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名震三界》绚烂如花

3、第 3 章

　　“我们的父亲姓花，母亲姓木，所以我姐姐叫木里花，我叫花里木。取自《我侬词》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典故。”

　　七巧镇三天一次的集市上，花里木正在跟刚认识的朋友说起自己名字的来历。

　　新朋友名叫杨延，来自隔壁村子，年纪比他还小一些，跟他一样到集市上来卖山货。

　　“这样看来，你爹娘是读过书的人。”杨延回他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花里木接道，“我是姐姐养大的。”

　　“太巧了！”杨延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整个人都亲切起来，“我也是姐姐养大的。”

　　际遇相同，杨延瞬间打开了心扉：“我十二岁的时候，爹娘就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家里的亲戚都不肯收留我们，十四岁的姐姐便靠着帮人洗衣和做些刺绣将我养大。这些年她实在太不容易，为了我到现在还没能嫁出去。”

　　“嫁出去？”花里木奇怪地看着他，“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把你姐姐嫁出去？你姐姐对你不好吗？”

　　杨延对他的不解表示惊讶，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女孩子年纪大了都要嫁人的。要是不嫁人，周围邻里每天都会指着她们的脊梁骨说她们的闲话的。你看着年纪比我大，你姐姐也不小了吧？难道没人说你姐姐的闲话？”

　　“没有。”花里木肯定地回他，“因为我们家没有邻居。”

　　杨延有些无语，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你姐姐今年多大了？”

　　花里木沉默了。他实际上并不知道姐姐的年纪，她看起来一直都是十来岁的样子。他只知道她总归是比他大上一些的。

　　“十九。”最终，花里木报了一个比自己的年纪大上一岁的数字。

　　“天呀都十九啦！”杨延惊呼出声，“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的话，不就是老姑婆了吗？你可上点心，要是你姐姐嫁不出去，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不嫁人又不会死。”花里木对杨延的言论嗤之以鼻，“要是我姐姐嫁人，我还不舍得呢！”

　　“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杨延见他如此，忍不住不平，“我可都是为了你姐姐好，一点恶意都没有。”

　　花里木把自己的摊位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你还是先顾好你姐姐吧。我姐姐我自己来照顾就可以，不用你的好心。”

　　“好心没好报。”杨延嘀咕了句，两个人的谈话就此终结。

　　卖了山货，花里木先在集市上买了一盒朱砂，又到镇子上的成衣店里逛了逛。

　　“哟，花公子，您又来了！随便逛呀。”店里的伙计认得他，也不嫌他穿得寒碜，随他在店里闲逛。

　　这位公子虽然没什么钱，但是真的会买东西，而且还会挑贵的买。

　　花里木在一套粉色长裙前停下了脚步。再有半个月，他就能买下这套裙子了，姐姐穿上这身一定好看极了。虽然他的衣服都是买的旧衣改的，可是姐姐的衣服不能这样，她得穿最好的。

　　花里木痴想一阵，离开了成衣店，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山脚的时候，正好看见木里花背着药箱，一脸疲惫地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花里木一路小跑到她的面前，驾轻就熟地将她背上的药箱挂在脖子上，在她身前蹲下：“姐姐，我背你回去。”

　　木里花也没拒绝，整个人摊在他背上，由着他慢悠悠地背着她往山上走。

　　山道寂静，他恍惚想起几年前她抱着他满山跑的样子。而今他长大了，她却还同从前一样，趴在他背上只有小小一只。

　　“看病太难了，做个大夫太难了。”她满是怨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太难了。”他轻声附和，却止不住唇角含笑。

　　当年她为了留在这个村里，对村长说自己会些医术。他还以为她是自谦，后来才知道她真的只会一些医术。

　　怎么说呢？她治外伤是一把好手，止血包扎接骨正骨不在话下。但是其它病症的话，能不能治好就全看运气了。

　　不过好在村民们看她年纪小，对她的期望也不高，能治外伤也够用。

　　为了提高自己的医术，她还曾让他花重金在镇上买了一本《本草纲目》。虽然他当时也挺心疼那笔钱的，但这本书确实是本好书。至少现在姐姐能治好一些头疼发烧的小毛病了，而他在姐姐的帮助下认全了书里的所有药材，还能经常挖些药材到镇上卖，补贴家用。

　　说到家用……

　　“看！”木里花一手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到他眼前，向他展示她今天的收获，“这是我今天收的诊费！有三文钱呢！”

　　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嘴上却表现得很欣喜：“今天怎么收了怎么多？”

　　他姐姐看病一直都坚持收诊费的。不过她对诊费没什么概念，病人爱给多少就给多少。久而久之，村里的村民都只象征性地给她一文钱。

　　她每次都高高兴兴地收下，有时还要补贴些药材进去。

　　“今天我给村东的阿婆看病的时候，隔壁家的小孩被毒蛇咬了，我给他放了毒血，包好伤口。他娘特别感谢我，就给了我两文钱。”

　　绷带、伤药，都是要另外出钱买的。这些姐姐当然知道，只是她不太清楚另外购买绷带和伤药需要多少钱而已。

　　算了。花里木想，她收钱收得高兴就好。剩下的，只当是他欠这个村子的。

　　“给你。”木里花将三个铜板塞进花里木怀里，对他道，“下次你去集市给我买几斤孜然回来，烤肉没有孜然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好。”花里木柔声应道。

　　对比其他事情，姐姐在厨艺这方面的造诣简直一日千里。初遇时她连火都升不起来，现在却能做上一桌子好菜并且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我的朱砂买回来了吗？之前那盒快用完了。”木里花靠在他的肩上，絮絮叨叨地说话。

　　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额上画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印记。这事花里木自然是记在心上的。

　　“已经买好了。”他回她。

　　“还有，”木里花扬了扬手臂，将破掉的袖口展示给他看，“我的衣服又破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新衣服？”

　　花里木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去我帮你缝一下吧。衣服的钱还差一点，过阵子我再买给你。”

　　木里花失望极了：“我刚刚给你的钱不够吗？”

　　花里木怔了怔，最后回道：“还差一点点。”

　　“唉……”她在他背上叹气，“赚钱真的好难呀……”

　　唉。花里木也在心里默默叹气，想存点钱真的好难。

　　第二天一大早，花里木便带上家里的破柴刀，往对面山里去了。他们这座山里的山货他前天才刚刚挖过，只能往对面山上去碰碰运气。

　　姐姐急着买衣服，他自然不能让她等上半个月。

　　对面的山在两个村子之间，因为山势险峻，上去的人不多。花里木仗着自己身强体健，很快爬上了半山腰。

　　这处森林繁茂，林深处潮湿多雾，腐木上生了许多蘑菇。花里木见状欣喜，没一会便采了满满一箩筐的蘑菇。

　　采得差不多了，花里木便停了手。从密林里退出来，他拿出了姐姐为他准备的午饭，准备吃过午饭便回家。

　　午饭很是丰盛。主食是蒸山药，肉是腊好的猎物的肉，菜是他们在屋旁种的野菜。饭菜很普通，却十分美味。姐姐平时除了专研医术，心思全在如何将有限的食材做出无限的美味来。

　　虽然他们的日子过得苦，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厨房里却堆满了各种调料。那些盐油、大酱、孜然、茴香实际上比大米还要贵。可是姐姐喜欢。姐姐喜欢的东西，不管多贵，都是必须要买的东西。

　　他正吃着，突然听到有人在树林里焦急地大喊：“姐姐！你在哪里呀姐姐！”

　　这声音，听起来居然十分耳熟。

　　花里木急忙起身，朝声源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比人还高的草丛，他看见杨延正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姐姐：“姐姐！你到底去哪儿了？”

　　花里木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杨延，发生了什么事？”

　　杨延已经在山里转了半天，看见花里木立刻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花大哥，你看见我姐姐了吗？昨天我回家回得太晚，回到家里就找不到姐姐了。村里的人说她担心我，出来找我了。可是我现在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花里木听说他姐姐不见了，也是心焦：“我从那边过来，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任何人。你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吗？”

　　“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杨延绝望地跌回地上，泪水直掉，“姐姐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她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我还没能给她找个好人家，看着她嫁人……”

　　“你别着急，也别放弃。”花里木和声安抚他，“我陪你一起找。你告诉我，你还有哪里没有找过的。”

　　杨延冷静了些，顺着花里木的话整理了一下思绪：“家里、村子里、镇上，统统都没有。唯一没有找过的只有这座山了，从我们村到镇上必须要从山脚路过。可是我姐姐一个弱女子，是肯定爬不上这么陡峭的山坡的。”

　　“那你在山脚下，可找到什么野兽的踪迹吗？”

　　杨延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没有的。我有很努力地想找姐姐贴身的物品，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是野兽拖走的，那便还有活命的机会。”花里木下了结论，将吃了一半的午饭塞到他的手中，“你先吃点东西。”

　　杨延听说姐姐可能还活着，只想立刻去寻找她的下落，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当即将花里木递过来的午饭推开了：“我吃不下，我们去找我姐姐吧。”

　　花里木却坚持将他按下了：“你听我的，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找你姐姐。”

　　杨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狼吞虎咽地将那一半午饭吞下去了。

　　花里木等他吃完：“我现在到山脚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你回村子看看你姐姐有没有回家。如果还是找不到你的姐姐，我们就一起上山看看。”

　　杨延心中正乱，见花里木如此沉稳便听了他的话，跟他分头行事起来。

　　他匆匆地回到村里，村里人依旧告诉他，他的姐姐没有回来。他压下心慌，又忙不返地折回山脚找花里木。

　　花里木这边确实有新发现，他在山脚下一处隐蔽的草丛里发现了一道拖拽的痕迹。他面色沉重地等着杨延回来，将决定权交给他：“看这痕迹像是一条巨蟒，我们要追过去看看吗？”

　　杨延踉跄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定住了自己：“追！”

　　花里木听罢拿出腰间的柴刀，使力一挥。眼前的草丛瞬间齐根倒下，面前开出一条笔直的道路来。

　　“走。”拉过杨延，他带着他向草丛深处走去。