”
　　“嗯——”这个问题竟让这个不拘小节的顾长笙红了脸，只见她用双手托着脸，说道：“有喜欢的人了。看赵兄如此气度不凡，肯定也极讨姑娘家喜欢吧？可有看上的姑娘？”
　　“有——”赵错看着手里的糕点，心里莫名的有些暖意，对于和她相似的姑娘，他从不吝啬自己不多的温柔，说道，“她和你一样，都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她也曾做过糕点给我吃，只是当时初学，而且年纪尚小，那糕点做的可没姑娘这般精致。”
　　“一个愿意为你学做糕点的姑娘，那恐怕是爱极了你。赵兄可要珍惜啦。”顾长笙打趣道。
　　“奉若珍宝。”赵错认真说道。说完，他尝了尝手中的糕点，这味道竟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但正处于回忆中的赵错也未细想。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的疏忽竟让他犯下了大错。
　　“那想必这个姑娘一定很幸福吧，能有赵兄这样的如意郎君。”顾长笙看着赵错如此深情，竟有些羡慕，“说着，我倒是也想见见是哪般貌若天仙的女儿，能把赵深兄这样优秀的男人收入囊中。”
　　“确实她很漂亮，很活泼，也很勇敢。当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天天看见她。”顾长笙的话勾起了他对柳茹深的回忆。
　　像一个小太阳一样，赵错心里想。
　　“那确实是个招人疼的姑娘。”顾长笙羡慕的说道。
　　只不过，这天天看见，就是赵兄最大的愿望，莫不是还没追上？顾长笙心里暗暗想道，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也对，这么好的姑娘岂是能轻易追到手的呢？不过，赵兄这仪表堂堂，又有侠义之心，一看也出身不凡，与那姑娘也应是良配。只不过，赵兄话少，对人总是冷冰冰的。这怎么能讨姑娘喜欢呢？我可得帮帮他。
　　突然，她灵光一现，一拍脑门说道，“赵兄，这话本里常说，这男女相爱，要是两人一下子看对了眼，那自然是皆大欢喜。那要是不行，必要时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手段，那也是很有必要的。我看那‘英雄救美’就很是不错，多少话本里的男主靠着这一招，如愿抱得美人归？经典桥段在任何时候，那都不会过时。赵兄不妨一试？”
　　赵错听着顾长笙的话，脸上有了笑意。不过他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冰冷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一定试试。”
　　听了这样的回答顾长笙的心情从兴奋变的有些疑惑，她探究的看着赵错。
　　“一次，她家中失火，就她没能逃出来。”或许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亦或是她的名字里也有‘深’这个音，竟让这个曾经拭父杀兄的冷面帝王三番两次的相救。也让他一时放下了戒备，与她一同触及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说完，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他不想再去提起悲伤，而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看着赵错低落的情绪，顾长笙还是开口了。或许，她只是不愿让这个曾经救过他的男人再度陷入悲伤。
　　“我姐姐说过，人永远都不会死的，她只是去了天堂。”
　　“天堂？”
　　“对啊，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在哪里什么东西都有，只要她想吃，她就会把手握成拳头，就像这样。然后，就这么一张手，就什么都有啦。”顾长笙绘声绘色地说着，赵错认真的听着。
　　……
　　那一刻，他们之间有着莫名的和谐。可这份宁静竟在他们的这次相遇之后变成了奢望。
　　爱情，如果终究只是一厢情愿，那未来的路终究寸步难行。只可惜，赵错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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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童年分别在东平国和齐国度过。齐国弱小，所以常常依附于他国，以求谋取生路。在东平国时，女主的名字叫做，柳茹深；在齐国时，叫顾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