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宫女升职记》酸菜鱼与馋嘴猫

6、第 6 章

　　梅苑本来就偏僻，加上这几年总是传出闹鬼，除了每日送饭的宫女，倒是鲜少有人会进来，今天可能比过年还热闹。

　　小柳还没有想办法把地上的血弄干净，以小顺子为首的一群太监宫女急匆匆地拖着板车，把除了小柳的其他三个房间都搬了个干干净净。

　　小柳在一边冷眼看着，透过没盖严实的褐色油布，隐隐约约能看见许多鲜亮的布匹和日常用具，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宫女和太监能受用的。

　　等闹哄哄的人全部离开后，小柳依次走进三间房间，发现就只有小顺子那间还留有简单的生活用品。小柳有点意外，小顺子居然被留了下来，难道是何姑姑留着监视自己的？

　　反正有了两间空房，小柳干脆直接扫了扫，然后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了那间最好最大的偏房，也就是腊梅以前的住处。虽然大多数东西都被搬走了，但是窗花，衣柜和床之类的小东西或大件却还原原本本地留在这里，小柳自己查看了一番，发现腊梅这丫头还挺会享受，好多地方还疑似打了蜡，摸上去平整得很。

　　五大口箱子中东西比较值钱的放到了床下或衣柜里，剩余两口放床边当个床头柜，再把那张三腿木桌子搬到窗子底下。小柳看着这间初见雏形的小屋，想了想，跑到院子里，将杂物堆里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瓶洗干净装上水，掐上几朵后院的野花，做成花瓶放在了桌子上。

　　忙活了一阵的小柳正叉着腰看着有那么一丝温馨的屋子得意，外面传来了送饭宫女琉璃的喊声，小柳一边应着，一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今日的份例依旧没什么变化，一碗米饭，一叠小酱菜，一碗蔬菜汤，还有一碗鸡蛋羹。小柳一边布菜，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十六皇子看上去瘦得跟自己大学室友以前从垃圾堆旁边捡来的流浪猫似的，那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倒，自己的份列也没什么油水，要怎么才能把他养得健康一点呢？

　　小柳这人平日虽然总是喷小说和影视剧里那些“善良的无底线”的圣母圣父，一提到丛飞之类的没有善终的善良人就情绪激动，扬言人心叵测，善良不值钱。但是面对残疾人乞讨时，即使知道极可能是骗子，也总忍不住掏出几块钱放进对方的碗里。朋友圈里的xx筹也总会力所能及捐一点，即使骗捐的新闻铺天盖地，但也就怕对方是真的穷。完了还不敢让身边的朋友知道，怕人说自己“交智商税”。

　　刚刚面对小皇子时，小柳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会在长大后把自己的照顾当做当下一个奴才对主子天经地义的照顾，或者这样一个在不正常环境里长大的小孩根本就不会领自己的情，甚至这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连长大都困难。但是看到和自己小侄女差不多大，本来应该每天蹦蹦跳跳，招猫逗狗，对世间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小孩子就跟室友捡回来的“小黄”一样，整日缩在角落，警惕地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小柳就克制不住地心软。

　　每次看见小皇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躲在角落安安静静看着自己做事，小柳心中关于“找下家”之类的念头就会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按下去，就像每次上药时被小黄抓伤后气急败坏地想要把它送走，但是在小黄吃饱后安安静静趴在自己腿上呼噜呼噜地叫时，又一边无奈地抚摸这一张“猫毯”，一边打开手机选猫罐头。

　　小柳在十六皇子把碗都快要舔干净后，从袖子里取出张嬷嬷今天早上在厨房里偷偷塞给自己的一个煮鸡蛋，仔细地剥了蛋壳，放在了小皇子饭前被自己擦干净的小手里。

　　十六皇子握着鸡蛋，安安静静地看着小柳，看着他和小黄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小柳忍不住笑着说：

　　“殿下不喜欢吃鸡蛋吗？奴婢可喜欢了，殿下不想吃就还给奴婢可好？”

　　小皇子听罢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一般，就在小柳收拾好食盒准备离开时，小小的手拉了拉小柳的裙摆。在小柳疑惑的表情里，小皇子把鸡蛋掰成了两部分，然后把比较大的一块放在手心，伸手递向小柳。

　　“柳儿吃。”

　　小柳有点发愣，她突然感觉心里像被什么暖乎乎的东西包住了一样，就像在冬日里将冰冷的手放进小黄毛茸茸的肚皮上。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广告里的母亲看见孩子为自己端洗脚水会感动到流泪，人的感情付出是需要及时的反馈的，就像小黄会蹭蹭她的裤脚，这个几天前还浑身是刺的小孩子分了半个鸡蛋给她。

　　小柳当然不会吃本来就不多的鸡蛋，她弯下腰，大胆地摸了摸小皇子细软发黄的头发，微笑着对他说：

　　“柳儿不吃，柳儿早就吃饱了。殿下要多吃点，才能长高高的。”

　　第二天一早，小顺子领着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和一个不比小皇子胖多少的小太监来到了梅苑，一边指挥两个孩子自己往偏殿里搬东西，一边笑嘻嘻地和小柳打招呼。经过昨天一闹，小柳成了梅苑的管事宫女，在傍晚时，小顺子还抱来一匹新布和些许蜡烛之类的杂物，告诉小柳这是当月的月例，不过内务府忙着操持菊花宴，所以现在才送来。小柳面无表情地结过东西，心里诽谤何姑姑的抠门和大胆，都现在这样了，居然还敢吃一半吐一半。

　　何姑姑心里也委屈啊，本来她“养病”养得好好的，刚刚才要把从梅苑和那个吓人的十六皇子带来的精神损失补回来，结过腊梅一顿瞎闹和小柳顺势的一顿骚操作硬是让那个出了名的“冷面虎”张姑姑剜了一大块肉。本来这十六皇子的份例就被内务府压得连个采女都不如，现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小顺子带来的小太监叫小竹子，瘦弱的小孩在选房间时抱着东西顿了顿，好的那一间就被叫玻璃的小宫女占走了。小柳看了一眼默默搬东西的小竹子，转身看向正准备往外走的小顺子。

　　“小顺子，你借个梯子过来和小竹子一起把房顶给补咯。”

　　小顺子闻言身形一顿，苦着脸对小柳哀嚎道：

　　“我的姑奶奶哦，咱们院里哪来的多余瓦片，你这是叫我……”

　　“那就去内务府报修呀，你跑一趟就成。”

　　听着小柳不慌不忙地打断自己，小顺子眼神一变，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皮有点僵硬，但是很快又眯着眼笑起来，仿佛刚刚只是个错觉。

　　“那我这就去，小竹子你先收拾东西……”

　　不到半个时辰，小顺子就拿簸箕端来了一大堆新黑瓦片。小柳独自一人帮着玻璃和小竹子检查东西是否齐全，等两人忙完时，小柳已经带着玻璃伺候完十六皇子用午饭，甚至打扫好了一直乱糟糟的后院。

　　两个新人的午饭小柳都原原本本地放在食盒里，她可不像腊梅，克扣别人的吃食把自己养得跟个树墩子似的，还是那种漆成桃红色的树墩。

　　还没到天黑，头顶突然积起了大堆的云层，秋风呼啸，吹得人骨子里都发寒。小柳烧起炭火炉子，先端去主殿一盆，然后留了些给自己屋子，随后叫停了正在后院除草的小竹子和玻璃，让他们一同来烤火。小顺子早就不见了，小柳也懒得管。从一个竹篮子里掏出几个今天下午从御膳房用几个铜钱偷偷换来的红薯，丢进了火盆里。

　　三个人坐在摇摇晃晃的小木凳上，围着火盆聊天。准确的说是小柳问，两个小孩子回答。叫玻璃的小宫女今年不过八岁，入宫刚刚一年，生性害羞，或者说是对这个处处是规矩的压地方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她没有同龄人的活泼不说，甚至连基本的好奇都没有。叫小竹子的男孩九岁，六岁就进宫做了阉人，前些日子跟在老太监后面做一些杂事，昨天才被调拨到梅苑，这个孩子生性沉稳，说话也比玻璃有条理，看得小柳暗暗点头。

　　不一会儿，烤红薯的香味散发开来。两个小孩都是长身体的年龄，看着黑漆漆的红薯都忍不住咽口水，正当小柳准备挑两个小的给他们解个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了小柳的门口。

　　“正打算剥好了给殿下送过去了，殿下是闻到香味了？”

　　不同于小柳轻松得如同和朋友相处的姿态，两个小孩一听见小柳说“殿下”就吓得抖抖索索地跪了下去，玻璃还用力过猛直接磕了个头。

　　十六皇子没有理睬跪在地上的两人，而是噔噔噔地跑到小柳面前，乖乖地坐在小竹子的凳子上等着小柳给他剥烤红薯。

　　小柳一面吩咐玻璃和琥珀一人去端黄铜盆来给小皇子擦手，一人去主殿把另一个火炉也端过来，一面拿火钳夹出最大的那个烤红薯，放在竹簸箕上，准备晾凉一点后再给小皇子吃。

　　小小的房间里，四个人围坐在两个火炉边，小皇子一边啃着红薯，一边睁着自己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听着玻璃在小柳的引导下讲述自己在乡下摸鱼抓虾的有趣经历。

　　小竹子安静地坐在旁边，身子逐渐从开始的僵硬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这个叫柳儿的管事宫女的行事多处都不合规矩，但是却意外地让他感到舒服和喜欢，或许自己并不像小顺子和师傅说的那样“进了倒霉窝，这辈子没想头了”，这个大风呼号的秋夜，是他从六岁进宫以来，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写古言真的比其他慢，不知道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